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像是在叹息,像是在呢喃。
只有沈悦的眉眼越来越阴郁,这一声声的殿下,让她想到刚才施维是怎么一边恭敬的叫着她殿下,又是一边对她做那些肮脏的事情。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的颤抖,脸色苍白,胸口好像猛的塞进了一大团棉花,透不过气来。
胃部很难受,是那种恶心的粘稠感。
十分的令人作呕。
眼角微微的泛红,糜艳的添了几分艳色。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蹲了下来,把锋利的刀尖抵着男人脆弱的脖颈。
只要轻轻一划,血液就会像雨一样喷了出来,永远都止不住,直到浑身的血液流尽。
那一定是一场很美丽,很惊艳的画作。
她笑了,那张漂亮雪白的脸变得更加的具有冲击性,像是盛开在罪孽深处的曼陀罗,香气浓郁,带着剧毒。
“我先割了你的舌头,在挖了你的眼睛,然后砍掉你的四肢,泡在盐水里当人彘好不好?”
说着残忍暴戾的话,可是她却笑的越发的灿烂干净,梨涡浅浅,令人头晕目眩。
沈尧瑾上前,他没有看被压在地上狼狈施维,而是对着沈悦轻轻的说道:“四哥,先去处理伤口吧,都流血了。”
说着他俯身伸手去触碰沈悦脖子上的牙印,眼眸深暗如渊,瞳孔微微的放大。
沈悦拿着匕首的手一划,寒光闪过,沈尧瑾手背上一痛,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他慢半拍的低头一看,手背上有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红的血液迅速争先恐后的流了出来。
他没有管手上的伤口,而是慢慢的直起了身子,脸上面无表情,幽暗深邃的眼眸沉的可怖。
沈悦眼神平静的看着他,语气温柔没有任何的尖锐,轻声地,慢条斯理的反问:“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就这么恨我?找个这样的玩意儿来恶心我,沈尧瑾,你够狠啊。”
她的确是笑着的,看着沈尧瑾的眼神也没有任何的怨恨或者任何的负面情绪,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纱,遮住了里面所有的情感,蒙蒙的一片,让人看不清楚。
沈尧瑾心跳蓦地一停,张了张嘴,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像被堵了一层细碎的沙子,干涩刺痛,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然而沈悦也没有想听他说话的意思,很快那还在滴着血的匕首就对上了施维的脖子,稍微一向前,尖锐的匕首刺破了那薄薄脆弱的肌肤,血流的下来。
施维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红的病态,眼睛贪婪而又迷离的看着沈悦精致漂亮又凝结了一层寒霜的眉眼。
他并不惧怕,相反还躁动冲击他的心脏。
死,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但是如果死在殿下的手里,那么就是甜美的赏赐。
他心甘情愿。
就在那匕首快要割到血管,一只宽大深色的手掌捏住了她的手腕,虽然很用力,但是也控制了力度,并不会让沈悦觉得痛。
沈悦的眼睛还是红的,斜着看了过去。
沈尧瑾脸上还是古井无波,只是深邃的眼眸渐渐变得幽暗。
当他看到了沈悦的表情时,有一瞬间的愣怔。
很奇怪,沈悦的脸上明明没有任何伤心难过的神情,可是偏偏就是给沈尧瑾一种难以言喻,甚至堪称悸动的感觉。
纤密的长睫微微的垂下,在眼下落下一片鸦羽般的阴影,漂亮靡艳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苍白的可怕,唯有那饱满的唇瓣泛着糜烂的嫣红。
睫毛有一些湿润,她的脖颈上还有小小的,被用力吸吮出来的红痕。
暧昧又刺眼。
沈尧瑾面无表情,可是眼底的深处,却翻涌着滔天杀意的阴鸷。
沈悦淡淡的说道:“你要阻止我吗?”
如果沈悦的情绪激动,暴怒,发泄一切般的疯狂还让人觉得挺正常的,可是她的语气是那么的平静,平静的几乎有些诡异了。
这并不是沈悦的性格。
她是那种,只要别人惹她不开心,那么就是要见血的。
但她现在好像很冷静,除了眼睛有些红。
沈尧瑾抿了抿锋利的薄唇,眼神幽暗晦涩,犹如即将掀起风暴的平静海面,又在一瞬间悄然掩盖。
喉结滚了一下,他的声音嘶哑,像是挤出来的一样。
“……你不能动他。”
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施维不能死。
其实两个人斗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沈悦真的动了真格的,沈尧瑾不可能在她的面前蹦跶这么长时间。
她对沈尧瑾有愧。
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才会让沈尧瑾从一个懵懂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幼兽成长到了如今庞大凶猛的野兽。
那种愧疚让她一看到沈尧瑾,就无法下狠手。
在夜深人静中,偶然会做噩梦。
在梦中,沈尧瑾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单纯的小傻子,会一直缠着她,笑的天真无邪,甜甜蜜蜜,亲亲密密的叫着。
“四哥。”
“四哥。”
就像牛皮糖一样,不管怎么样都赶不走。
然后场景又猛的一晃。
小傻子浑身都是血,他的双腿几乎被被咬了一层肉,坑坑洼洼,只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
艰难的向着她爬过来,十指被凹凸不平的土地给摩擦的出血,他像是感觉不到痛。
一爬一个血印,好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索命的怨鬼。
他在哭,哭的撕心裂肺,一声声压抑地,痛苦的哭声,仿佛是从他灵魂深处艰难的一丝丝抽出来。
那尖锐而又崩溃的哭声,在她耳边回荡着,永远都不停歇,哪怕她捂住的耳朵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四哥,救救我……”
“不要抛下我,求你了,四哥……”
“四哥好痛啊,好痛啊。”
那一句句都像软刀子割肉一样疼的她的心脏好像都缩了起来,肺里的空气也被全部挤压殆尽。
想冲过去救那个傻子,却永远都触碰不到,只要她一触碰,那梦境就如同玻璃破碎一般,支零破碎,消失不见。
这梦天天都在折磨她。
现在,沈悦可以允许自己最后心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