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其间,随着脚步声响,锦衣卫坐班王洪亮和东厂厂监冯世宝双双赶来,而随着的就是一个老年太监,神情冷漠的拜见了毛文龙。
毛文龙就拉住了他的手:“魏监军,来东江镇多日,只是在几次会上接触,却没有独自亲近,真的是不好意思啊,等这段忙完,我们好好的叙叙。”
对于毛文龙的亲热,这个魏是会依旧冷淡的回答:“咱家来的时候,魏公公特意关照,不得对东江镇军事,尤其是民政胡乱插手,只要长个眼睛,长个耳朵,将毛帅军事安排,作战计划汇报给皇上就成了,至于多亲多近倒是不必了。”然后也不管毛文龙再说什么,直接找了一把靠角落的椅子坐下,笼着手闭上了眼睛,就是一副你说吧,我就听着记着呢的意思。
这样的举动让毛文龙非常尴尬。当初自己向魏忠贤提议,以太监代替文官监军军队的时候,严肃的和早就有心将手伸进军队里的魏忠贤提出,太监监军不过就是皇帝掌控武将动态的一个耳目,他们只是上传下达,不能参与军队的指挥,因为大明的每一场战争的失败,都有那些根本不懂军事的文官举手画脚的因素在里面,如果在军事上连文官都不如的太监们,同样对军队指手画脚,那这个大明,就真的毁在了你魏忠贤的手中,你会背负千古骂名。
魏忠贤好权贪财,但却非常爱惜名声,其实他的所作所为,出发点全部是为了皇家,为了这个老朱家天下。如果真因为自己派出的太监胡乱指挥军队,最终弄垮这个大明朝,他对于自己的主子,那真就是千古罪人了。
所以在这一点上,他所派出的监军太监,还是镇守太监,还是各地的坐班太监,以及锦衣卫,东厂,都不再像前世那样,到了个体作威作福,胡乱的插手指挥,最终弄的是天怒人怨,他严格的按照毛文龙的提醒,让这些人只是负责监督,一旦他们管辖监督的官员有异心,只要上报上来,立刻严惩不贷,这才是正道。
所以这个监军太监虽然名声显赫,但却没有实权,好在距前面两个同行的介绍,在毛文龙这里,只要你乱说乱动,你就会光荣的战死。而只要你完成你自己的职责,你不但生命有安全保证,而且荣华富贵和军功,绝对少不了你一份,不但不会少,还会大大的出乎你的意料。
得到同行这样的提点,这个魏是会就严守本分,就连和同僚之间,也尽量避免接触,以免引起毛龙的不满。即便毛文龙不在的时候,原则上是军中的二把手的监军,对许杰的军事指挥与调度,绝不插上半嘴,就是默默的记下,然后传回北京。
这样的效果是明显的,许杰对他态度恭敬,供给丰厚,短短的半年时间,就让他还上了因为谋求这个东江镇监军的职务,孝敬给魏忠贤的银钱。而毛文龙回来之后,两个人不过是简单的见了一面,毛文龙就直接丢给他一份军功,补发上蒙古之战和丰润之战中,对将士们的那份犒赏,而且还是双份,这成为刚刚执行起来太监监军的太监们中,是独一份儿,因此得到了魏忠贤的夸奖,并且赏给自己的一个过继过来的侄儿,一个锦衣卫小旗的职务。
既然省心有钱捞有军功拿,还被上司欣赏,那还何必操心费力惹人嫌,最终弄得身死名裂呢?更何况在自己刚刚收留了一个流浪的孩子做儿子的时候,毛文龙立刻给自己的儿子一份把总的钱粮,其实这份钱粮按照别的地方军队正规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虚话,但东江镇却是实打实的每个月10两银子,已经相当不错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于公于私,自己也没有必要在和毛文龙较劲,做好自己的本分,听听就算了。
有时候贪婪遭天灾,正是这个道理。
魏是会冷淡了毛文龙,就是一副别和我套近乎,我就监视你的态度不同,锦衣卫的王洪亮和东厂冯世宝,早就和毛龙处成了熟人,热切的和他打招呼:“大帅有事,招呼一声就行了,何必让两个孩子说声请呢,我们是随叫随到。”然后看了一眼屋子里这个陌生的范文杰,王洪亮就直言不讳的说道:“我虽然只是听,不管大帅的意思,但是有敌国来臣,我还是要为毛帅做个证,这也是我职责所在。”
毛文龙就哈哈大笑:“只要你给我做个证就行了,其他的倒也不求别的,我就是一个问心无愧,不管怎么说,以我东江镇一镇之军,对抗一个国家,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非常时期我只能行非常手段,还望你如实上报朝廷。”
王洪亮就依旧看着范文杰:“我的职责就是只听不判断,将你们之间的谈论上报给朝廷,最终怎样评价?还是皇上说了算,你毛帅现在就可以开始了。”然后和冯世宝并肩坐在那个太监监军的旁边,直接做了一个人形布景和记录,再也不说别的话。
看到三个人这样的作为,毛文龙也不做作,对着范文杰道:“我们现在的状况就是这样,一切都要在朝廷和皇上的眼皮底下做事,但你就当他们是一个人形布景,咱们就当他们为空气,咱们说自己的事情吧。”
结果对于毛文龙这样的定论,王洪亮和冯世宝不但没有恼怒,反倒冲着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的观点。
让所有人都谈之色变的锦衣卫和东厂,竟然被毛文龙制的服服帖帖,这不得不让范文杰佩服无比,也对他的各种手段提高了警惕,看来这一次的谈判将艰难无比。
三个人对面坐着,毛文龙郑重的问道:“请范先生说出您来的目的吧。”
范文杰就端正了身子,郑重的道:“汉人不打汉人。”
毛文龙郑重的反驳:“李永方等叛徒已经不是汉人了,他们已经是建奴的一条狗,遇狗则打,这是天下的规矩。”
“李帅投降建奴,也是情不得已,还请在座的诸位理解。”
许杰就正义凛然的反驳:“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大是大非面前,岂能说什么情不得已,真豪杰,真汉子,当杀身成仁,这才是我泱泱大汉民族历经几千年磨难而不倒的根本原因,若都是一个情不得已,便投降叛国,那这大汉气数早已经亡了,这煌煌大汉精神,还怎么能延续下去?”
范文杰争辩道:“救亡之道,有多种办法,当然要有义士站出来,拼死抵抗,但更应该有委曲求全,忍辱负重,曲线救国者。就比如说我家李帅,若不是他在辽东建奴的统治下,争取了一块地方,哪能收那么多被建奴压迫的汉人百姓?想当年,就是你们的大明官员,拒绝几十万辽东百姓入山海关,最终被建奴男子全部屠戮,女子和孩子全部被贬为奴,一面眼睁睁的看着不伸手救援,一面忍辱负重收拢他们,谁是真国士,谁是真爱民岂不是一目了然?”
这事情发生不久,就在眼前,许杰也就理屈词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