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去旁边的柜子里面翻找了一下,拿出来一个小玉瓶,她给了侍女。
但是侍女却不敢伸手接,跪在地上,睫毛一个劲的颤抖。
“仙尊,这只是小伤,我自己回去涂点药就好了。”
沈悦顿了一下,直接蹲下身,把药瓶塞进了侍女的手里,还不等侍女再次开口说话,她就直接转过身背对着侍女。
“这里没事,你先退下吧。”
侍女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低下头悄声的退下了。
侍女叫小蝶,性子腼腆又内向,她不爱说话,安安静静的就如同空气一般。
沈悦被关了这么多天,身边没有任何人相陪,她只是会站在窗前,一看就是一整天。
侍女知道这位白衣仙人的眼睛是看不见的,许是瞧着白衣仙人无聊,她悄悄的托关系叫人买了几本书册,这书册和普通的书册不同,书页上的字是凸起来的,对于盲人来说却是个消遣的东西。
小蝶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把书册放在白衣仙人的手边,等沈悦发现了她才退出去。
有了书册时间的确容易被打发。
小蝶每过两三天就会送几本新书册过来,会把已经看完了的书册悄悄的拿走。
这天小蝶手里拿着几本书册,刚想同以前一样悄悄的放在那里就站在一边,可是沈悦像是感受到了一般抬头,眉眼如同清雅的茉莉花。
“是你吗?”
小蝶不安的垂眸,不敢应答,只是匆匆的把书册放在她的手边,也没有在旁边守着,就略微慌张的离开了。
沈悦叹了一口气,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只觉得那小姑娘特别像一只容易害羞的蜗牛,碰一下触角就猛的缩了回去。
过了两三天,沈悦把那几本书籍都看完了,她去窗前站了半天,却没有再等到那如同害羞草般的姑娘出现。
这让沈悦觉得有些遗憾,她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当天她突然出声,把人家姑娘给吓到了。
可是她并不认为小姑娘的胆子会这么小。
而且也不至于这么躲着她。
沈悦心中有事,她无心在窗前吹冷风,想着放了好几天都没有出去走走了,那就出去看看吧。
宫殿很大,外面的院子开满了花,沈悦看不见,就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可是她也只能在这宫殿里徘徊,大门被锁住了,外面还有一层结界,沈悦现在的灵力被封住了,就和普通的凡人没什么两样。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知道走到那里,突然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一阵阵声响。
宫殿伺候的人很少,都是一些法力微弱的侍女,沈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寻着声音走了过去。
走的越近,谈话的声音就越清楚。
也许并不是谈话,只是单方面的折辱。
“见到姐姐也不知道打招呼吗?我看你都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姐姐,我看她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一点规矩都不懂,今儿个我们就教教她什么是规矩。”
随后便是一阵清脆的巴掌的声音。
“啪!”
“啪!”
“住手。”一道清冷的声线冷然的响起,原本趾高气昂的侍女回头一看,等在看到那抹白色身影的时候脚下意识的一软,差点直接跪到了地上。
沈悦没有蒙着白布,那一双淡红色如同宝石般的眼眸空洞又无神,可是眉眼散发出来冰冷充满压迫力的气息却让那些侍女连大气都不敢出。
许是仗着沈悦看不见,侍女们对视了一眼,提着裙角转头就跑。
沈悦抿紧了唇,想要追上去,跪在地上的小蝶被那一抹白色恍了眼,下意识便抓住了身前人的手,顿时,一股细腻荑滑的触感自掌心传来。
“……仙尊,不必追。”
她知道沈悦看不见,哪怕追的上去也没有用。
沈悦微微的垂下了头,一缕发丝散落下来,添了些人间烟火。
“是你。”她的语气很轻,“你不来找我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们欺负你。”
小蝶的手缩了回去,她漠不作声的把被丢在地上的书册给捡了起来,甚至都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灰尘,用衣袖轻轻的拂去书册上面的灰。
沈悦慢慢的蹲了下来,那双漂亮的眼睛虽然空洞无神,当时当她认真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那浅色的眼眸却会倒映出那个人的身影。
裹身的雪绸白衫愈发显得她眉眼精致如玉高清雅节。
冰冷的手指碰了碰小蝶已经被打肿了的脸,声音不咸不淡。
“疼不疼?”
