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暂的清醒让白青子愈发困倦,眸子泛着水光,推攘着挣开了雾崎凛,自己脚步不稳踉跄的随便辨认了一个方向,往前走。
“你们聊,你们聊……”
她得退场了。
然,她才走了不到四五步距离,手腕便再次被那钢铁冰冷温度的指节攥紧,拉回原地。
雾崎凛敛着眉目,解开衣扣褪下外套,拢在她肩上又替她扣好扣子,他轻轻搂着她扶在怀里。
“别任性。”
那边,拎着一大袋食材的纪潇潇忙不迭弯腰鞠躬跟那少年道歉,表示自己的朋友冒犯了他。
见这女孩面善和气,大方得体不像是坏人,少年才骂骂咧咧几句狐疑的转身离开,走几步还时不时回头,确定那醉酒的小姑娘真的安全。
等便利店前彻底只剩下三人,纪潇潇才尴尬的凑上前开口:“雾先生,这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
“那你…”
“这是我家小姐。”
他这笃定的回答,让纪潇潇茫然的张嘴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雾先生是她四天前下夜班回家的时候救回去的,等他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走,纪潇潇被他这张冷厉的脸所折服,少女心萌动。
就像是遇见命定的心动般,纪潇潇坚定他就是自己等待的人。
可不管她怎么劝阻,他却只是冷着脸从钱夹抽出一沓钞票,穿上仍带血的外套就要离开。
纪潇潇悄悄跟踪了他好几天,可雾先生似乎并没有打算回家,而是在监视某伙人一般彻夜在某条街巷蛰伏打转。
今夜,她依旧跟着他,没想到目睹了刚才那场闹剧。
她虽然有想过雾先生会是出生有钱人家,或者为某个企业公司办事,但没想到他竟然是执事,而且主人还是这么个娇软的小姑娘。
看着他心无旁骛抱着怀里的少女,还时不时低头轻言哄她,一旁纪潇潇心底酸涩,面上还是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
“雾先生,那你们现在打算回去吗?那个…能不能稍微给我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我……”
想不出合适的理由跟借口,纪潇潇脸颊不自觉泛红,扭捏着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雾崎凛皱眉,他的通讯录除了公司总部便只有小姐的主卡跟副卡,他可不想再在联系人里看见多出来的名字。
她是救了他不错,但他留下的那些钱已经足够抵面前的女人三个月的工资了,她还想要什么?
急着带白青子回去,怕她着凉,雾崎凛语气更生硬冷冽,毫无商量:“不了。”
纪潇潇眸子一下子黯淡,难掩失望,无措难堪的拎着购物袋愣在原地痴迷的仰头望着疏离清冷的青年,她感觉到了落差。
明明第一眼看见,她便对他产生了好感,为什么雾先生对她态度这么冷淡呢?
雾崎凛并未施舍给纪潇潇一个多余的目光,弯腰抄起白青子的膝盖弯将她打横抱在怀里,他垂眸时,眼神显然温和了些。
“回家了。”
雾崎凛抱着她走出一段距离,怀里困得睡眼惺忪的白青子陡然半睁开眼,习惯性的抓上了他的衣襟。
“刚才为什么不给人家联系方式…?”
她声音绵软,昏昏沉沉,带着醉酒后的口齿不清,倒是比平日骄纵恣意的模样要乖巧许多。
白青子当然没兴趣干涉雾崎凛的感情线,但刚才提提示音在她脑海里滴滴做响,催促着她赶紧给任务目标跟他伴侣送一波助攻,拉快剧情。
她只能这样开口。
可话一说完,一想到两人真的会交换联系方式互发简讯私下约见面日久生情,白青子鼻尖一酸,盈盈的青眸浸透着软雾,委屈得不行。
“你是不是觉得我肯定会干涉你的交友自由,阿凛,你讨厌我对不对?你都四天没有回来,四天…呜,你在哪儿玩呀,怎么都不带我……”
说着说着,她这酒劲一上来,意识模糊的只顾着撒娇,泪珠也不争气的滚落,坠在衣领沁透一片深色水渍。
这是她第一次哭,准确的说,是维持着恶役刁蛮大小姐人设的她第一次在自己仆从面前没出息的哭。
雾崎凛呼吸一滞,徒劳启唇,哑口无言。
从心尖泛起的痛楚,比那些崩裂刺进身体的玻璃碎片还要来得生疼,压得他喉间发紧。
他腾不出手去擦她的眼泪,只能歉意的抱紧她。见她哭得可怜,又俯身,带着温热的柔润唇瓣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抿在唇间,只剩下苦涩。
“是属下来晚了。抱歉,小姐能稍微原谅属下偶尔不理智的判断吗?……”
雾崎凛少有这么无措的模样。
他并不是不想回去,而是警局跟丢的那伙袭击白青子的驱车匪徒正好被他撞上。
他跟踪潜伏了好几日,这才找到机会将对方一网打尽。
只要一想到当时自家小姐额角渗出的血,他便无法维持理智,只想着让那群渣滓付出代价。
他只是想悄然暗自处理了一切会给她带来危险的人,再以平日整洁的形象回到她身边,而不是现在这副落魄凌乱的丧家犬模样。
怀里的狐狸崽子停止了嘤嘤嘤,棠唇微启,吐息皆是高浓度的烈酒的酒精味,混杂着她身上柑橘的香气,反而显出旖旎迷乱的清甜。
他心跳声更剧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她那个没有跟他解释过、不明意义的吻。
衣襟整齐的雪色衬衫下,青年喉结微动,轮廓细长的凤眼敛尽微光,像是在挣扎犹豫着什么决定,缄默注视着她。
白青子丝毫未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半梦半醒的说着赌气的话。
“干脆把你解雇好了!…唔,放我下去,你不用跟着我回去了。”
“为何?”
“因为会翻车,会翻车呀…我没办法,我也没办法……”
翻车?
听不懂怀里的小姑娘到底在闹腾的念叨着什么,他只能慌忙搂紧她挣扎的腿,雾崎凛长眉舒展,以额头抵上她。
“乖孩子,乖一点。”
乖孩子。
恍惚,这道声音与她记忆里的牧师先生重叠。
牧师先生也总是这样以微微加重的语气唤她,可更多的还是迁就的缱绻。
惺忪视线浮现大片绚烂的枫叶林。
是阿凛,是先生,也是学长啊……
她终于乖乖闭上眼,不知枕着什么令人感到治愈的梦,将脸温顺的埋进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