云心梦的身子顿时僵住了,脸色也骤然冷了下来,果然,她存的是这份心思。
木蝶衣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见到云心梦脸色一变,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目不转瞬地看着她,仿佛她接下来的反应就将决定她的命运,后半生的命运。
云心梦扶着她的手突然撤了回去,站起身子退后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冷冷的,“木小姐,你起来吧,很抱歉,你这个‘不情之请’,恕我不能答应。”
木蝶衣扑通扑通跳动的心刹那间就静止一般沉了下来,她仰头看着云心梦,碰触到她脸上的冰冷和坚定,只觉得大脑都不会转动了一般,半响,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笔直地站在云心梦面前,泪水还在脸上肆意横流,哀声道:“我都这样求你了,你都不肯答应我……”
云心梦神色一黯,却还是硬逼着自己狠下心肠,冷冷地对着她说:“对不起木小姐,我不想伤害你,也知道你对王爷一片痴心,可是你的请求,恕我不能答应。麒王爷不是什么物件,他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我无权将他让给谁,你来求我,我又能答应你什么呢?”
木蝶衣听到这里,捕捉到了一线希望,忙擦了眼泪,急切地说:“姐姐,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让你把王爷让给我,你只需要在他旁边稍微跟我腾出来一小块地方,让我能够跟着他就好了,我不在乎名分,只要能够跟在他身边,看着他,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在乎。”云心梦淡淡地,却是坚定地说:“你不在乎,我在乎。”
木蝶衣眼泪闪烁了一下,瞪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云心梦。
云心梦看着她的模样,心里苦笑一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堂而皇之地跟她抢男人,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像自己不答应就是对不起她似的,怎么这么别扭呢,太特么不是滋味了!
“木小姐,直说了吧,我云心梦没有跟别的女人一块分享男人的习惯,杜云烈的身边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妾也好,姨娘也罢,侍妾也好,奴婢也罢,通通给我玩儿去。”云心梦说道。
木蝶衣没想到云心梦会拒绝得这么彻底,一点面子也不肯给她留,一时间脸上挂不住,又是尴尬又是气怒,浑身都颤抖起来,她冷了面色,半响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我明白了,是我自取其辱,让王妃娘娘见笑了,蝶衣告退。”
云心梦看着她黯然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忍,却又说不出安慰的话,同情是一回事,可是让她答应木蝶衣跟了杜云烈,这是万万办不到的,这是原则问题。
罢了,话既然已经说清楚了,但愿她能自个儿想明白。
第二天,流星阁的美人们都换上了白色的衣裙,脸上蒙着一层面纱,身姿轻盈灵动,骑在马上纤细的身影让高山寨的色鬼们垂涎三尺,腿都走不动路了。
“美人们,跟着哥哥回寨子里,做我的压寨夫人怎么样?”此言一出,引起众人的淫笑。
云罗摸着手中的剑,“好啊,只要你打赢了我,我就乖乖地跟你走。”
“此话当真?”那人看着云罗,眼睛都瞪直了,一脸色相看了让人恶心。
“当然,还能骗你不成?”云罗邪魅地一笑,打马上前,几招就将那人斩于马下。
看着倒地的那个色鬼,云罗冷冷一笑:“就这两把刷子还想娶我,真是大言不惭,他没本事,不知道你们谁有这个本事,还是那句话,谁打赢了我,我就跟他走。”
色胆能怂恿男人的勇气,随着一个个汉子被斩于马下,依然还是有人前赴后继。
大部队还没有出马,光凭着流星阁的女子们已经斩杀了一小半的敌人,傅昱阳站在城楼之上,看着战况,见时机差不多了,朝后面挥挥手,嘴角浮上一丝笑意:“百姓们可以登场了,告诉大家伙,千万别为那些畜生省力气,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过时不候。”
傅从阳前去传令,百姓们倾巢而出,手里拿什么武器的都有,朝着高山寨的人杀过去。
另一方面,云心梦带着一支精锐队伍悄无声息地溜上了山,几个手势摆出,手下人会意,四散到寨子各处释放迷药,这样的方法的确是损了点,可是成本低又有效,云心梦十分鸡贼地用了这么一个损招。
她带着紫罗一路小心翼翼地往寨子深处探索,直到一处房屋,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鞭声和喝骂声,捕捉到了“海焰”这个名字,云心梦神色一凛,身子贴在墙上,偷偷地朝窗子看进去。
果然,被绑在横梁上吊打的血人儿,不是海焰是谁!