小蝶向后面躲,露出了一个淡的笑容,她说:“奴婢不疼。”
撒谎。
沈悦没有戳穿她的谎言,知道侍女不愿意多说,她原本也就不是善于聊天的人,气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白衣仙人应该是从花院里里穿过来的,三千银丝以发带随意系住,盍于身后,衣袖上沾了花粉,花香将其缭绕之中,悄悄将她每寸发丝都染上馨香。
沈悦蹲在地上,她跪在地上,她很珍重是抱着几本书册,声音又轻又小。
“仙尊,奴婢带你回宫殿里吧。”
沈悦让小蝶在前面先走,她在后面跟着,可是小蝶去诚惶诚恐,怎么都不敢站在她的前面,最后只好两个人并肩走。
小蝶性格真的很沉默,沈悦也不说话,就在她以为两个人一路无话到宫殿的时候,小蝶突然出声了。
“仙尊下次还是不要一个人出来了,让一个奴婢跟着吧,这宫殿大,路杂,容易迷路。”
沈红霞初露丰芒,穿过万里云烟,投入玉石小径下,徒徒散漫之人精致清冷的眉眼,如云生姣蔚。
她没有回答小蝶的话,而是蓦然问:“她们一直都这么欺负你吗?”
小蝶没有想到沈悦突然会这么问,脑子空白了一瞬间,她抱紧了怀里的,眼眶红红的,声音却是柔柔的。
“没有,她们对奴婢挺好的,今天只是因为奴婢做错了事情,做错了事该罚。”
沈悦淡淡的说:“你骗人。”
小蝶有些慌张的咬着唇,她看了一眼白衣仙人,又立马迅速的收回视线,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小石头,闷闷的道:“奴婢没有骗人。”
这次沈悦没有再说话了,直到回了宫殿,两个人都没有交流一句。
小蝶紧张的揪着衣角,她把书册放到桌上,就想悄声的离开。
“等等。”
脚步下意识的顿住,小蝶回过身,“仙尊还有什么吩咐?”
沈悦把小巧的玉瓶递了过去,一直都紧绷着的嘴角微弯,潋眼灼目,宛然是高山之上妖曳盛放地红莲。
“涂在脸上好的很快,女孩还是不要留疤会更好看。”
小蝶愣愣的看着那玉瓶,然后直接跪了下来,伸手接住,准备磕头道谢的时候却被扶住了双肩。
淡淡的花香掺杂着甜腻的清香袭来,小蝶不敢看白衣仙人的脸,只是盯着那干净的白衫一角。
“以后在我面前,不用再跪了。”
小蝶就如同受惊的鸟儿一般,身子微微的颤抖,慌里慌张的说:“这,这怎么行,这不符合规矩……”
沈悦打断了她的话:“在这里,没有规矩。”
已经刻在骨子里的温顺和服从让小蝶说不了拒绝的话,只能硬着头皮沉默。
沈悦从玉瓶子里倒出了一点药膏,刚想替她涂抹,小蝶去如触电般的往后面一退。
她的声音很紧张。
“奴婢,奴婢自己来。”
白衣仙人的眉眼严肃至极,带着不容置疑的气息。
“别躲。”
小蝶不敢再躲了,只能僵硬的板直着腰身,双颊火辣辣的疼,可是触碰在脸颊上的手指却很冰冷,她用的力道很轻,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温柔。
揪着衣角的手指越来越紧,她想露出一个笑,可是半天都没有扯出一个弧度。
白衣仙人太温柔了。
她原本并不觉得难受,毕竟已经习惯了她们的欺辱,因为她的嘴巴笨,脑子也是呆呆的,又蠢又笨,以至于成为了她们欺负的对象。
这种皮肉伤她早就习惯了,但是当有人突然安慰她的时候,一直都平淡的心却开始泛酸,一股莫名的委屈用上心头,让她的眼眶泛红。
她心里想着,仙人真是温柔呢。
——
雪白的纱幔轻轻的飘动与晃动的烛火交织,殿中点燃着香薰,浓郁的香甜味有着安神的作用。
沈悦原本昏昏欲睡,她的身子原本就有些旧疾,近日在寝宫待久了,闻着这安神的香薰,总是昏昏欲睡。
但是今日却和往常不太一样。
沈悦是被热醒了,她的身体常年是冰凉的,从来都没有过热源,但是现在她的皮肤却如火烧般的烫,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她几乎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
[系统,我是不是中了药?]
