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城内,佟养性的儿子佟普汉,正撅着屁股,在墙角里寻找着蛐蛐。凭借他的经验,刚刚那阵响亮的蛐蛐叫,就足可以说明,这小家伙绝对是上品。
亲兵总领王维汉端着蛐蛐罐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嘴里充满焦急的汇报着:“少主子,这都半个月了,复辽军已经完全占据了镇江城外的所有县乡,并且已经安定下来了,我们已经被隔绝在了咱们大金之外了,您应该向老主子写信,请示我们下一步的动作,是派出援兵,重新夺取凤凰城,打通我们和大金后路联系,还是我们干脆直接冲出包围,撤退到辽阳去。这事儿得紧急决断了,我估摸着复辽军稳定了所有的地方之后,就会向我们下手了。”
撅着屁股继续寻找蛐蛐的佟普汉很焦急,但他焦急的不是眼前的战事,而是焦急的到现在也没找到那只蛐蛐,于是心情非常坏,不耐烦的对着王维汉道:“得了得了,整天在我面前叨叨叨,叨叨叨,你还有完没完?”
王维汉就耐心的继续请求:“少主子——”
“哎呀,从复辽军刚刚来到镇江的时候,你就说他们马上要攻城,结果现在怎么样?都半个月过去了,还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就是胆儿小。”
“不是奴才胆小,情况实在是太过诡异,是走是留,一定要有个章程。”
“章程早就有了,我阿玛走的时候,不是已经说好了的吗,让我们就在这里坚持。再说了,你说要走,那我们堆在这里的无数的家底该怎么办?就凭借着咱五千人,能将他们完全搬走吗?把这些东西丢了,你们这五千奴才吃什么喝什么?还能滋润的过日子吗?”
王维汉就张口结舌真的没有办法反驳了。别看这个小家伙贪玩儿,年纪才十五六,但正所谓虎父无犬子,他的心计还是不差的。
彻底放弃寻找蛐蛐的动作,佟普汉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结果丫鬟递过来的凉茶水,一口喝下,将茶杯送回去的时候,还顺手在这个俏丽的小丫鬟的脸上掐了一把,“东西不能搬走,以后我们就没有了钱粮。即便是将这些东西搬走了,也难保在路上安全,毛文龙那家伙是出了名的见钱眼开,想当初他每一次进辽东,连磨盘都不放过,他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如此多的真金白银不下手吗?”
“但是——”王维汉还想辩解。
“而即便是将这些东西安全的搬回去,能够让你们这5000多张嘴嚼过多久?而我们丢了镇江,不说大汗不会放过我们,即便是放过我们,我们也没有了这一条生财之路,我们只能是坐吃山空。所以啊,你就别老想着跑,把我的意思告诉大家,大家就下死心守住这里,只要再坚持半个月,大汗从辽西撤兵回来,十几万大军昨天盖地的压过来,毛文龙就会像兔子一样的逃跑,我们就可以继续在这里发财,大家就可以继续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王维汉不得不佩服小主人分析的对,但是他的心中依旧惴惴不安。
佟普汉笑着敲打着这个家奴:“不要欺负我年少,想当初我爹走的时候,让我败在李永芳那个老狗为干爹。我呸,我堂堂一个女真贵族,去拜一个什么狗屁的汉人做老子,没得侮辱了我。再说了,指望他帮衬我,那简直就是与虎谋皮,你看怎么样?李永芳平日里上蹿下跳叫的欢,还不是转眼之间就让人灭了?所以一切还得靠咱们自己。”
王维汉就连连称是:“小主子的睿智,怎么能使李永芳那个家伙所能比的?”
斜了一眼这个奴才头子,佟普汉继续敲打他:“你们也不要总动什么歪心思,这里才是咱们的根本,保住了,大家就继续荣华富贵,即便是逃跑了,大家也是死路一条。”
王维汉咕咚一声翻身跪倒:“我对主子耿耿忠心天日可鉴,绝对没有二心,小主子让我战我就战。”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忠心的,只要好好做,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这样吧,一会儿你出去,奖赏给那五千亲兵奴才每人一石粮食,并且告诉他我的决定,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只要再坚持半个月,我们就算胜利了。”
王维汉赶紧将手中的曲曲罐儿交给一个丫鬟,连连感谢着跑出去办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佟普汉对身边的老管家说道:“忠心是忠心,但是能力不行,我估摸着辽西那里的战争即将分出胜负的时候,为了扯咱们大汗的后腿,让咱们再次功败垂成,毛文龙这个狗贼,一定会对咱们镇江进行决死的进攻。指望着这五千个奴才守卫住镇江,这事儿有点悬,最终保住性命,不管去死守,还是突围,孩子指望着那三千女真人,你现在就去,领3万两银子,奖赏那些女真人。”
看到肉疼的老管家,佟普汉微微一笑:“让人家为咱们卖命,就得给他们相应的报酬,这一点银子对咱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只要保住命,只要保住城,将来真金白银不还会像流水一样的流淌进来?”然后伸了一个懒腰,拉起了那个小丫鬟的手,一面往屋子里走,一面催促:“如果那个女真督统问你我在做什么,就说我在玩女人斗蛐蛐。”
老管家对这样睿智的小主子真的是佩服无比,年纪轻轻,就知道韬光养晦,就知道利用人,看来佟家后继有人啦。
自从老主子走了,将这个镇江城交给了小主子,结果镇江城里的两股势力,再也不像原先老主子在那样,双方总是剑拔弩张。小主子就整天这样装迷糊,将整个镇江城的首位全部交给了督统布托,而且还时不时的赏赐他们一些财物。当时自己真的心疼,也真的担心这个镇江以后就不是自己的镇江了。但是有一次在没有人的时候,小主子和自己推心置腹的说了一番话,才让自己放下心来。
“布库就是一个莽汉,对于城市的治理,还得看我们,而咱们的五千亲兵奴才,他是无论如何也接管不去的。镇江处在四战之地,防守还要靠他们。即便是城池丢失,他念在我对他们的好,也会保护我冲出去的,而冲出去了,因为镇江的防守是布库负责,我不过是一个孩子,这丢失重地的罪,也是布库去替我们背黑锅,这样的冤大头我们干什么不好好的利用呢?”
得了这个底,自己对小主子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想着这个心思,老官家就找布库,传达自己小主子的恩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