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院院院长听见这道算得上熟悉的声音,震惊地瞪大眼睛,过了一会,他反而镇定下来,眼神闪了闪,透着意味不明的光。
他轻哼冷笑,“我倒是想不到,一个叶岁,居然把潜逃了数年的你炸出来了——夜鬼。”
一抹轻飘飘的白色身影落在叶岁声旁,散于身后的墨色长发被风微微吹起,像是少女温柔眷恋地勾起他的发梢在指间缠绕。
叶岁抬头看他,他逆着光,轮廓被打上了柔和的光芒,软化了他冷硬阴郁的面庞,他眉眼松了松,低头轻声问吃惊得瞪圆眼睛的小姑娘,“怕了?”
“十师父……?”
叶岁突然感到右侧肩膀沉了沉,她不受控制地往右偏了偏,有双大手说不上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耳畔传来惊雷似的一道声音,带着大刀阔斧的爽朗,“小丫头,没忘记我们吧!”
叶岁偏头,有些木木地摇了摇头。
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恶狼的大手在叶岁面前晃了晃,有些纳闷地道,“怎么?傻啦?”
叶岁下意识点点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又摇摇头。
江悟朝恶狼点点头示意,“狼爹。”
他们这波去暗黑森林历练的人,都叫恶狼为狼爹。
原因无他,恶狼总是像他们的大家长一般,每次他们被操练得不成人样,瘫倒在地的时候,都是恶狼给他们喂水,做饭。
这位身强体壮的八尺壮汉,有着跟他外表截然不同的温柔,就像他们的亲生父亲一般关心着他们。
恶狼在她周围环视一圈,不见龙宴宴等人,好奇地问道,“怎么只有小悟?龙宴宴那臭小子呢?雁丫头和裴修呢?”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叶岁只能言简意赅地说,“他们有点事。”
天道院院长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他们周身流转着。
夜鬼和叶岁还有这一层关系?
夜鬼的出现,确实在天道院院长的意料之外,夜鬼在数年从重重森严守卫的金囚阁逃走,还放跑了其余的九人,从此便潜藏起来,无人得知他们的下落。
他也曾派出重重追兵,布下天罗地网抓捕过他们十人,可是他们却再也没有露出过一丝一毫踪迹,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但既然夜鬼甘愿自投罗网——
那他就将这些落网之鱼一一捉回来。
“你们怎么都来了?”叶岁回过神,眼神落在站在他们身后宛如铜墙铁壁保护着他们的壮汉们,询问夜鬼。
“我们从琉璃镜里都看到了。”夜鬼修长莹白的指尖把玩着扇柄端的穗,浑不在意地说。
“那你们为何——”还要过来?
叶岁不解,明明生活在这个大陆,这个界域的人,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武者,对待虫族不都是深恶痛绝的吗?
怎么他们不但不退却,还不惜暴露自己的行踪也要赶过来?
“应该是……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
“所谓的天道院,为了自身利益不惜构陷无辜的人,甚至伪造证据。”夜鬼面色冷硬,看向天道院院长的方向的眼神宛如两道寒冰刃,刺在他的心口。
天道院院长的心尖莫名颤了颤。
“他们做得出第一次,第二次,当然就做得出第三次。”夜鬼嗤笑,“当然,但凡触及到他们的利益,还会再有第四次,第五次……”
“所谓公平的杆秤,简直就是荒唐。”
叶岁突然就想起了恶人谷未夏师兄跟她说过的,九位师父曾经被天道院以莫须有的罪名关进了金囚阁。
能把他们一网打尽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攻心,实力——缺一不可。
“叶岁,你知道你身边的是什么人吗?”天道院院长循循善诱,察觉到叶岁越发泛着冷意的眼神,只觉得叶岁是没有认清这夜鬼是什么人物,只要告诉她他曾经做过的事,她一定会对夜鬼心里起隔阂。
毕竟她再怎么狠辣,也不过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他曾经屠过村,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天道院院长端着一副义愤填膺的正义模样,好像夜鬼是什么茹毛饮血的怪物。
“还把有恩于他的村民全都杀了,你就不怕你站在他旁边,他转头就把刀尖对上你?”
夜鬼的嘴无声地张了张,从某些方面来说,天道院院长说的……是事实。
可是他杀的,是那些迷信冷漠,为了祈求天降甘霖,不惜杀害同村人祭天的村民。
他将那些被关起来,不同意将同村人祭天的村民放走,然后将那些已经近乎疯魔的村民,一一斩杀。
夜鬼偏头看叶岁,想看她是什么表情,没成想叶岁重新握紧屠帝刀,杵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嗡鸣,摩拳擦掌,看着蓟斩和夜鬼的神情都充满了莫名的战意。
“让我看看吧,属于你们强者的战斗方式。”
也许与恶人为伍,她才不会格格不入像个异类。
蓟斩隔着几人,朝他点点头。
……
昏暗一片的宫殿内。
偏殿的床榻上铺了一层柔软的白色毛毯,数层黑纱层层叠叠地掩盖着一位小女孩的身躯,她斜躺在床榻上,单手支撑着,黑面纱遮盖着她的面容,显露出与她年纪不相符的邪祟。
她眼帘微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上。”
一位黑衣少女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中央,头颅微低,语气满是尊敬。
“星痕,这次你做得不错,可想要什么奖励?”小女孩声音稚嫩,语气却如同一位上位者向她脚边乞怜摇尾的宠物狗施舍东西一般。
“星痕不敢。”黑衣少女眼帘垂了垂,看不清她眼底里的暗芒,“星落体内的毒又发作了,能否请主上——”
“啪嗒。”一个陶瓷药瓶从重重黑纱中疾冲出来,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滚了几圈滚到星痕的脚边。
“我说过,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你妹妹,就不会有事。”
“……星痕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