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至高神，难道真的只能遵循一神起，一神落的法则吗？
“当然还是您。”
话音方落，云晚嫣便笑了笑：“有你这句答案，我已经很开心了。”
“栀栀，照顾好自己。”
“修真界危险重重，哪怕是将来能够飞升，都要小心谨慎。”
“你要好好长大。”
云晚嫣的嗓音中蕴含着几分释然，云栀听着阿娘的话，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可是还没来得及捕捉，那道灵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中的玉牌渐渐黯淡下去，云栀握着尚有余温的温润玉牌，忽然陷入迷惘。
原来...那位只活在传说中的容绍，真的是自己的父亲。
可是，当初的他，为何又会如情窦初开的少年，执拗地来到九川，又执拗地留在阿娘身边呢？
容绍与阿娘的缘分，应该不止是这一世才对。
云栀闭眼思考着种种可能，等到远处的连江忍不住唤她的名字，她才呼出一口浊气，释然地放下心中积压许久的愁绪。
罢了。
是她过于执拗了。
那毕竟是阿娘的过往。
她现在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
远处，热烈的阳光照亮了半边天，在空中漂浮的白云偶尔遮住炽热的日光，投下一片微暗的阴影。
一只飞鸟从天边低飞而过，在浅浅的云层上留下一丝痕迹。
云栀仰望着万丈光芒的天空，眼前似乎浮出一张清隽好看的面容。
三师兄。
她好像…有点想三师兄了。
不止如此。
她想念问剑宗，想念师父的桂花酒，也想念膳堂婆婆煮的皮薄馅大的小馄饨。
等忙完一切，她就回家。
*
秋日的午后总是带着几分让人懒散的倦意。
云家一片热闹。
回来几日的云明飞气宇轩昂地站在门边，一众家仆抬起沉甸甸的箱子，送到东边的两座小院。
云明飞咬了口顺手摘的清脆灵果，朗声道：“诶诶诶，你们都注意点，别把我箱子里的物品给磕坏了。”
“前面的红木箱子送到我大侄女房里，后面的箱子给我送到我小外甥女院里，里面都是宝贝，你们动作可要轻点。”
家仆们连连称是，然后便低着头，继续勤勤恳恳地搬箱子。
云明飞的嗓门较大，这半会的功夫，就将云老爷子和云明亦吸引过来。
沉闷的拐杖声响彻庭内，云苍涯还未靠近，便没好气地嚎出了声：
“不是，老三，你这兴师动众的，是干嘛呢？”
云明飞回头，刚好对上老父亲蕴含着怒气的双眼。
他将灵果扔进嘴里，咬得嘎嘣脆，然后才扬起笑容，嬉皮笑脸地走到云苍涯身边：“爹，您不睡午觉，怎么来这了？”
“这不是给两个小姑娘置办点东西吗？这么多年来，我这个做叔叔舅舅的还没有给她俩买点东西呢。”
“对了，爹，栀栀啥时候能回来，我去看看她。对了，若薇这两天是在问剑宗吗？我今日去的时候怎么没瞧见她？”
云明飞嘴皮子动得飞快，云老爷子听着儿子聒噪的声音，只觉得脑袋发晕。
“你糊涂了，我昨天晚上才告诉你，若薇去中域找栀栀了，栀栀那丫头短时间估计也回不来，你要看人啊，还是自己去中域的苍穹楼吧。”
云苍涯没好气地开口，云明飞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不是，苍穹楼为何要留我外甥女？”
“难不成是要收她做苍穹楼以后的传人？”
“不行不行，这不行啊，我云家的闺女怎么能去那么冷清的地方呢，我去寻她回来！”
云明飞风风火火，转身就要御剑去寻云栀，然而还未走出门，便瞧见一个冷艳漂亮的女修。
她穿着淡竹青的衣袍，腰间被稍素的腰带束起，清冷姝丽的容颜被衬得愈发恬淡。
云明飞第一眼没认出来，他多瞧了一眼，目光落在女修背后散发着萧瑟冷意的灵剑。
那灵剑是难得的珍品，剑柄上还刻着三个隽永的行楷——
“青霜剑。”
腰佩金令，肩负青霜。
素淡青袍，冷艳面容。
云家上下，也只有那个当上第十峰大师姐的侄女对得上这样的形容了。
“若薇？”
云明飞转身望向青袍女修，他哈哈一笑，然后便走上前去：“说曹操，曹操就到。”
“爹，您看，若薇这不就回来了吗？”
云若薇看着面前与小叔有几分相似的男人，眸光微微一怔。
等听到男人的话，云若薇也隐隐猜出了男人的身份。
这估计是她双胞胎叔叔的其中一位了。
这个性格...云若薇闭眼回想片刻，心中有了定数。
她张开双眸，平静道：“三叔好。”
云明飞唇边的笑容凝住。
他转过身，不可思议地开口：“若薇，你见过我？”
云若薇摇头。
“没见过，你怎么知道我是三叔？”
云若薇：“......”
