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春现在是春风得意,自己的行动进展的相当顺利,顺利的让自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毛文龙没有一点动作,似乎他根本没有察觉。看来,威名赫赫的侦缉队因为上次跟着毛文龙突袭赫图阿拉损失惨重,伤了元气了,现在他们虽然扩编为一千人,但一个个都是没有经过训练培养的笨蛋傻子。而毛文龙这个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准备的工作算起来也越来越完备。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聚拢在自己手下的人马比预想的要少。
老矿徒兄弟们倒还可以,虽然坚定的不多,观望的不少,但至少几乎没有反对的。
但按照要求,他们必须每个人要拉上三五个新兵,这个任务似乎没有效果,每次询问几个心腹,他们都咳声叹气,他们也在话里话外的鼓动了,但几乎全部被新兵回绝了,或者干脆被新兵直接当做了笑话。
这样算下来,直接掌握的人手,其实还不足三千,实在是太少了。
没有办法,在一个夜晚,林茂春求见了自己的核心主心骨李光春。
李光春现在面色苍白,眼窝深陷,但精神上却有了不同寻常的亢奋。
当初他选择躲在幕后,是因为他认为这件事成功的把握不大,最终需要自己这个根本没有参与的矿徒当家人出来,收拾不可收拾的残局,这也算为大家留个后手。
但是通过这几天仔细的观察,发现毛文龙一心的做着民政上的事情,并没有关心军队似乎对整个军队的把控更加松懈,这让李光春直觉的认为,毛文龙并没有觉察到自己一群人的动作。
出其不意,这是每一次政变的前提,而现在这样的条件就摆在了自己的面前,让他看到了兵变成功的希望,于是原本准备做个旁观者,就有些心急难耐了。
看到林茂春过来,李光春一把拉住她的手,焦急的询问:“事情进展到了什么程度?时间已经不等人了。”
林茂春先报了一遍喜讯:“也都在我们掌控之中,老兄弟们还是抱团儿的,当我们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反对,不但没有人反对,大家还都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现在大家的处境非常危险,如果不奋起反抗,我们这些矿徒出身的,就会被彻底的边缘化,最终会成为东江镇的炮灰。鉴于有这样的见解,所以大家的心情更加热落,纷纷摩拳擦掌,清除毛帅身边的小人,将您扶上大位。”
李光春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激动得不断的双掌互击,在屋子里亢奋的踱步。权利这个东西,的确是太诱人了,屈居人下的心情,是没办法理解,自己做着东江镇之主,坐这海外天子,那时候才能真正抒发自己的情怀和理想。
“毛文龙不过是一介莽夫,当年突袭镇江,一举成名,那不过是打了敌人一个出其不意,结果怎么样?目光短浅,被人一个反击就打了出来。一路败亡下来,沿途死伤无数,要不是我们矿徒伸手相助,他早就灰飞烟灭了。”
这时候的李光春早就忘了刚不久之前,还在教育自己手下的兄弟们,要感念毛文龙对大家的收留之恩。
这人哪,人嘴两层皮,就是这个道理,一件事都有正反两面,当你站在正面上看的时候,这件事就是一个正面的表现,而当你反面看的时候,好的也变成坏的了,这主要看你自己站在的立场。
“而那个莽夫,根本就是胸无点墨,只凭着一时血勇,等这股劲儿撤了,也就变成了胆小鬼。”
对于这样的定论,林茂春深以为然:“想当初,在铁山的时候,只有区区七八千人,他还能够3路出击,反攻辽东,虽然没有达到最终的目的,但也取得了巨大的收获成功。但正如将军所说,实力壮大了,结果他却成了胆小鬼,跑到京城里享福躲灾去了。而现在,刚刚的一场战争,完全可以守住镇江,利用这个基地平台,挥师北上直捣黄龙,结果就又是乖乖的退了回去,让我们恢复辽东的希望破灭,可恨,真的可恨啊。”
抱怨这个东西就是这样,当人一旦陷入到喋喋不休的抱怨里,负面的情绪就会占满整个人的思维,将所有的事情都往坏的方向思考,最终让自己感觉到绝望,再也没有了奋进之心。
“而现在你再看看他在做什么,丢下我们的军队不管,整日里就是抓钱抓钱,简直就是变成了一个土财主。一个土财主,怎么能有雄心壮志?铜臭腐蚀人啊,这太让大家失望了。”李光春抱怨着,最终将胸膛挺起来,脸上泛着激动的潮红:“这种局面不能再进行下去了,我们必须站出来,拨乱反正,只要我们整合了复辽军,心无杂念,我们就可以带着5万大军,重新杀进辽东,灭建奴,恢复故国家园,成就这千古之功,然后我们封王封侯,光宗耀祖。”
前景是辉煌灿烂的,但林茂春还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一切的一切,必须以解决眼下的问题为基础:“虽然我们老兄弟们都积极的参与我们的行动,但是那些士兵们,对于我们的渗透,却不给予回应,而且还有许多士兵对我们的想法表示了抵触,所以现在我们掌握的人手,并不是按照我们当初预计的两三万人马,而只有3000.3000人手是做不成事的,这才请将军拿出一个办法。”
李光春就松了一口气,背着手在屋中踱步:“3000是不成,许杰掌握的一千侦缉队,还有重新补充完整的两千教导营我们就拿不下,虽然不至于双方互相拼死厮杀,做着仇着快亲者痛的事,但在人数上绝对的优势给予震慑,以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个大前提是必须有的。”
林茂春也点头称是。
“不过好在我做了这些年的训导营,那些士兵们都是我的门生故吏,这时候我该出面了。”
林茂春就欢喜的双手一拍:“如果将军出面,登高一呼,必将从者云集,到时候大事就成了。”
李光春坚信自己的威望,也坚信那些士兵们会听自己的,因为按照一个这个年代正常的思维,天地君亲师,自己实际就是那些士兵的恩师,弟子从师这是天经地义吗。
“一旦事成,我们该怎么安排毛文龙和他手下呢?”林茂春兴奋的提出了善后的问题。
“许杰张盘还有毛文龙的三个义子,必须除掉,至于毛文龙吗——”李光春沉思了一下,最终还是不忍,就安排道:“既然他喜欢铜臭,那就负责复辽军的军饷筹措问题吧,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但林茂春却一皱眉:“这是不是有养虎遗患之嫌?”
李光春直接挥手打断了林茂春的话:“杀了毛文龙,朝廷哪里我们是绝对无法交代的,这是一,而第二,杀了他,东江镇也会混乱的,我们这次的事情,不是为了我们一己之私,我们是为了东江镇的未来,为了复辽军的出路,为了复辽大业。这才是关键。”然后轻松的定论:“只要我们成功,毛文龙就是没了牙齿的老虎,没了牙齿的老虎跳出了还能怎么样?不过是病猫罢了。”
这就是文人的理想主义泛滥的结果,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即便是举人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