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炕桌上,狠狠的歪歪了一阵关于烟草的野望之后,『毛』文龙收回思绪,开始说今天会议的主题,要不跑题跑太远了。
『毛』文龙先咳嗽一声,让这些属下们都闭上嘴,听自己的说辞。
首先拍了拍桌子上那厚厚的一叠公文案牍,对着众人道:“据可靠的情报,现在努尔哈赤已经配合了我们,遮掩住了他阵前战死大将的丑事,和我们统一了口径,如此一来,在这一点上,就显示了他不准备再和我们再战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神态气『色』上也变得轻松起来。纷纷的接过来『毛』承龙和王小二给大家递上来的水碗,一边喝水,一边继续听『毛』文龙往下说。
“建奴之所以放弃了对我们的进攻,因为他要迁都辽阳,然后施行了一连串的对汉民的政策,弄的他后院起火冒烟,但其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他们准备在正月,倾尽全国之力,对我们的广宁进行进攻,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对付我们了。”
这个消息一出,就好像一颗重磅炸弹,当时震惊了所有的将士,原先刚刚轻松下来的气氛,立刻就紧张起来。
广宁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它是辽西的咽喉,是镇守山海关的门户,是保卫京城的屏障。明朝自建朝以来,辽东总兵必驻守重兵于此,它是明朝在东北最高的军事机关驻地,是控制蒙古弹压女真的军事重镇。
随着努尔哈赤的大举进攻,明朝核心重镇沈阳,辽阳相继丢失,大明的辽东经略袁应泰兵败自缢而死。大明朝野甚为震动。于是天启皇帝启用辽东三杰之一的熊廷弼任辽东经略,并同时擢王化贞为巡抚。两人到任到,各自提出抗击后金努尔哈赤的战略方案。但怎奈方案不一,各自为政。而反观后金努尔哈赤,占领辽河以东后,秣马厉兵,准备继续向辽西大举进攻。
得到这个消息,大家焦急的开始交头接耳,苏其民直接面对『毛』文龙问到:“那我们该如何做?”
『毛』文龙就痛苦的回答:“在这个时候,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场大战,等待这场大战的结局。”
整个屋子再次变得沉闷起来,很久之后,忧心忡忡的丁文礼问到:“那么以『毛』帅你看,这一场战役将鹿死谁手?”
苏其民和丁文礼是巡抚王化贞的嫡系手下,当然要关心上司王化贞的战局,这也关乎到他们俩个人的后台,关乎他们俩个人的利益前程,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化贞能够继续坚持,这两个人早晚会被调回去的,尤其在这次林畔之战,取得了如此大的军功,王化贞是绝对不会亏待这两个手下的,连升三级,从守备而游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如果自己升迁了,自然而然也就调回去成为王化贞的左膀右臂,也就不必在这辽东地区整日里胆战心惊,东躲西藏了,连个立脚睡个好觉的地方都没有。那时候他们的春天才是真正到来了。
而一旦王化贞战败失利,以大明的规矩,就会夺了他的官职,拿下下狱勘问,丢了广宁,这可是大罪,即便运作的好也是削职为民,运作的不好,那就是人头落地。
到时候两人的靠山一倒,一切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你说这样的状况怎么不让他两个人担心?
『毛』文龙就痛苦的摇头:“对这一场战役,我实在是不看好,以现在明军和后金兵力和士气的对比,大明军队绝对处于劣势。而最关键的是,在当初决定上,朝廷就已经为这场战役的失败埋下了伏笔,在这时候就会显现出来。”
“『毛』帅怎么说?”俩个人紧张的问到。
『毛』文龙就耐心的解释给两个人,但也在给其他人听,让大家知道一场战役是怎么样在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失败,这个教训需要大家谨记并学习。
“在咱们大明对待辽东的问题上,以前切不必说,就在这一次官员的任免上就出了大『毛』病,埋下了必败的伏笔,也就是说,在辽东对待后金的战争中,朝廷就不应该设立两个职务,一个是辽东经略,一个是辽东巡抚,这是一种重叠架构,不但让指挥体系臃肿庞大,最主要的是,不能事权统一,在一场战争里,却有两个截然相反的战略思路,不但分散了精力,更主要的是,让内部不和,互相掣肘,已经算是好的了,互相拆台,也根本不稀奇。”
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经抚不和,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而这俩个人弄出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套方案,而这两套方案,根本就是针锋相对,两个人又都是抝相公,后台都硬,谁也不肯让出半步。
最终这事情上报到天启皇帝那里,如果天启皇帝能否定一个,这事情也就好办了。结果天启皇帝对战争只算是一个军『迷』级别,再加上两个人各自代表的派系再朝堂上纷争不断,最终他给弄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其实这样的危害更大,还不如全部不用呢。
于是,王化贞坐镇广宁,施行他的计划,熊廷弼坐镇山海关,施行他自己的那一套,结果就是不多的兵力,被分成了两块,不多的钱粮被无辜的浪费,让大明的军事实力再次受挫。
“如果前面王巡抚有什么为难,他熊廷弼若是坐视不管,他便是这大明的罪人,以熊廷弼这个人对大明的忠心上,他应该出手的吧。”
『毛』文龙就苦笑了:“熊经略对大明是忠诚的,但是他又是一个非常执拗的,这次大战起来,我怕熊经略会出于一种可怕的心态,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王巡抚的错误,可能真的就坐视不理,看王巡抚的笑话。”
“这就非常可怕了,将家国大事,发展到私人斗气上来,这可能吗?”
苏其民问的幼稚啊,现在大明的政治决定,他的可能吗,应该将吗字去掉,那就是一个可能。当然,『毛』文龙就摇头不语,下面的话就不能说了,如果说了,真的传出去,对自己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现在『毛』文龙的态度就是,摒弃前世『毛』文龙所有的缺点,尤其没事『乱』上折子,大嘴巴一开逮谁喷谁的坏『毛』病。为了自己能真正做点事,活的长久些,在这个世界上,少树敌,或者不树敌,能交人就多交人,增加自己的人气威望。
“您是不是可以将这个意见,写信通报给王巡抚?”苏其民恳求着。
『毛』文龙就点点头,但又摇摇头:“我可以将我们的情况,也就是在正月的时候,建奴会进攻广宁的消息通报给王巡抚,但是我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我绝对不会提一个字,那不是我能管的,我也不想管。”看看有些失望的两个人,『毛』文龙非常郑重的盯着两个人道:“我在这里郑重的警告你们两位,前面的你也可以用私信的办法如何说,但后面我的分析,你如果向王巡抚透『露』半个字,可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这是『毛』文龙自打林畔之后,第一次如此郑重的向俩个人说话,语气里已经带满了威胁。
看着权威日重的『毛』文龙阴沉沉的目光,两个人不由得浑身哆嗦了一下,互相望了一眼,艰难的回答:“我向我的祖宗发誓,后面的话绝对一个字不说。”
『毛』文龙就轻轻一笑,缓和了一下气氛:“只要两位知道轻重就好,哦对了,你在去信的时候,可以警告一下王巡抚,他手下的那个叫孙德功的人,绝对不可用,我怀疑他已经投降了建奴。”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从历史书中看到,那个小子现在就已经悄悄的投降了后金,他就是埋伏在自己阵营里的毒蛇,广宁之所以轻易失守,就是这个敌人的内应的罪过。
“我听说,有人在现在的辽阳,也就是正在修建努尔哈赤新皇宫的工地上,看到过孙德功的一个家人。”
话就只能说到这里了,至于信与不信,那就是他王化贞的事儿了。
自己的事情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