海焰被吊在横梁上,两条腿悬在半空之中,没有着力点,只能靠手腕的力量支撑着。
手腕处已经被绳子勒破了皮,两条红痕深可见骨,身上更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高山寨的大当家高进手上正把玩着一根浸满鲜血的鞭子,走到海焰跟前伸手在他红肿的脸颊处不轻不重地拍着,嘴上骂骂咧咧地:“海老弟,你这个龟儿子骨头挺硬啊,都打了一天一夜了,愣是不服一句软,小时候吃什么喂大的啊,该不会顿顿都是熊心豹子胆吧,哈哈……”
海祁嘴上叼着一只棕色的烟斗,冷着脸没有说话,只将烟头轻轻拍打在桌子上,满脸焦灼。
海利却是听不下去了,端起茶来冷声说了句:“大当家的,请你慎言。”
高进脸色一沉,冲着地上就啐了一口唾沫,“慎言个屁,老子打娘胎里就是这么个脾气,看不惯就滚!真当自己是根大头蒜了,奶奶个熊……”
海利火冒三丈,“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姓高的,你别欺人太甚……”
高进猫眼一眯,用鞭子指着海利道:“你想干嘛,老三,别忘了你们海沙帮众兄弟的命可还捏在我的手里呢,若是不想让他们受罪,你最好给我放客气些,惹急了老子,爷爷我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你……”海利怒不可遏,刚要挥拳打过去,“三儿!”海祁出口喝住了他。
海祁道:“我早就已经与这个逆子断绝了父子关系,大当家的不用手软,照死了打就是。”
海利一听又急又气,“二哥……”
早就已经疼得睁不开眼睛的海焰听到这里心中狠狠地一疼,发白发干的嘴唇喃喃叫道:“爹……”
高进仰天哈哈大笑几声,“不愧是海帮主,就是痛快,既如此,那兄弟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高进又扬起鞭子,夹着风声朝海焰伤痕累累的身子继续抽过去,打得血花四溅。
海焰如同一个木偶一般被吊在半空之中狠狠地抽打着,身子随着狠辣的鞭子来回地荡,手腕处的伤痕更深了,疼得他呼吸越来越粗重。
熬到现在,海焰只剩下了一个意念,那就是,大丈夫之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无论如何,绝不能死在这个老混蛋手里,否则就太不值当了,只要他能活下来,***,他一定要把这个姓高的大卸八块!
海利心疼地看着这一幕,却是无能无力,只恨恨道:“行,你当老子的如此狠心,就等着给儿子收尸吧,临老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你可别后悔!”
海利气得拂袖而去,鞭声还在继续,云心梦忍着满心的酸楚与心疼,对紫罗耳语几句,紫罗领命而去,云心梦贴在墙边,冰冷的双眸狠狠地盯着那个肥头大耳,一双猫眼的高大当家,恨的咬牙切齿,果然是丑人多做怪,长成这样还好意思好色,她一定要阉了这个畜生,以泄她的心头之恨,为海焰报仇!
高进打累了,看着海祁始终面不改色,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看光景,顿觉无趣,将鞭子甩给手下,用毛巾擦了擦手上的鲜血,翘着腿坐在一旁喝茶,心里止不住地犯疑,哼哼道:“哼,就不信他姓海的真能忍得住?”
