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暂时就这么断了,但白青子一时半会的也不急,趁着这狗屎般的缘分,她要不去试探一下任务目标的精神理智?
所谓艺高人胆大,刚被人威胁过性命,转眼她就敢尾随跟踪。
虽说白青子自诩轻功高超,但在燕长凛眼里也不过就是花拳绣腿的三脚猫。
看出对方隐隐有打算一路跟着自己回西厂的打算,燕长凛忍无可忍,咬着后槽牙,终于转过身来。
这地面积雪未化,霜面正滑,哪怕是前面的人停下脚步白青子这个在后面奋力追的也难以急刹车,人倒是停了,就是踩着冰层往前滑了一米多远。
于是,她尴尬的撞进了燕长凛怀里。
一个真敢追,一个真敢停。她以为他会躲开,他以为她不敢过来,结果就成了现在的微妙局面。
感知到对方身上骤起的杀意,求生欲极强的白青子连忙站直身,委屈巴巴的揉着自己被撞疼的鼻子,生理眼泪都要挤出来了。
“你是铁吗?我还以为我撞墙上了呜呜,脑瓜子嗡嗡的。”
“……?”
她怎么好意思说的,要不是看在大家同朝为官同样官居一品,燕长凛寻思自己能把这聒噪的小玩意吊到树上吊个三天三夜。
他抬指抚额,这种极力隐忍着暴躁还不得不维持优雅体面的模样更像恶犬了。
白青子甚至感觉他要是没那面罩,他估计能给她一口咬死。
怎么说…要不道个歉哄哄?
她暗自掏了掏口袋,发现身上还带了几个钱,瞬间就拍着胸脯自信了起来——
“燕大人,本座请你喝酒!”
“滚。”
“那好吧,换个说法,本座诚邀您一起商讨案情。”
“没兴趣。”
“你要是不来,我明早上早朝就跟皇上说你工作摸鱼,而且态度极差。”
“呵呵。”
“而且我还跟皇上说你看上了死去的尚书台大人家里的七房小妾。”
“?”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越是接近死亡,越能感知到作死的快乐。
于是,在差点当街去世之后,白青子愉快的成功约到了本朝唯一官方皇家认定的高岭之花——燕总督。
“小二,来两壶梨花酿!”
进了酒馆,白青子轻车熟路的就摸到了自己常年包下的雅间,遮蔽帘能隔出个人隐私,从二楼往下望又能一览京城的雪景。
无所事事这三年里,在没触发任务目标之前,白青子每天干完活就跑这儿听个小曲,醉生梦死喝得不省人事,反正日子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摆烂。
或许是上个位面的报应,她才会随机到这么一个身份。
浅斟一杯递给对面脸色极臭的燕长凛,白青子端起酒杯,唏嘘感慨:“你我同为朝廷的鹰犬,应当打好关系才是!本座听完这附近有片桃林,不如今日我便与燕大人义结金兰。”
结为兄弟还是义结金兰来着?
反正他是个宦官,应该两种说法都行吧?
摆烂摆了三年的白青子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上个位面娇俏可爱的大小姐,而在憨批小四的熏陶下,日渐变成了狗见狗嫌的聊天鬼才。
燕长凛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更加难看,面罩下的薄唇紧紧抿成一线,甚至从那锐利的凤眼还能探知出几分明晃晃的杀意。
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白青子脑海里莫名蹦出了这句话。
她缩了缩脖子,像个中年官场得意的油腻大叔,十分狗腿的开始劝酒:“喝啊,喝啊燕大人!这家店的梨花酿可带劲了。”
燕长凛置若罔闻,不屑一顾,偏头冷嗤。
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桌上纹丝未动的酒杯,白青子恍然大悟。
他脸上还戴着面罩呢,喝酒进食什么的应该都做不到吧?话说这东西能取下来吗,他总不能不吃饭吧。虽然戴着面罩也不是不能喝,但多半会从纱网漏下去…
白青子饶有兴致的酌了半壶,醉眼迷蒙,跃跃欲试,终于开始忍不住开口——
“燕大人,您听过那个故事吗?”
“?”
“一具骷髅去酒馆,点了一壶酒,还有一个拖把。”
“……”
燕长凛抽出折扇,奋起就要激情杀人。
扇面还没抵到她脖子上,白青子这个酒量一直不咋地又菜又爱喝的菜狗及时打了个哈欠,瘫倒在桌上,当场不省人事。
若是跟她正经打一架燕长凛还能做到,可趁人之危要人狗命这种事,哪怕是暗卫出身的他也不屑去做。
脸色异常铁青的收回扇子,落座,一言不发。
好不容易他压下愠怒,方才还昏迷的白青子这会儿倒是迷迷糊糊半醉半醒的又爬起来了,口齿不清,一本正经的说教。
“燕大人,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嗯。”燕长凛冷声苟同。
“可是讨厌一个人也藏不住,就算挡住眼睛,呕吐物也会从指缝溢出来。”
“?”
“哕!——”
燕长凛瞳孔紧缩,避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这不胜酒力的小玩意竟然把之前喝进去的酒全部吐了出来,她意识也开始逐渐清明,连连摆手。
“不行,今天不能摆烂,我突然想起我俩都走了那那具尸体怎么办,这大冬天的估计都放僵了。”
燕长凛:……你才想起这个么?
于是白青子跌跌撞撞的爬起身,踉踉跄跄的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经风一吹,不知怎么的又困得睁不开眼,意识开始涣散。
这次,她理直气壮的倒进了燕长凛怀里。
淡淡的雪松寒香,是阿凛的气味呀,她闭上眼满足的蹭了蹭。
——
白青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燕总督那高贵的府邸地板上醒来。
彼时,窗外月黑风高,总督大人就坐在书桌后提笔不耐的写着什么。见她醒来,燕长凛冷冽的投来眼神警告暗示——赶紧滚!
白青子不胜惶恐,摸了摸自己头顶的乌纱帽戴好,又站起身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送你上路的时辰。”
“……燕大人,要不然你送送我吧。”
燕长凛差点没忍住拍案而起,她还得寸进尺起来了?
他下意识皱眉,却见那朱砂红飞鱼服的小姑娘正笑盈盈朝他弯眸,脸儿白净,笑起来清甜温软,呆滞的傻气却又不失飒气。
娇憨可爱。
因醉而泛红的杏眸,褪去几分英飒,在灯下平添了几分元气明媚。
“燕大人,本座怎么感觉你似乎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恐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