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小声点儿,别让那些护卫听见!”东山村的村民没有几个不认得阳郡王的,小声又带着些得意地给身边人解释,“那位贵人是郡王爷,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要是冲撞了他,是要杀头的!”
那个外村人一听,吓得缩着脑袋躲到人群中,再不敢多说一个字。一个余家关系还算不错的村民,小声地问余江:“江子,我听说你家玉米提前收了,会不会影响产量?郡王爷会不会因此怪罪大海一家?”
余江心怀忐忑地看了一眼院门前守卫的侍卫们,摇摇头担心地道:“我也不知道!郡王爷对我二哥一家还挺看重的,玉米在灾前种得也好,又不是人为的失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吧?”
朱俊阳走进院子,被一地黄澄澄、金灿灿的玉米棒子惊呆了。余家的院子本来就很大,以前种蔬菜的地方,已经收拾出来,摆满了玉米棒子晾晒。玉米颗颗饱满,比他从海外带来的种子还大颜色还要鲜艳。
余家人正围坐在一起,脸上挂着笑容,一边聊天一边搓着玉米粒。余小草也在其中,笑容如夏日骄阳般耀眼夺目。她雪白的小手,一手拿着搓完玉米粒的棒子,一手拿着玉米棒,两者相互摩擦揉搓,金黄的玉米粒就哗哗地往她面前的筐子里落。
朱俊阳来时心中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此时石头瞬间灰飞烟灭。他把目光从耀眼的小姑娘身上,转到院中晾晒的玉米上。发现几只小动物在玉米间来回飞扑着,追赶偶尔落在上面的蝗虫。玉米的缝隙中落了不少蝗虫的尸体,难道是这些猫儿狗儿咬死的?余家不但人能干,养的小动物也毫不逊色。等等,那只不是狍子吗?狍子不是吃草的吗,怎么也学着猫儿狗儿们,去追着蝗虫咬?
“咦?小郡王,你从京城回来啦?”余小草一抬头,看到优哉游哉在院中踱步的朱俊阳,热情地招呼着。余家的其他人赶紧上来给郡王爷见礼。
朱俊阳说了句“免礼”,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留下了余小草,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又养了两只小狗?看起来像狼和狗的混种……”
余小草自然不会告诉他小黑小白是纯种的狼。她耸耸肩道:“前几天在林子里捡到的,当时两个小家伙刚睁开眼睛,觉得挺可怜的,好歹是条命,就捡回来养着。”
朱俊阳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看来,爷的担心是多余的了!灾年人家恨不得把家里养的动物都宰了,生怕浪费粮食。你倒好,还往家捡动物,是嫌自己家的粮食多,没地方扔了,是吧?”
余小草早已习惯了他的冷脸,笑嘻嘻地道:“两只小奶狗,能吃多少东西?小家伙现在就知道自己捉蝗虫吃了,还会捡肚子里有籽的蝗虫,聪明着呢!小郡王,京城那边什么情况?”
朱俊阳想起试验田中被咬得都是窟窿的玉米叶,叹了口气,道:“蝗灾没这边严重,不过也遭了灾!玉米正是灌浆的重要时期,干旱再加上蝗灾,肯定是要减产的……你们家的玉米,没收到蝗灾的影响?”
余小草把自家老爹跟村长说的话,又进行了加工,说给阳郡王听:“我爹在山上挑水浇地的时候,遇到一个自称半仙的算命先生。他卜卦预知了两天后有灾难,也没明说什么灾难。我们瞅着玉米差不多快能收获了,要是真有大灾不白忙活了。就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日夜不休地把玉米给掰下来了。还好,平时照顾得还算不错,晾了几天,玉米好像减产得不算很严重!”
朱俊阳没有追问所谓的半仙的事,望向她的眼中带着赞许的光芒,缓缓颔首道:“你们做得很对!减产一些,总比颗粒无收的好!土豆呢,有没有抢收回来?”
“收了,收了!都在东厢房呢!”余小草带头朝着东厢房走去。余家的窗子都是玻璃窗,每间屋子都开了不少窗户,推开门里面并不显昏暗。
朱俊阳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土豆,最小的也有成人拳头大小,本来的面瘫脸有了情绪的波动:“爷记得,咱们只种一亩土豆吧?一亩地,就收了这么多?”
余小草心中窃笑不已,心道:这还算多?我们西院的地窖里还私存不少呢!她面儿上却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是啊!土豆也挺高产的。一亩地至少有五六千斤吧?”
