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奶奶会长命百岁。”
奶奶的眼眶泛酸,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问:“你是不是还在等那个人?”
沈悦不说话了,低着头,柔顺的黑发垂在肩膀上,肩膀单薄,她变得比之前更瘦了。
奶奶在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她觉得沈悦特别的死心眼,也特别的傻。
祁家的少爷,说不准,也就是说着玩而已。
偏偏这个傻子当真了。
奶奶从床垫下拿出了一张纸条,给了沈悦。
沈悦打开一看,是一串电话号码。
“这个是祁夫人的电话号码,那天你等累了,就去找他吧,祁夫人欠我一个人情,她会收留你的。”
纸条很糙,也许被放了很久,纸都变黄了。
奶奶的眼角留下了一滴泪,她颤颤巍巍的拉着少女冰冷的手,眼角的皱纹让她看起来很慈祥,她的眼里面有不舍,有难过。
“如果他不喜欢你了,你就回来。”
“奶奶希望你好好的,一辈子都快快乐乐。”
沈悦的心脏痉挛了下,她说:“好。”
奶奶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闭着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啊,就再也没醒了。
村里面喜气洋洋,鞭炮满街,小孩穿着新衣,拿着灯笼,嬉笑声传的很远。
而另一处,少女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从此,就孤生一人了。
——
沈悦等了四年,没有等到祁瑞。
她犹豫了很久,拿着全部的积蓄,去了京城。
乡村离京城的距离很远,沈悦坐了两天的火车,吐了好几次,脸色苍白如纸。
沈悦下了火车腿都是虚的,她的行李并不多,只有几件衣服,蹲在地上缓了几分钟,沈悦起身。
找了一个商场,沈悦拿出纸条,打了那个电话。
——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寒风呼啸,树枝被吹的东倒西歪。
黑色宾利稳稳驶入一座富丽堂皇的庄园,灯火辉煌,花园里还有巨大的圆形喷泉。
沈悦看着,有点胆怯。
她低头看着自己洗的发黄的帆布鞋,拘谨不安的揪着衣角。
车门打开,沈悦顿了一下才下去,门口有佣人带路。
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几乎照亮了每一个角落,昂贵的名画,身价千万的花瓶,这些都是沈悦从来都触及不到的,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世界,也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越发的局促,脸庞更加的煞白。
佣人把少女带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沙发很软,就如同坐在云端一般。
沈悦第一次离家,浑身的神经都紧绷着。
佣人端茶到水,没有怠慢。
少女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现在是冬天,外面的风很大,可是别墅里面却温暖如春,但是沈悦的手心还是冒着冷汗。
对于陌生的环境,让沈悦特别的不安焦躁,但是只要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祁瑞,她又不那么害怕了。
摸了摸脖子的项链。
甚至还有点欣喜和期待。
四年过去了,少年变成的男人,他应该会变得更加的成熟。
不知道,祁瑞还记得她吗?
如果记得,那为什么不来找她呢?
是因为没有时间吗?
他应该很忙吧?
沈悦带着无数的疑问,内心深处还有一点点忐忑。
车辆驶入的引擎声响起,沈悦猛地抬头,耳朵里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没过一会儿就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很有规律。
在灯光辉煌下,照亮了每一处角落。
茶几上点着了线香,空气中的薄香淡淡的,清雅又诱人。
沈悦看到了走进来的男人。
陌生又熟悉。
男人的头发变长了,全都梳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眉眼英俊沉稳,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服衬得他身材修长高挺的同时,给人一种满满的禁欲感。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少女,顿了一下。
对方的眉眼极为疏远,有种怪异的陌生感蔓延在其中。
少女看着男人,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的笑容僵住了,被他脸上那冷漠的表情给刺痛了。
祁瑞松了松领带,侧脸问一旁的女佣,“她是谁?”
女佣低着头回答:“夫人说这位小姐是远方的客人,要来这里住几天。”
客人?
祁瑞的目光看似淡漠,其实确实暗暗的打量。
少女很白,唇很艳,而且很瘦。
她看着他,睫毛拉的很长,雪白的脸秀丽漂亮。
可是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却是很旧,甚至有些寒酸。
祁瑞可不记得祁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客人。
也许是母亲的客人,出于礼貌,祁瑞走了过去,站着和人说话有几分居高临下,所以他坐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
他的手指搭在膝盖上,修长分明,下颌线条优美,轮廓深刻清俊,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不会显得过度冷漠:“你好,我叫祁瑞,我妈今晚应该不会回来,要不我先为你准备一间客房吧?”
沈悦一晃神,眼前的男人是熟悉的,但是看着她的眼神,是陌生的。
呆呆地看着男人的脸,心口就好像破了一个洞,冷风灌溉,除了冷之外,没有任何的感觉。
沈悦并没有说话,那双漂亮的眼眸带着几分湿润的的水汽,几乎要夺眶而出,黑色柔顺的发丝垂在她的脸侧,给人一种易碎的柔美。
喉咙堵的厉害,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沈悦想问祁瑞,为什么不来找她?
可是对上祁瑞漆黑的眼眸,还有他说的话,却让她有种摔进泥潭里的感觉。
窒息而可笑。
“你……不记得我了吗?”
少女终于开口了,似水江南般的温柔语调,,吴侬软语。
祁瑞怔了一下,他认真的注视着少女的面容,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依旧一片空白。
他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抱歉,我前几年出过车祸忘记了很多事情,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沈悦的指尖发白,她清楚的看见了男人眼中的陌生,不管是动作可以去客套又礼貌,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原来,并不是不来找她,而是忘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