系统:[……你还记得之前反派给你为了一个甜甜的药丸吗?]
沈悦现在脑子一片混乱,想了好久才想了起来:[记得。]
系统声音有点古怪,可是现在沈悦也听不出来。
[那个药丸的名字叫做魅骨蚀魂丹。]
魅骨蚀魂丹。
一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系统:[这个魅骨蚀魂丹虽然不会危及到性命,但是却可以让食用者犹如中了春\/药一般,药性很猛,必须——才可以缓解,而且每一个月都会发作一次,时间久了,就会对给予的一方产生迷恋,因为对方的气味已经被身体记住了,所以……嗯,就是,你懂的。]
沈悦整个人都热傻了,她就知道大反派不安好心,原来是憋着一个大招等着她!
沈悦勉强的坐直在床榻上催动灵力调息,可是她的灵力已经被强制的封掉了,根本就使不出来一分,只能默念清心决,堪堪保持意识清醒。
银丝的发丝被汗珠沾湿,清冷如月华般的眉眼好像都染上了热气。
她脸愈发红了,眉眼紧锁,觅出的热汗浸湿她额前缕缕银丝。
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了病态的红晕,让那一张清绝如玉的脸变得有些秾艳。
就仿佛在神坛上的仙人坠入了红尘里。
“可有想我了?”
嘶哑低沉的声线就像是恶魔的私语。
她正欲抬眸望去,手腕一紧,顿时一股灼人的热气自她微凉的皮肤窜来。
沈悦脑子一麻,即刻便想挥开被擒住的手腕,然毕涟却似铁焊般紧抓着她,根本挣脱不开,“毕涟,放手。”
她语气带了冰冷的利锐,但毕涟却置若罔闻。
“难受吗?”他似破釜沉舟,扯住沈悦的手腕不放,“沈悦,我是来帮你的。”
他这话说的施舍又轻慢。
好似给沈悦下药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沈悦皱眉看,无神的眼睛盯着他。
仙人未动。
明明是知道沈悦看不见的,可是那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好似都是冷的。
就如同碎光如出水寒剑,利刃直指,一如既往的冰冷。
毕涟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目光渐渐变得阴骛邪谲,犹如刀刃般锋利的眸光在她身上徘徊许久,却什么也不说,那如同鬼魅一般的诡谲眸芒清晰的告诉她。
他很不喜欢她的那种眼神。
可是沈悦却不会管他喜不喜欢。
毕涟伸手,指尖刚碰到那柔软滚烫的肌肤就立马被甩开,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可是下一秒。
白衣仙人单薄的身子微微的颤抖,毕涟感受到了,藏在沈悦身体里面的魔气,正在不安的躁动着,微弱的灵力和浓浓的魔气混杂在一起——
“你疯了?!”毕涟面色一变,连忙安抚着沈悦身上暴动的魔气,说出来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还是说你连你的修为都不想要了?!”
魔气对于灵力纯净的人来说本来就是克星,如果强制的把魔气排出体内,那么到时候她的灵丹一定会受损。
灵丹对一个修仙者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要是伤了一分,都要修养个几十年,上百年。
可是沈悦却依旧面不改色的要把那魔气活生生的刮出来。
她的脸色平静。
“我死了,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你——”毕涟气急的胸膛都在剧烈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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