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天了,代善在肆虐的狂风中,已经饿的看什么都是猪肉炖粉条子了。
战马还有,杀了吃肉没有问题,问题是,人怎么能生吃马肉呢,那东西是能吃死人的。
生吃马肉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被包围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尤其是靠近海滩,根本就没有什么柴草,大家饿急了,只能用刀子割下马肉,生吞下咽。
最终有无数将士就这么被生马肉毒死涨死。
每天都有八旗子弟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挥舞着兵器做自杀似的攻击,当然,每个冲向壕沟的勇士只能冲着对面嚎叫几声之后,就被对面的敌人干掉。
原本一万人马,就在这样的包围圈里,被慢慢的绞杀,现在已经不足四千了,即便是这四千将士,也已经饿的奄奄一息了。
代善还好一点,毕竟他是一军主帅,大金的大贝勒,所以,就能享受到拔下死去将士们的衣裳升起的火,烧烤的半生不熟的马肉。
但更多的将士不断的被冻饿而死,而且减员的数量因为时间越来越长而成基数增长。
但代善还在坚持,绝不做冒死突围,因为突围就是送死。他坚信,自己的皇上老爹绝对不会丢下他不管的,所以他要活着,只要自己活着,哪怕仅仅是自己活着,那么大金八旗就没有被完整的,成建制的歼灭,大金的士气就不会彻底的被打击。
看着马肉就吐的代善,逼迫自己狠狠的咬上一口马肉,也不咀嚼,直接伸着脖子咽下去,然后对躺在身边有气无力的赫舍里道:“也不知道外面的战况如何了,也不知道我阿妈的援军到了哪里了,真的是太期待了。”
赫舍里就有气无力的回答:“现在我对援军没有半点期待,我到是期待谁能给我送点柴草,让我吃上一顿猪肉炖粉条再死。这天气,太TM的冷了,这马肉太TM的难啃了,我已经快崩溃了。”
柴草和猪肉炖粉条子,绝对比期盼援军还不现实,代善就没办法的闭上了眼睛。
猪肉炖粉条子的味道是如此的诱人,即便是闭着眼睛,都能闻到他的香味,而且这种香味是如此的真实,真实的让他不得不伸着鼻子顺着味道跟着过去,于是,他的鼻子就撞上了一个木桶,木桶里真实的猪肉炖粉条在。
睁开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奇迹中的奇迹。
一个复辽军军服的汉子,手中提着两个桶,一个装满了泥炭(煤)一手提着一个木桶,是满满的热乎乎的猪肉炖粉条子。
他是怎么进来的?代善纳闷的想,但四望之下就明白了,感情自己的八旗将士,全部趴在地上,冻饿而死的和苟延残喘的,竟然没有一个能动的了,自己的正红旗,完了。
“我是不会因为你的一桶猪肉炖粉条子就投降的。”代善和赫舍里一边将脑袋直接插进木桶,一面嘟嘟囔囔含糊不清的说着自己的决心。他当然知道,复辽军能给自己送饭,那就证明,自己死不了了。既然已经确定自己死不了,那就必须展现自己的风骨,也是展现自己风骨的时候。
至于怀疑猪肉炖粉条里下没下毒药,一个幼稚的笑话,一个正常人都明白,已经快被困死在这里了,还有必要人家动这份心思吗?
这个复辽军就轻蔑的一笑:“我们也不接受你的投降,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或者是以后。”然后告诉代善:“因为我要杀你,如探囊取物一般,何必费事要你投降?”
