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贤听兄弟两个在那里絮絮叨叨说了这些,其实在平常人家,却是该宣扬赞赏的,这才是兄慈弟恭的表率,
但这里是天家,哥哥是个皇帝,如此说,就有鼓动弟弟做那不可言之事的意思了,这不是作为天子该说的,当然,也不是做为自己这个臣子该听的,于是就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
结果他这一退,倒是提醒了天启,还有这个忠心老臣在呢,于是就岔开了监军之死的话题,将『毛』文龙的这本折子丢在了一边,又拿起一本来。
天启皇帝端详了一下地图,再拿起『毛』文龙的奏折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转身对着张维贤道:“老国公,『毛』帅突然三处出兵,一个是长山岛东面的黄古堡,一个是金州,一个是南关,朕实在是不明白,这就是一个分兵攻击的兵家大忌,『毛』帅为何这么糊涂呢?”
张维贤就笑着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用轿子抬进太极殿的小皇帝,然后耐心的向他解释:“『毛』帅所图大也,在这里,老臣要先恭贺皇上,未来我们将有一份收复故土的大功劳震动天下,开辽东变故以来,唯一收复故土的先河,那将是一个好的开端。”
听到英国公这么说,天启就纳闷的再次看了看地图,不解的求教:“这话从何说起?”
于是英国公就先告了个罪,然后走到地图前,在刚刚说过的三点上一一说明,最终将手指指在了南关:“『毛』帅一切的布局,其实他最终的目的就是拿下南关,将辽东半岛的这个犄角从整个辽东半岛割裂出来,然后我估计,只要南关一拿下来,他就会立刻带领他的全部主力,进攻旅顺,将旅顺收复回来,从此以后,他不再孤悬海外的孤岛,他会占据旅顺,以此为根据,后靠大明,前击建奴,所以老臣要在这里预先祝贺万岁将收复一城。”
得到英国公这样的解释之后,天启皇帝不由得大喜,双手一拍:“自从辽东建奴变『乱』以来,国朝总是丢城失地,就连小胜都难,自从『毛』帅深入敌后,连番苦战,百折不挠,如果他能开创大明首先收复失地的局面,将是对整个复辽大业是一个巨大的触动,对整个大明朝野也就是一个最大的振动。”然后就不无得意的自夸:“这都是朕当初识人之明,重用了『毛』帅的结果啊,这一下朕到是要看看,那些朝臣们哪个还要说朕昏庸无能?”
对于又耍起了小孩子『性』的皇帝,英国宫就只能微笑不语,十几岁的孩子,没有受到过系统的皇家帝王教育,就将这个老大帝国压在他的肩膀上,也的确是难为他了,不过好在,他在慢慢的成长,虽然有叛逆,虽然有不务正业,但只要成长就是好事,这也不辜负了自己当年力排众议,直接用轿子将她抬上太极殿的初衷。
就这两个人研究的时候,御书房的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吼叫,魏忠贤声嘶力竭的叫喊着,然后也不顾了礼仪体统,直接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手中高高举着一份素白的奏折,冲着天启皇帝就是大喊一声:“万岁爷,大捷,真的是大捷啊。”
天启皇帝被魏忠贤的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但一听说大捷,刚刚伸出要去接这个奏折的手就停在了半空,然后看着那个奏折竟然将手慢慢的缩了回去,但是他的语音却出卖了他的激动,嘴唇轻轻的哆嗦着问到:“是不是『毛』帅的奏折?”
“是『毛』帅的奏折。”
“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大捷?”
“是『毛』帅收复了旅顺啊,万岁。”
天启皇帝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盯着魏忠贤手中的奏折一阵发呆,嘴里却喃喃:“老天爷,真的让『毛』帅实现了,真的实现了。”
老国公立刻跪倒三呼万岁:“恭喜万岁贺喜万岁,破辽东困局,破建奴不败屁话,从此军心将大震,民心将大振,收复辽东有期啦。”
其实英国公张维贤说的非常对,自打辽东变『乱』以来,大明每每损兵折将,丢城失地,督抚纷纷败亡,整个大明的军心官场在这种连续的失败里,已经产生了巨大的恐金症,未战先怯已经成了当时的整个心态,这才有了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的说法。
就比如说这次的奢安之『乱』,明朝廷调水西及永宁兵赴辽东作战而激起反抗,在那些明军将士的眼中,宁可造反也不入辽东,入辽东必死无疑,造反还能够苟延残喘,这就是现在大明对辽东的沮丧心态。
但是,『毛』文龙以一个孤悬海外的孤军,在没有得到大明朝廷的任何援助之下,就能击败后金,收复了辽东一个重要城镇,这个意义远远大于收复这个城镇的意义,他对整个军心民心乃至官心都将有着巨大的振动作用,一扫失败的气氛阴霾,再次塑造大明对后金的战斗信心。
“『毛』帅奏折里还说了,游击单荩忠反正,游击朱明反正,辽东不下十万百姓再回大明。”魏忠贤再次通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这更让天启皇帝不由得喜极而泣,辽东变『乱』以来,只有投降的明军,没有反正的将士,现在这两个将军,十万百姓反正,正说明大明大明军心未失,民心未失啊。
“还有,这次建奴出兵正白正蓝两旗精锐,想要夺回旅顺,但在南关碰壁,守备张盘先行半渡而击,阵斩建奴一千,淹死无算,毁炮二百,杀固山一人,后火烧联营,让建奴剪羽而归,旅顺算是彻底的保住啦。”
这才是真正完美的大捷,这样的大捷让天启激动的不由得浑身发抖。
霍然起身,天启皇帝下旨:“击鼓鸣钟,升朝庆贺。”
魏忠贤立刻高兴的答应一声,转身跑出去鸣鼓撞钟去了。
皇城中的龙凤鼓景阳钟非大事不得触碰击打,但就在大臣们刚刚在朝堂上面对一个空空的椅子很是争吵了一阵,最终轰然散去不久,竟然钟鼓齐鸣。
这是一个及其反常的事情,这让许多官员一时间感觉到手足无措。大事,绝对出了大事了。
于是皇城内各个衙门立刻一阵鸡飞狗跳,有上朝资格的文武立刻再穿朝服,急匆匆向午门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