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的什么?”
听见这个问题,格尔眉头一挑,有些不太明白这个神秘的家伙到底是什么。
他不是说得很清楚,自己反抗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么?
‘确认过眼神,是个没文化的人。’
赛博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表面上看,你反抗的是那些享受着普通人供奉,却无所作为的神灵。
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什么是神灵?”
“什么是神灵?”
低声重复一遍这个问题,格尔坐在王座上若有所思。
沉默了一段时间,将自己这近千年来对神灵的认识作出一个总结后,肃然道:“数百年间,我杀过不知多少所谓的神灵。
有太阳之神,战争之神,天空之神……这些正神,亦有欲望之神、黑暗之神、诡计之神……这些邪神。
尽管这些神灵的有强有弱,外表也差别极大,但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拥有神力!”
“但你并不是仅因为某个群体拥有某种特定力量就选择对他们挥起屠刀的人,不是么?”
没给对方更多的思考时间,赛博马不停蹄道:“我观察过许多文明的兴衰史,在它们那漫长、辉宏的历史中,发现了一个极为有趣的现象。
每当一位帝王做出一番成就后,他们晚年普遍就会开始追逐超越平凡的力量,获得长生,以求将他们的统治永远延续下去。”
“所以?”
格尔双眼一眯,心中隐隐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他在星际游荡的数百年间,确实见过几次对方所说的情况。
“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个帝王成功了呢?那会造就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赛博继续自问自答:“那位帝王会永远统治那个世界,每位普通人,从出生到生命终结,都会活在对方的阴影之下。
说得更残酷一点,他的一切都属于那位自己或许一生都未见过面的陌生存在,如果对方想,或许一个眼神都不用,就能轻易夺走那位普通人的一切,他反而还要感谢那位帝王。
在我的家乡有一句谚语‘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以用来很好的形容这种荒谬的事情。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位帝王肯定不会满足于当前手中的权利,开始进一步将分散在各个群体手中的权利收拢。
最终,他将成为那个世界永恒的主宰,每位普通人都必须完全遵从对方的意志,任何胆敢有丝毫不敬之人,都会被其他人视为异端。
甚至不用对方亲自出手,就会被周围之人自发审判,避免招致来自那位‘伟大’存在的惩罚。”
“神灵?”
听完对方讲述的画面,格尔只觉不寒而栗,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戳破了一般:“可他没有神力……”
“没错,他没有神力。”
笑吟吟地盯着对方,赛博话锋一转:“那位帝王做着和神灵相同的事,享受着神灵相同的地位,掌控着神灵相同的权利。
即便没有神力,但他就是神灵!”
“你到底想说什么?”
死死盯着前方的黑发男子,格尔有些色厉内荏:“忽悠我把那些追求长生的帝王都杀光么?”
“不不不,追求生命的延续是绝大多数普通人的本能。”
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赛博神色一肃:“我的意思是,你反抗的其实不是神灵,而是一种制度。”
“什么制度?”
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下来,格尔沉声道。
“专制制度。”
吐出一个令王座上的身影感到陌生无比的词语,赛博缓缓解释道:“这种制度细分为三种,我主要指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
这种制度最显着的特点就是,帝王们享受的权力和占有的资源远远大于自身所承担的义务与实际生产力,且没有制衡。
就像我刚才举的例子一样,那些帝王独揽国家大权,集立法权、行政权、司法权于一身,三权合作,言出法随,号令如山……”
知道再详说下去可能会招致某些隐藏在全能宇宙之上的伟岸之力的注视,赛博果断闭嘴,开始转移话题:“而神灵则是他们的终极进化形态,一出生便站在了这些帝王们为之努力的终点。
所以,你就算现在将那群拥有神力的神灵杀光又如何?迟早会再有一批类似的存在重新出现在这个宇宙中,取代他们的位置。”
经过对方这么一番解释,格尔总算是解开了埋藏在自己心中的一个疑惑。
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屠戮了成千上万的神灵,却发现这个宇宙中的神灵总是杀之不绝,灭之不尽,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况且,通过拷问出的情报他也知道,现存的这批神灵早已不是宇宙中最初一代的神灵,而是不知多少年后,各个土着星球新诞生的一批后现代神灵。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收起轻视,将这位神秘黑发男子的层级提升到和自己同一高度,屠神之人冷肃道:“你也想反抗神灵?或者是那种制度?”
“没错,在某种意义上,我们两人有着共同的目的。”
笑着点点头,赛博认真道:“身为一名gczyjbr,我也非常期待那‘无神’时代的到来。”
“毁灭总是比创造容易,你又准备怎么做?”
抚摸着身侧的黑色长剑,格尔淡淡道。
他原本打算将这个宇宙所有的神灵终结后,就选择回归虚无。
但今天和对方一番交流之后,他发现自己能做、需要做的远远不止如此。
他要从根本上解决神灵,或者类似神灵的存在再生的可能!
“早有先人为我指明了道路,我只需不断前行。”
迎上对方的目光,赛博语气中充满着自信。
来到这个世界上,总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和平爱好者俱乐部正是为此而建。
从王座上站起,拔剑指向前方的黑色身影,格尔目光如炬:“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能力替我实现这个梦想吧!”
他需要确定一个能够托付自己理想的人,以防自己倒在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