“你打完了?”海祁敲着烟斗,从嘴巴里吐出一个烟圈,淡淡地问。
高进一口茶差点呛到嗓子眼里,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跟他说话呢,应了一声,“啊”。
海祁将烟斗扔在桌子上,站起身子叹道:“你打完了,那我来。”
高进呆呆地看着起身的海祁,见他从手下人那里将鞭子夺了过来,“鞭子给我。”
海祁看着手上沾有自己儿子鲜血的面子,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走到海焰跟前,伸手拍拍他的脸颊,用犹带烟味的口气说道:“小子,醒醒,醒醒嘿,死了没,没死的就给我叫一声……”
海焰闻到熟悉的味道,听着耳边爹爹的呼唤,勉强睁开肿胀的双眼,眼前模模糊糊的,好半天才看清楚来人,嘴角轻轻一扯,弱弱地唤道:“爹……”
只这一声呼唤,让海祁的手突然顿住了,眉头轻皱,下一刻,“啪”地一声,一记清脆的耳光招呼在海焰的脸上,打得他身子往右倾斜了一下,疼得眼冒金星。
海祁厉声喝骂:“谁是你爹!马拉个巴子的,你离家的时候想过老子是你爹吗?你满世界地找那个贱女人,巴巴地跟人家跑了的时候有想过我是你爹吗?你这小畜生背弃家门,转投官兵的时候有想过你是海沙帮的种吗!老子没你这个见利忘义,叛逃离家的畜生儿子!”
海祁骂着,手上的鞭子高高扬起,兜着风抽到海焰的身上,疼得原本已经要昏迷过去的海焰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身子来回地荡,云心梦趴在墙边揪心地看着这一幕,将手放在嘴里狠命地咬着,生怕自己会叫出声来。
她能想象到海焰现在会有多疼,高进的一百鞭恐怕都不如自己亲爹的一鞭来的疼,来的重,因为他虐的不只是他的身体,更是他的心啊!
“爹,爹……您老别打了,再累着您……”海焰开裂的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意,看得海祁心疼,手中的鞭子竟再也落不下去,这是他的儿子,他从小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儿子啊!
“儿子不……不孝,让爹……爹爹担心了,罪该……万死,您打……您怎么打我,罚我,儿子都……认了,儿子只求您……别再跟朝廷……作对了,也别再跟高山寨狼狈为……奸了,弃暗投明,云将军……会收留海沙帮的……”一段话,海焰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弱。
海祁气急,狠狠跺脚,拿鞭子指着他骂道:“云将军,云将军,我就知道你忘不了云心梦那个贱货……英雄难过美人关,你糊涂啊你,既然你已经找到了那个女人,那还回来干什么,我们海沙帮不需要你这种只顾美色不顾兄弟的混蛋,打死你我……”
海焰哼哼道:“爹……别骂我允姐姐……骂……骂我……”
银色的面具下,云心梦已经泪意横生,她又不傻,其实海焰对她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
可是知道又如何,且不说年龄上的差距,她已经有杜云烈了,不可能接受其他的男人。
在她的心里面,一直拿海焰当弟弟看,她更希望,海焰可以只把她当做一个姐姐。
海祁还是恨铁不成钢地拿鞭子抽着海焰,打在儿身,疼在爹心,看得出来,他已经在暗暗放水了。
云心梦抬头瞧了瞧天色,心里不觉有些着急了,怎么还没动静?
“大当家的,不好了不好了……”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一个穿着灰衣的小弟气喘吁吁地闯进。
高进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气得站起来重重地扇了一下那人的后脑勺,“他娘的,老婆让人拱了?急屁啊你……”
那人顾不得痛,指着外面喘着粗气道:“有人摸进了山里,把弟兄们都迷晕了。”
高进一听,脸上的横肉一颤,骂道:“奶奶个熊,居然用迷药,那银面贱人真是什么花招都使得出来啊,不用慌,老子早有准备,让弟兄们好好陪他们演一出戏,老子今儿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那些个耀武扬威的官老爷们,今天非给他们些颜色瞧瞧不可……”
云心梦眉头一蹙,难不成高山寨早就知道他们会上山偷袭,事先做好了准备?
糟了……
云心梦脸色一沉,看了海焰一眼,知道有海祁在不可能真伤了海焰的性命,想要暂且离开去查看一下情况,没想到这个姓高的还有几分头脑,居然留有后招,真是失策,希望她的人能够警醒着点,随机应变,可不要中了埋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