其实很好猜。
当初云老爷子经常念叨这对双生子。
云老爷子曾说，她那两个叔叔虽然长得像，但是性格却是大相径庭。
四叔淡定，三叔跳脱。
只要根据两人的说话方式，便能轻易辨别出他们的身份。
听到云明飞惊诧的问题，云若薇摇头，淡道：“没见过。”
“我是猜的。”
彼时云老爷子已经迎了上来：“若薇，你从中域回来的？”
他往云若薇身后看了看，眼中似乎含着几分期待：“栀栀怎么样了？”
提起云栀，云若薇的神情都柔和了许多，她唤了声祖父，才道：
“栀栀一切都好，此次试炼赛，她不仅没受伤，还取得了十分优异的成绩。”
“如今在苍穹楼里，那位连江大人也待她十分好。”
云若薇说完，云老爷子才释然一笑：“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她说了什么时候回家没有？”
云若薇敛起笑容，正色道：“短期内，栀栀应该是回不了家。”
“不过..我有好消息要带给您。”
听到这里，云明飞心中的好奇更甚：“什么消息。”
云若薇道：“三叔日后就知道了。”
“这个消息，现在只有祖父能知道。”
云苍涯乐呵呵地开口：“那你快过来告诉祖父。”
云若薇从善如流地走到云苍涯身边，她瞧见一旁扶着老人的俊逸男子，眉梢微不可查地一抬：“小叔。”
“您今日也在？”
云苍涯道：“夜里便来了。”
云若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后者清了清嗓，无奈道：“知道了，我不偷听，你放一百个心好吧。”
他走到云明飞身边站定，云若薇才俯身在云老爷子身边低语。
一老一少窃窃私语了好一会，云苍涯才惊喜开口：“你说的是真的！？”
云若薇颔首，道：“真的。”
“所以，您就听我的话，不要再操心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云老爷子的头，他身形一晃，差点没站稳。
云若薇眼疾手快地扶住云苍涯，在旁边站在的兄弟两人见状，不免凑了过来：
“好侄女，你都和你祖父说什么了，不如说给我听听？”
云明飞说完，云明亦清了清嗓，道：“若薇，你是小叔带大的，你有什么好消息还能瞒着我不成？”
云明亦眼巴巴的盯着云若薇，怎知后者只是十分礼貌地笑了笑，轻飘飘地开口：“三叔，小叔，你们要是想知道，就问祖父吧。”
“祖父要是想告诉你们，那肯定会说的。”
云明飞与云明亦皆是一愣，两人反应过来，齐齐转头，满眼期待地看着面露喜色的老爷子。
“爹——”
两人齐声开口。
云老爷子眼珠一转，咳了两声，敷衍开口：“那什么，到时候再告诉你们。”
云明飞不依。
云老爷子粗眉一蹙，立马换了副脸色：“事以密成知不知道！”
他抬起拐杖，一人敲了一下，这才拉着云若薇，转身朝着正厅走去。
“若薇啊，你看看你这段时间都瘦了，我让金管家给你做点你喜欢吃的啊。”
“你再和我说说，你最近遇见了啥趣事，栀栀那第一名咋拿到的啊，还有谁和她一起啊？”
云老爷子声音十分慈祥，那语气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
留在原地的两兄弟面面相觑。
得，合着他们在自家父亲面前待了几十年，还比不上这个大侄女呢。
*云家正厅，刚忙活完的金管家瞧见扶着云老爷子的熟悉身影，一时有些怔愣。
“若薇小姐？”
他莫不是眼花了？
若薇小姐前几日不是去中域了吗？怎么今日就回家了？
金管家放下手中的托盘，连忙迎了上去：“若薇小姐，我来吧。”
他作势要接云若薇的手，后者却是淡淡一笑，摇头道：
“金管家，我来就好。”
金管家作罢，他侧过身，看着跟在两人身后的兄弟俩，心中浮起一丝怪异：
“三爷，五爷，您二位这是要作甚？”
云明飞和云明亦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似乎想要偷听些什么。
