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变得尴尬了起来。
薛橙不敢跟言凛置气,便将矛头指向了无辜的她,而言凛态度显而易见的却又偏向于白青子,于是愈发厌恶耍大小姐脾气的薛橙。
如此恶性循环,这样下去反派跟伴侣之间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微妙。
想想自己遥不可及的任务,白青子叹气,妥协的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我要去一趟洗手间,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聊,一会儿再聊~”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锁定在她身上,白青子如坐针毡,尴尬抿着笑退出了画室,转身捂着心脏靠着走廊的墙砰砰的平复心绪。
为什么这种简单的新手任务里面也会出现修罗场啊!
而且她还是无辜被卷进去的莫得感情的系统姬好吗?!
虽然有些头疼,但白青子很快又意识到这多半是自己的错——毕竟她前期想方设法接近言凛的时候忘了保持距离,这就相当于撩了又不负责。
仔细想想,言凛黏她也是很正常的心理。
但,不是她渣,而是她连个人类都算不上而且要赶场子去下一个位面继续做任务啊!
深吸一口气,白青子索性上了旧校舍二楼随便找了间课室暂时躲了起来。
一旦清楚剧情发展成这样都是她的锅,白青子不免开始心虚愧疚,但她也是第一次接委托上岗,翻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白青子蹲下,抱着膝盖垂眸,在意识里戳了戳那个没什么卯用的只会播报提示音的小东西。
【喂,快醒醒,有没有什么能摆脱三人修罗场的办法?】
【死。】
死?
身为系统姬的白青子寿命是无限的,且不会被人类击杀,她跟死这个字八竿子打不着…但如果,死的是她现在用的这个人设跟身份呢?
白青子迷茫的双眼瞬间清明。
这小东西的意思是,让她假死,然后在这个没有她的世界,言凛就会自然而然的被命运牵引从而跟薛橙在一起?
有点讨厌,白青子恹恹的将脑袋埋进了膝盖里。
【话说,既然我的存在是为了将落魄反派的数值拉到正常而存在,那伴侣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空气静默片刻,她意识里传来了熟悉的冰冷机械音——
【为了清空反派在本位面的遗憾。】
【遗憾?等等…诶?!这又是什么数据,我在信息面板上可没看见过。】
【没有任何人可以逃避遗憾的存在,哪怕是神。或许是生老病死,或许是求不得的事情。唯有将这一生的遗憾全部清空,才能进入轮回。】
【神也会有遗憾么?】
【神追求的是完美,而当祂产生追求完美的这个念头时,祂便已经不是无欲无求完美的神灵。】
虽然白青子没怎么听懂,但她还挺震惊的。
这个只会播报提示的小东西,竟然愿意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但其实一开始接任务的时候,白青子就有个她很在意的点——
她不清楚这个小东西哪来的,由什么组成,为什么在她意识里。
她被制造,从数据库里醒来那一刻,它就已经存在了。
嘛…总结一下,反派的体内是存在遗憾这种东西的,而地狱公司给反派们分配伴侣的目的,大抵是想用恋情的幸福来抵消它的存在吧?
管他那么多,反正这与她的任务无关。
后知后觉,白青子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间教室待了许久,这貌似是一间杂物间,里面堆放了各种落满厚灰的教材书本以及横七竖八的体育器材。
最角落里,还摆放着一架钢琴。
钢琴不是什么特别好的牌子,应该是学校拿来上音乐课的道具,但让白青子在意的是它看上去很干净、一尘不染的干净。
如果说除了她跟言凛会出入旧校舍的话,所以这架钢琴是被言凛擦拭干净的吗?
窗外落霞余晖愈发昏暗,橘红色的日轮渐渐隐没在地平线以下,唯剩几缕绵长悠久的薄光如同碎裂的萤火,淡然弥漫。
漆光映在黑白琴键上,显得分外圣洁。
白青子走上前,指尖轻轻在琴键上下压,音色很准。而她在那堆叠放琴谱的教材里,看见了一本厚重的相册——
是某届毕业生。
虽然不太可能这么巧合,但白青子还是试探性的翻了几页,没想到竟然真在相册上找到了一年前的言凛那张光风霁月的脸。
彼时,他还是言家的孩子,眉眼倨傲,白衬衫的少年抱着卷好的画纸站在人群中央,瞳仁漆黑淡淡盯着摄像机的方向。
他都所有人簇拥着,像个孤高的王。
可旁人都在笑,而他没有,眼底甚至流露出几分厌倦的阴翳。
诶…诶诶?!
一年前的言凛同样过得不高兴么?可他那时候明明还是那个神坛上的天才,是巨额财产股份的继承人,是随手一幅画都能卖出一栋楼的价钱的着名油画师。
如果这些都无法令他满足,那么当时的他到底在渴望觊觎些什么啊?!
“咯吱。”
老旧的杂物间木门被推开,许久不曾上油的转轴关节因为生锈而发出刺耳的杂音。
白青子猛地合上相册以最快的速度将它摆放回原位,当她站起身那一瞬,心神不宁与倚着门框的言凛对上了视线。
他眯起眼时总会显得眸色发沉,在这种没有月与烛火的夜晚,愈发显得晦暗。
像是藏匿在森林里,等着心甘情愿的祭品来找到他的怪物。
“迷路了么?洗手间可不在二楼。”
“抱歉……我只是想稍微出来转一转。”
“青子应该很希望我能跟那位薛小姐多说会儿话吧。”
“诶,言学长怎么会这么想?”
被戳穿浅显的心思,白青子僵住,局促忐忑让她不太敢直视少年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
言凛往里走了几步,薄唇噙着细微笑意,然而笑意不达眼底。
“对于即将被抛弃这种事,我似乎向来很敏感。这些天我总是在想,青子到底为什么会靠近我呢?就像是枝头梨花般的你、或是淤泥般的我。
当它不幸凋零落下泥泞,还有可能会干净吗?”
这段冗长的话被他念得没什么情绪起伏,他垂下眼睑盯着白青子的脸。
已经褪去绷带的、那双千疮百孔的残缺的手体温冰冷,像是触碰珍贵的油画般紧紧托在了她脸颊下,强迫她仰头直视自己。
少年平素的自持孤冷崩裂,唯独剩下那双眼底偏执痴迷的掌控欲。
“所以呀…青子到底,怎样在看待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