跟在主子身后的刘总管,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一亩地产量超过五千斤?比番薯的产量还高?还是用不怎么肥沃的沙土地种出来的,是不是肥田种的话,产量更高?要是皇上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吧?皇上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高产作物,让百姓能够填饱肚子,安居乐业。有了高产的土豆,还有院子里晾着的玉米,皇上的心愿应该能够达成了。
朱俊阳弯腰捡起一个巴掌大小的土豆,反复看了看,问道:“你知道这土豆怎么吃吗?像番薯一样煮着吃?”
余小草想了想,含含糊糊地道:“应该可以吧?不过土豆没啥味道,吃起来很寡淡,要蘸盐或糖吃才好吃。不过,要是灾年的话,倒是可以充饥。而且不像番薯吃多了烧心。”
“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偷吃了?”朱俊阳妩媚的凤眸轻轻斜了她一眼,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余小草嘿嘿干笑两声,道:“土豆在挖掘的过程中,有不少受伤的,怕放着坏掉了,就尝试着用土豆做了几个菜。味道还算不错。小郡王,要不今天中午我给您做一顿土豆宴?”
“算你还有点良心!”朱俊阳看着满屋的土豆,眼中闪着淡淡的笑意,看向余小草,道,“爷做主,这屋里十分之一的土豆,归你们余家。你想怎么吃就这么吃!不用偷偷摸摸的!”
“小郡王万岁——”余小草的喊声刚一出口,就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刘总管用手堵在嘴巴里。阳郡王脸上的表情也猛然间变色。
刘总管气急败坏地压低声音嚷道:“你想害死我们郡王吗?‘万岁’这样的话,能随随便便说出口吗?要是被有心人听了,诬陷我们主子一个谋反的罪名,你担待的起吗?”
余小草这才记起古代“万岁”是对帝王的称呼,并不能像前世那样,是一个欢呼的代名词。她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憋得眼睛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郡王,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太高兴了,高兴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怎么办?我一个平头小百姓,死了就死了,不会给小郡王你找来祸患吧?”
朱俊阳往外面看了看,刚刚余小草的声音并不大,院子里搓玉米的余家人的反应看来,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院门离得比较远,守卫在外面的侍卫都是他的亲信。他给刘总管使了个眼色,让他到附近探查一番,看有没有闲杂人等出现。
刘总管吃人般地瞪了余小草一眼,转身领命离开。
朱俊阳看着吓得已经变了色的余小草,脸上的表情不自觉间柔和起来,责备的话也化作了安慰:“爷相信你是无心的。以后说话一定要注意,不是所有人都像爷这么好说话的!如果在京里,你口中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是要抄家杀头的!”
余小草眼泪吧嗒地点点头,吸吸鼻子道:“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提那两个字了。”
朱俊阳难得见她如兔子一般乖顺,平日里他说一句话,她有好几句在那等着反驳他。面对如此可怜巴巴又听话乖巧的余小草,冷面小郡王竟然还有心思跟她说玩笑话:“并不是不能提,而是看在谁面前。如果见了皇上,这两个字还是可以说的。”
余小草眼泪还没干,又开始怼他了:“我一个平头小老百姓,哪有什么机会见皇上?你是我目前见过最尊贵的人了……不对,好像以前太上皇微服私访的时候,我给他做过饭呢!”
朱俊阳想起那个三句不离美食的皇爷爷,有些不知道还说什么好。上次他回京的时候,皇爷爷还特地登门向他讨要余家小丫头做的猪头肉、猪耳朵什么的。还说京城里珍馐楼做得不地道,就余小草做的对他的胃口。
一听自己说因为天气热,没带吃的回去,他那个吃货皇爷爷吵着嚷着要来东山村,说是好久没吃余家小丫头的农家饭,想得慌了。最后,还是他皇上堂兄好所歹说,许下“找机会召余家小丫头进京,给他做一大桌好菜”的诺言,才让他消停下来。
皇爷爷年岁大了,皇上怕他天南海北的转悠,身子骨受不了,所以不想让他多奔波劳累,让他在皇家园子里荣养着。
可皇爷爷偏说什么:“生命在于运动!”总是没个安生,让他们这些皇子皇孙的,整天提心吊胆的。据说前几天如果不是皇上发现的早,皇爷爷早跑边疆跟赵将军搞什么军事演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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