被金管家一指出，云明飞立马直起腰杆，若无其事地咳嗽了两声：“那什么，明亦说他眼神不好，看不清路。”
被无辜推出的云明亦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不是，三哥，你瞎说什么呢？”
“不是，咱俩都说好了——”
云明亦下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云明飞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他干笑了两声，道：“你看，你看，这小孩就是不承认。”
“明亦，在你三哥面前还要什么面子？金叔，你夜里让小厨房给他做点清火明目的膳食，咱们好好给小弟补补。”
云明亦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含糊道：“我真是谢谢你。”
被两人吵得头疼的老爷子听着两个儿子叽叽喳喳的声音，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两人一眼：“你们两个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和寻常的小伙子一样？”
“你看看，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如若薇呢！”
云明飞和云明亦挨一声骂，只好灰溜溜地低下头。
“我们这不是想知道小侄女告诉了您什么好消息吗？”
两人热闹的讨论惹得金管家眉开眼笑：“若薇小姐，你们快进去坐坐，我去给你们准备些点心，三爷五爷要吃点什么？我一并准备上。”
云明飞毫不客气：“我不吃点心，金叔给我煮一壶我爹爱喝的茶水就好了。”
金管家连连称是，他看向臭着脸的云明亦，笑眯眯道：“五爷呢，还是和从前一样吗？”
云明亦脸色稍霁：“金叔给我端一碟枣泥酥，再配上一壶云顶毛尖便好。”
金管家：“得嘞，我现在就去。”
大抵是欣喜，金管家高高兴兴的转身去忙活，连脚步都比往常轻快许多。
云明飞回头望着金管家的背影，一时有些好奇：“金叔怎么不问小侄女，我小侄女不吃糕点吗？”
云明亦道：“若薇平日不爱甜食，只喜欢喝那泡得发苦的绿茶。”
“金叔都知道呢。”
云明飞有些不可置信。
竟然有女儿家不沾甜食？
不喜甜食就算了，竟然还喜欢那发苦的茶？
他收回视线，看着云若薇挺拔优雅的背影，一时陷入了迷惘。
他们云家如今的这些小辈可真是有个性。
都说这侄女在问剑宗都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铁血风格。
若薇这性子和心态，恐怕是十个男子都比不过吧。
再说那位年纪尚小，却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小云栀，那也是个顶个的人中龙凤啊。
两个姑娘如此优秀，云家那些小侄子的压力恐怕要大喽。
云明飞扭头看向云明亦，正想说点什么，后者却是垂下眼，抬手止住他的话。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
“不止那些小侄子压力大，说句实话，我的压力也挺大的。”
云明飞把他的手按下，随口岔开话题：“不，我是想问，你日后是想生儿子还是女儿？”
“明亦，你在家这么多件，如今还未娶妻，该不会真的和传闻那样——”
云明亦抬起手，面无表情地堵住云明飞的嘴：“三哥，你真的该去治治这里了。”
他抬起右手，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
云明飞挑眉：“啥意思，那些传闻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