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徐画北这小子气鼓鼓地离开,徐凤年莞尔一笑,带着姜泥和鱼幼薇走出了王府。
这姜泥乃亡国公主,自小养在王府之中,袖中常年藏着一柄叫做“神符”的匕首,想要刺杀徐凤年,跟徐凤年算是青梅竹马,徐凤年也乐得陪她玩闹。
这妮子长相清纯甜美,在旁人时倒也落落大方,一旦见到徐凤年,便如同被惊到的小猫儿一样,眼神倔强,面色冰冷,从不愿在他面前露出一丝的欢喜,仿佛就是硬要跟徐凤年拉出一个对立面,免得该下杀手之时,却不忍心了。
徐凤年故意激她,而姜泥也想远离这王府的深宅大院,便答应了跟徐凤年一起出北凉。
这些年若是徐凤年用强,早就可以将姜泥拿下,但他就享受这种驯服小猫的感觉,偶尔逗逗她,她便会亮出自己可爱的小虎牙,这也别有一番趣味,若是强行收入房中,反而倒是不美了。
李义山和徐骁远远地站在听潮亭顶楼之上,看着徐凤年骑着白马,身后跟着一百凤字营,意气风发地远去了。
“李先生,你说凤年这次入江湖,能改写天下的局面?”徐骁一脸惊讶地看向李义山。
这位国士无双的谋士算师,刚才竟然口出惊人,说徐凤年此次潜龙入海,将会让整个江湖翻江倒海,彻底改变天下局势,引得徐骁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很高的评价了,而这位李先生从来不会说假话,也不喜欢说假话,即便徐骁对徐凤年充满骄傲,也很是惊讶。
“原本我推算出徐凤年天犯孤星,必定一生坎坷,所以给他取名叫天狼,可这几年来,他身上的天机紊乱,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改天换命,令我都难以推算他的前程,不过此子龙气渐起,已成无可抵挡之势,将来必为天下主!”李义山声音沙哑,越说眼神之中的光越亮,似乎从徐凤年身上看到了自己追求一辈子的目标。
谋士,当从龙!
徐骁虽强,命格中也只有一条蟒,若是徐凤年能成龙,那他李义山也就不枉此生了。
听完李义山的话,徐骁漠然,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只不过拳头悄悄握紧了一些。
“若凤年真有凌云之志,本王就为他扫出一条通天大道!”
徐凤年一马当头,一行人走出城外十几里路后,一百凤字营骑弩兵便刻意拉开距离,远远地护卫着。
一名武典将军持戟策马来到徐凤年的身边,弯腰请示。
徐凤年看着宁峨眉五大三粗一身横肉的样子,笑了笑:“宁将军,让你麾下兵马跟在后头,只不过是怕吓到了宵小之辈,不便于让本世子历练,在美人面前展露英姿,没有别的意思,你们不用紧张,拉开一个半里路的距离,若真遇到危险,你们一个冲锋便到了,你看可好?”
这位满脸横肉的将军目光不经意瞥过徐凤年身后的马车,里面隐约传来女儿幽香,让他心中不禁叹息一声:“这位世子爷真是不知轻重,一个勾栏女子,也值得他如此殷勤?你手无缚鸡之力,还敢不让凤字营跟着,若是出了事,我们如何跟上柱国交代?”
但他又不敢拂徐凤年的意,宁峨眉将大戟抱在怀中,朝徐凤年腼腆地笑道:“此次出行,我等皆奉世子殿下之命行事,一切谨遵世子殿下吩咐。”
说罢,便准备打马而回,但他眉宇间的担忧徐凤年还是看在了眼中,便盯着宁峨眉手中的大铁戟,好奇地问道:“宁将军,不知你这卜子戟有多重?”
宁峨眉诧异道:“世子殿下竟然认得卜子戟,这戟有七十五斤重,寻常人连拿起来都费劲儿。”
徐凤年呵呵一笑,伸出手来:“今日我便试试它的斤两,看看我有没有练戟的天赋。”
宁峨眉皱起眉头,认为徐凤年真是玩笑过了头,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世子,只知道玩女人的手,也敢握这万夫不敌的卜子戟?
见徐凤年面色诚恳,不像是在开玩笑,又加之有大柱国的王命在身,宁峨眉只得将重逾七十五斤的卜子戟捧着递给徐凤年,并且微微侧身,准备若是徐凤年拿不稳便随时接过去,免得世子殿下当着凤字营这么多兄弟的面出丑。
“拿来吧你。”徐凤年嘻嘻一笑,伸手就将重戟夺在手中,看得宁峨眉一愣,其余的凤字营兄弟们也是当场目瞪口呆,仿佛石化。
这还是那个弱不禁风的纨绔子弟徐凤年?单手握住七十五斤的卜子戟,面色如常,这等实力即便在军中也至少是个校尉!
徐凤年单手将大戟耍了几个戟花,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令所有人心头大震,不禁纷纷拍手叫好。
“世子殿下威武!”
喊声震天,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北凉的祸害又横行霸道,强抢民女了。
玩耍一番后,徐凤年将卜子戟交还给宁峨眉,宁峨眉还在愣愣出神,刚才徐凤年的把式绝对不像是一个从未练过戟的生手,就算跟沉淫此道十几年的他相比,也不遑多让。
世子殿下绝对不像世人想象的那般简单,他是一位武道强者!
