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子,青子?你在发什么呆呢,你想知道的话我告诉你呀~”
白青子给林嘉嘉让了半边椅子,林嘉嘉扬唇,两个理应当结仇的小姑娘温馨挤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我在校园论坛上看见过薛橙的帖子哦,据说她是混血,母亲是本国人父亲是挪威人,貌似还在挪威是个贵族。”
“诶?那她为什么要转校来我们美院。”
“听说她有个很喜欢的油画家,因为那个画家的作品一夜之间全部下架了,所以薛橙才会回国,因为我们学校是她喜欢的画家就读过的母校呀。”
林嘉嘉这么一说,白青子就大概懂了。
薛橙是言凛的粉丝,自他作品下架被沈殊打压之后消失踪影,为了找到自己喜欢的偶像的下落,所以薛橙才会回国调察真相。
如果没有白青子的掺合的话,这大概就是落魄美少年油画师与贵族千金之间的绝美恋爱吧。
现在,只要等薛橙跟言凛偶遇之后慢慢产生感情,她这个没什么用的系统就能离开,去进行下一个任务啦。
明明这是很值得高兴的事,白青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薛橙爱着的,到底是那个站在云端上不可一世的天才油画师,还是以心血创作着每一幅作品的言凛呢?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等教学楼里值日的同学都走完之后,白青子拎着书包再次推开旧校舍的大楼,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走廊木地板进入了画室。
似乎是知道她会来拜访,画室的门并没有关,今夜没有月亮而是乌云密布,隐隐像是暴风雨的前兆,令人忐忑不安。
“言学长?”
“嗯。”
少年点燃蜡烛,微弱的烛光将墙纸染上一层温暖的昏黄,而他昳丽面容在烛火下阴翳,分外鲜活。
瞥见她手里拎着的书包,言凛微微皱眉:“今天天气不好,你不该过来的。”
他记得她怕黑,更何况是在这种传闻闹鬼的黑漆漆的旧校舍,她得是提了多大的胆子才敢在这种风雨欲来的夜里独自来寻他。
她就不担心自己是坏人?
白青子熟练的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剪刀药品跟干净绷带,她额前垂落几缕碎发,软白的侧脸在烛光下泛着淡淡橘色光泽,脖颈脆弱纤细。
“因为跟学长约好了,今天要换药呀。好啦,坐下伸出双手吧!”
白青子弯眸,苍青色的瞳怎么看怎么温顺。
言凛垂眸:“其实,这些外伤就算治好也无济于事了,我已经画不出以前那些作品了,我已经…握不稳画笔了。”
说着这样绝望的话,他语气依旧淡淡,仿佛只是在同人闲谈天气一般。
然而他微微颤抖的眼睫,却宣示了少年并不平静的内心。
当他终于认知到自己已经是个废物的那一刻,油然而生的刺痛与麻木感,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白青子不答,就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为他剪开绷带换药,空气静默几瞬,她忽而语气轻快的开口。
“这样的学长就很好呀,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跟以前的自己相比呢?我呀,无论是怎样的你,现在的学长画出来的画也依旧令我欣喜。”
“这样就很好…?”
“说出来可能有点自私……但是以前那样耀眼的学长,是我无法认识也没资格靠近的存在。能像现在这样陪着你身边,无论是怎样的你,我都喜欢。”
少女咬着下唇,替他缠绕绷带的手微微颤抖。
她本身性子偏内向,能主动说出这样的话对她而言已经是很羞耻很难为情的举动了,哪怕目的是为了刷好感度。
言凛无法得知她口中的“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但这并不妨碍他死寂许久的心脏再次鲜活跳动。
世人喜欢的,是那个天才的他。
第一次有人这样认真的告诉他,无论怎样的你,我都很喜欢。
他盯着两人相触的、她那双柔软温热的手,莫名喉间发干,唇齿间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组织措辞来向面前敏感脆弱的小姑娘表达。
她就像是春日枝头梨花,盈盈,能给人带来温暖的同时又像是三更的夜雪般无暇纯白。
“言学长?”
见他不说话,白青子有些惴惴不安。
既然他喜欢的是薛橙那种强势活泼的女孩子,那么她的性子一定会让言凛感到不适与反感吧……
想到这里,白青子眼睫低敛,声音也愈发小声:“我是不是说了很恶心的话,让学长不高兴了?抱歉…药已经换好了,再见!”
她急着要走,还没站起身,手指却被言凛发力握紧。
白青子茫然,稍微走神间他便见缝插针地顺由力道牵住她指尖,指一一插入她的指缝,再屈指合拢,反手一握,扣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一个能清晰感知到对方温度与呼吸的暧昧举动。
言凛唇角微微挑起,凤眼专注的倒映着她的脸,露出了她所见过的第一个悲哀到极致的笑。
“我很高兴,这样的我没有让你觉得恶心。”
她是梨花,他便是树下的淤泥。那样美好的她,却在他面前露出了自卑难过的神情,这愈发让言凛觉得心尖刺痛。
虽然很奇怪,但是他不想让她难过。
“学长,要是不松手的话小心伤口会裂开哦。”
白青子微微挣扎,抽出自己的指。少女跪坐在地上垂着头,细软的发垂落在纤细脖颈间,莹润白皙,温玉质感。
言凛舒展眉眼。
“我会保护好这双手,今后也会认真的去对待每一幅画。”
他像是承诺着什么。
唯有自己重新能证明自我价值,他才能离高高枝头的梨花近一些,再近一些,抚平她多愁善感的那些脆弱心思。
入夜,果然下了骤雨。
白青子没带伞,这么大的雨也不好回家,只能乖巧蹲在角落里看着言凛在烛光下作画,等雨停。
等言凛画完一幅时,回眸,那个藏在角落阴影里尽量不打扰他的小姑娘已经抱着膝盖歪头睡着,睡颜安静娇憨,分外可爱。
不回家的话,她家里人不会担心么?
这个疑问仅仅在言凛脑海里闪现一瞬,就被抹去。他取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缠满绷带的指节不自觉的痴迷伸向了她脸颊。
柔软、温热,很好捏。
若是哪天他无需隔着这层该死的绷带,能够亲自触碰到她,触感一定更好。
曾经渴望着结束悲惨生命的他,开始期待起了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