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固有的意识里,官府所用的东西,都应该是免费的,这种免费的东西,无论是来自其他部门的拨付,还是来自民间百姓。结果就照常了,各个部门苦不堪言,百姓怨声载道。而对于这种严重的后果,各级官员视而不见,反倒认为理所应当。
看着卢象升真的不懂,反而认为这是政府的一种浪费支出,然后毛文龙就捏着手指头给他算账“工部所制造的所有器械,所需要的资金从什么地方来?不是免费的,而是要户部拨付钱粮的,这难道是免费吗?”
卢象升就日有所思的点头:“照着这么说,似乎还真不是免费的。”
“但这里却有了一个巨大的弊端,那就是,在这种看似免费的手续程序里,经过了一个又一个衙门,层层飘没,上下其手,结果本来应该是10两银子成本的一杆火枪,最终报出来30两银子一杆,让户部和兵部核销,就在床贪墨了一笔。而工部还要继续缺斤短两,结果它的成本只有三两,这就造成了豆腐渣工程。最终生产出来的东西都是自杀神器,杀敌不多,自杀不少,结果我们大明本来是应该火器领先世界,结果就因为这腐败的制度,腐败的流程,最终却让我们退回了冷兵器时代,在这一点上,我在朝鲜对日战争中深有体会。”对于因为腐败而让大明错失啦成为世界火器强国,成为世界第一个跨进近代战争的机会,毛文龙为此深恶痛绝。而后来满清直接将中原的战争模式后退到几乎石器时代,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这一点,卢象升不得不深以为然。
“但是,假如我现在和我自己的兵工厂达成一种商业协定,十块银元成本的一杆火枪,我给他5块的赚头,那么毕总管,你认为这合理吗?”
毕懋康立刻点头:“我将接下你所有的订单。”
“但是当我检验的时候,发现你制造的东西根本就不合格,你会怎么办?”
“我只能关门大吉,。”
“这就对了,我出了我该出的直接价格,兵工厂靠着利润来生存下去,这是理所应当。而我付出了价值,就需要得到我想得到的质量,这也是天经地义。不像朝廷那样,向上面报了30两银子一杆火枪,中间层层贪污盘剥,最终完全可能塞一根烧火棍给士兵们,这就是制度的不同。”
然后笑眯眯的对着毕懋康道:“以后我的装备都将在市场采购,你也不要得意这一块稳固的市场,你也不要想他捏住我。天下竟然有这么赚钱的买卖,我就不相信有那巨商富贾不愿意投资。现在咱们大明有钱的人有的是,三五家凑出个几百万块钱来是没有问题的,到时候货比三家,自己家人也绝对没有照顾。”
“那你就不怕肥水流了外人田吗?”毕懋康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卢象升打起了抱不平。
结果毛文龙就微微一笑:“谁说肥水流了外人田,你这个巡抚兼知府,不是像那些新开张的企业征收税吗?那是我白白赚的,比我投入几千万更加实惠,赚那点可能有,可能赔的利润更划算。要不是没有别的企业冒出来供应我,我早把这个兵工厂关闭了,将这前前后后几千万或者存进银行吃利息,或者是投资到别的地方去,岂不更轻松划算?还省了我每日每夜惦记着这个老家伙贪污我。顿顿的小酒小肉吃着,吃着他的时候,我就心中不得劲,我总认为他是在拿贪污的钱来招待我,说句最实在的话,他所贪污的钱,可都是我的钱。”
这一口一个贪污,简直让毕茂康气炸了肺:“我就将所有的账目丢在你的面前,你到底看看我贪污没贪污。好吧好吧,既然你动起了让别人和我竞争的心思,那我就做给你看看,别人有的我我也有,我比他精细质量高,别人没有的,我还有,我就看看到时候你采购谁家的。”
看着吹胡子瞪眼睛的老头子,毛文龙就哈哈大笑,将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老人家你不要动肝火,你的人品我是知道的,虽然我对人品这个东西并不是很相信。但是我认为我的三法司是清廉的,我的侦缉队是无孔不入的,我要的就是你现在的劲头。就在竞争中不断的碾压对手,然后不断的提升技术,然后越来越多的先进武器就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可听说了,你的老师教给你一种不成熟的所谓机关枪。你自己没有能力实现你老师的想法,将想法变成实物,那么你就利用这个厂子的技术能力和人员,将它实现吧,然后卖给我。到时候,我的一个士兵操纵这个所谓的机关枪,就可以顶得上100个士兵的齐射,到那时候,才真正做到,真理和强权就在我的机关枪射程之内了。”
这句话一出,原本吹胡瞪眼睛的毕懋康就立刻热泪盈眶了。
毕懋康的老师其实早已经设计出了天下第一挺机关枪--连铳。但这个东西还流于表面,更没有朝廷支持,所以也就无从进一步研发。当初,毕懋康答应孙元化来东江镇的兵工厂任职,也就有着借助东江镇兵工厂的实力,实现老师毕生心愿的想法。
刚刚得到毛文龙同意在兵工厂里,组织技术人员给予实验制造,现在等于变相的得到了毛文龙的研发经费的批准,让他实现夙愿,怎么不让他热泪盈眶?
看了一眼依旧在地上找着下巴的卢象升,对毕懋康道:“现在我就交给你第1笔订单,毕厂长,我命令你立刻将2万杆燧发枪,一千门快速炮打包,我过一段要去一趟辽西,去见见孙师傅和洪承畴,这是为他准备的一份大礼。”
毕懋康立刻伸手道:“每杆燧发枪十五块银元,合计三十万,每门快炮一千五百两,合计十五万,总计四十五万,拿钱。”
毛文龙跳脚:“这个办法下个月才实行,这个月免费。”
“那交货的日期就下个月,绝对不打折扣。”
拉着卢象升一面往外跑,毛文龙连连跺脚:“我这是作茧自缚,等我把这些东西运走了,再跟这个老家伙谈论改革,那不就完事啦。我这是嘴欠了。”
结果毕懋康在后面连连呼喊:“别跑啊老板,价钱不能变,但我开张大酬宾优惠送弹药啊,亲——”
毛文龙就浑身鸡皮疙瘩布满的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