这个想法浮现心头,宁峨眉看向徐凤年的目光越加恭敬了,若说先前还有大柱国的叮嘱,现在却是一位好汉对另外一位好汉的心悦诚服。
藏拙这么多年,世子殿下辛苦了!
一想到这些年徐凤年所遭受的非议,宁峨眉就替徐凤年感到委屈,这位忍辱负重的世子殿下,真是为北凉吃尽了苦头,以后谁敢跟世子不敬,那便是我宁峨眉的敌人!
宁峨眉一番脑补,把自己感动的够呛。
徐凤年不知道,只因为耍了一通大戟,他便笼络了一位忠心耿耿的将军。
接过卜子戟,宁峨眉恭恭敬敬的领着凤字营退下了。
舒羞翻了个白眼,对宁峨眉不屑的笑了笑,活该这家伙只能当个从六品的芝麻小官,世子殿下如此惊才艳艳的戟法,即便是她们这些二流高手都觉得有模有样,偏生这满脸横肉的汉子不知道吹捧几句,这样不懂人情世故,还想要升官发财?
再走出几里地,身后突然传来战鼓般的马蹄声,让大地颤动,仿佛有千万大军追杀而来。
徐凤年眼睛微微眯起,将坐在另一头枣红小马上的鱼幼薇霸道地搂了过来,如同怀抱宠物一般将其搂在怀着,共同坐在白马上,展露出一如既往的纨绔气息。
刀鸣马嘶的森严铁骑迅速逼近,在万马从中,一袭白衣儒将策马而出。
容颜俊美,宛若神将的陈芝豹轻抖缰绳拉住战马,对徐凤年微微躬身,面无表情地说道:“陈芝豹,听大柱国的命令来为世子殿下送行!”
这话说得刺耳,言下之意他陈芝豹对徐凤年并无好感,能来送行不过是听徐骁的命令罢了,他陈芝豹也不会服从于一个纨绔的世子。
陈芝豹手中的长枪银光飒飒,在阳光下无比刺眼,跟怀中抱妹的徐凤年比起来,俨然是两个极端。
一位战无不胜的“小人屠”,一位是名满离阳逗猫遛狗的大纨绔,瞬间高下立判。
徐凤年把玩着手里的一缕青丝,倨傲地撇撇嘴:“看好你的枪,小鬼,若是它敢不听话,本世子必会折断它丢进粪坑里。”
众人闻言,尽皆是满脸古怪。
这位世子殿下好大的口气,竟敢教“小人屠”做事,以为陈芝豹是禄球儿那位舔狗么?
说罢,徐凤年不理会众人的表情,骑着白马便继续转身而去,留给陈芝豹一个慵懒的纨绔背影。
徐骁不死,陈芝豹终究不敢反,这一世,徐骁可不会轻易死了,若陈芝豹能做一杆忠心耿耿的好枪,便留他一命,若是敢背主求荣,那徐凤年也定然可以折断这杆一往无前的神枪!
“有趣,希望你真有接手北凉的资格,不然……”白衣枪仙坐在马上,神情淡漠地看着徐凤年一行人远走,心中小声呢喃。
鱼幼薇在徐凤年怀里坐立不安,脸上犹如火烧一样通红,她虽然已经成为徐凤年的女人,但还没有习惯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的举动,终于在走出一里路后将徐凤年推下了白马。
徐凤年狠狠捉住她精莹圆润的下巴咬了一口,才放过这个娇羞不已的,曾经的紫金楼第一花魁,将白马留给她独乘,回到马车上去了。
马车上的脚臭味终于散了不少,徐凤年也暗念阿弥陀佛,这位李剑神别的都好,就这脚臭味堪比毒气弹,徐凤年甚至怀疑若是李淳罡跟王仙芝对战的时候脱掉靴子,必定能让王仙芝吃个大大的暗亏,败下阵来。
此时的马车之中,护食一样的姜泥正跟这独臂小老头展开拉锯战,躲着偷看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本瞧得顺眼的秘籍。
徐凤年一上马车,就将春雷和锈冬两柄宝刀放在膝盖上,闭眼小憩,呓语道:“姜泥,今天读一读那本【千草剑纲】吧。”
一听又可以赚钱了,姜泥赶忙在脚下的书箱之中翻找起来,找出【千草剑纲】,一字一句地诵读起来,声音甜美如黄鹂啼鸣,毕竟可是要赚钱的细活,她十分卖力,免得某人找借口赖账。
徐凤年也听得舒畅,听别人念书,就好像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一样,差点让徐凤年睡着过去。
突然那裘皮小老头一声不屑的鄙夷:“这都是些狗屁!”
姜泥被打断,不由得将可爱的小脑袋从宽大的秘籍后面探出来,狠狠瞪了李淳罡一眼,似乎是在责怪这小老头坏了她的赚钱大业。
李淳罡对徐凤年没啥好脸色,却对姜泥很是谄媚,斑驳的老脸上挤出一丝不怎么合理的笑容,对小泥人赔罪道:“丫头,我可不是说你,我就算说马车里的这个纨绔世子,也不可能说你啊,我是说写这本书的人,简直是信手胡诌,胡言乱语。”
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徐凤年在边上翻了个白眼,这老头当着他的面竟敢如此大不敬,本世子难道不要面子的么?
听到邋遢老头如此“羞辱”徐凤年,姜泥大眼睛都笑弯成了月牙儿,看这老头也顺眼了几分。
徐凤年也沾了李淳罡的光,为数不多的见到小泥人的笑容,自觉得挨了骂也算值回票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