吃饱了的代善河赫舍里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恢复体力,代善询问:“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在这个时候,你给我送来取暖的泥炭,天下美味猪肉炖粉条子,绝对不安好心。”打了一个饱嗝,艰难的坐起来,寻找着能生火的东西,准备将泥炭点燃取暖。
只能自己动手了,现在原先的一万八旗勇士,能动的就是自己和赫舍里了。
“你老爹,那个老野猪皮写了一封信给我们,他要拿你的正红旗和我们换大帅的平安,我们正在讨论,但在没有结果之前,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死的,所以,给你和这个叫赫舍里的家伙送点烤火的泥炭和吃的。”然后看了下躺满一地的八旗兵,“但是,即便我们同意了努尔哈赤的条件,我们只能放你走,其他八旗兵,将一个不能放。”
代善就停住了动作,扬起脸看着这个复辽军士兵,再看看自己的正红旗大旗。
“那个破尿布你也可以带着,我们不稀罕那东西,而且条件里说了,我们说用你和正红旗来交换我们的大帅,是一杆正红旗。”
代善就开始嚣张了:“我要一顶棉被帐篷,我要足够的吃喝,我要美酒,我要美人,嗯,美人就算了,估计你们复辽军打死也不会陪我的。我还要热乎的炭火,还有你那复辽军盛行的那个火锅,还有就是,要尽量的救助我那些将士。”然后神态坚决的说道:“你们不救助他们,我现在就绝食给你看,我要饿死我自己。”然后狠狠的挖了一下猪肉炖粉条,连汤带水的塞进自己的嘴里。
赫舍里也绝不甘人后的猛吃,撑死无所谓,最少闹个饱死鬼。
这个使节就很仔细的记下了他的要求,但在最终的时候,是坚决的,拒绝了他的一个条件:“你要求的我们全部答应,但让我救助你手下的将士,我们却坚决拒绝,你就不要做这种妄想。”然后嘲讽的对着代善道:“一个努力的将最后一口吃的塞进嘴里的人,我非常怀疑他饿死自己的决心,你也不用跟我装,咱们完成这一笔交易,放你回去,对了,还有你那片尿布,我们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复辽军的信用是绝对没有说的,只是在转眼之间,一个温暖的棉被帐篷就送来了,还真就拿来了纯铜的火锅,切的薄薄如纸一样的羊肉片,各种佐料更是一应俱全,还有一桶美酒。据说那是中原最有名的五粮液,不是一般人能够喝到的,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喝得起的,据说就这一桶,没有个五六十两银子是下不来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降下来,立刻掩盖了这片战场,代善吃着火锅,和赫舍里喝着美酒,听着帐篷外面那些将士们,拼尽全力发出的最后一声哀嚎,痛苦的摇摇头:“汉人就是讲究,我们原先吃的羊肉,怎么就没想到过用这种办法吃呢?”
赫舍里面对帐外上万将士的冻饿而死,真的是痛心疾首,将一筷子的羊肉片在火锅沸腾的水里涮了涮,无限感慨:“战场上能吃到这么热乎的食物,简直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只要我们活着,只要我们的这面大旗没有丢失,建州八旗,依旧是建州八旗,我们的辖区之内,还有无数的勇士,大旗撮在那里,就又是一个25个牛录的正红旗。”
和赫舍里碰了一杯:“这一次我要建立四十个牛录的大军,然后找复辽军复仇。”
坐在帐篷门口的那个复辽军的信使就淡然一笑:“其实你们犯了一个最要命的错误,老野猪皮心疼你这个儿子,放了我们的大帅。但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动用全力,不惜和和你们来一场决战。在我们现在还弱小的时候,和你们来一场决战,正是你们求之不得,说不定,你们一战就彻底的打垮了复辽军。”
然后伸个懒腰:“但这个机会你们错失了,等我们的大帅回来,我们再来一场决战的时候,那时候鹿死谁手就不知道了。”
代善就认同的点头:“若不是我的父亲顾及着被整个歼灭一个旗,对大金巨大的打击,你还以为他真的愿意用我来换你们的大帅吗?笑话,为争夺天下,父子亲情简直就是一个玩笑,就是一个屁话,我才不信呢。”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复辽军的信使过来了,冷冷的对待善道:“你手下的全部将士都冻死了,我们也已经答应了你父亲的要求,现在你可以走了。”然后直接上前,一脚将代善面前的火锅踢翻。
代善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拉起赫舍里,然后自己亲自扛起自己的大旗,穿过了冻僵的所有将士的战场,大步的回归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