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韶斜倚在湘妃榻上,鹅黄隐枕恰到好处地掩住隆起的小腹。英国公夫人正握着她的手絮叨孕期禁忌,众人时不时的附和着,讲起当年怀头一胎时候的趣事,惹得众人阵阵发笑。
晚上,在李韶热情的邀请下,众人这才答应在宅子里歇息下,老赵早就着人将客院收拾干净,只等着客人入住了。
众人在宅子里安顿下,又在后宅的小厅中,安排了晚宴。
李复依旧不出席,由自家媳妇和丈母娘打理着,招待客人,只是吩咐了老赵和柳娘,好生照应着。
李复自己则是去了老宅子,找老阎和姜确俩人唠嗑去了。
白天没空,晚上还能没空吗?
正好聊聊最近这两天工地上的事情。
眼下庄子上工地的人也招齐全了,也都正式开工了,一切都步入正轨,只要钱粮供的上,实际上李复也算是闲散下来了。
李韶这边,饭局上。
陈夫人提出,想让自己的二儿子,来书院读书。
“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在长安城大兴崇文馆,让长安城里的优秀学子们能够有个地方安心读书,往后想要混个前程,只是单纯的有一把子力气,只知道舞刀弄枪,可就行不通了。”
“陛下想要武将家的子弟,也要精通经使,难呐。”陈夫人叹息着。
都说程知节和尉迟恭,对自家儿子下手狠,但是殊不知,大家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家里的孩子,整日只知道胡闹,不知道读书学习,动手打,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以前天下未定,朝廷需要武将征战天下,所以对于武将,都很宽容,哪怕是不识字,只要能打,只要能带兵,只要胆子够大,那就没问题。
可是如今天下已定,尤其是去年连草原上都服服帖帖了,朝廷对于武将的要求,也是越来越高了。
总要为自家孩子的未来着想。
话题一提起,也有另外两位夫人,也想让自家孩子来书院。
“不求我家二郎读书能读的有多精,只要能在书院,沾些文气,那就足够了。”
陈夫人的言辞恳切,眉目间带着几分愁容。
英国公府的小公爷,这会儿就在书院呢,去年卢国公和吴国公家的儿子,也来了书院这边。
最主要的还是,书院里本就有陆博士和颜博士执教了,去年入冬,萧瑀也来了这书院。
不说其他,便是这书院里的教书先生,就比长安城的诸多书院要强很多了。
今日她们来庄子上,说是踏青,实际上也是心里揣着这事儿来的。
看看这庄子上环境如何,在长安城声望日重的书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何能吸引颜老先生和萧相公,大老远的跑到庄子上来教书。
还有程将军和尉迟将军两人,都亲自将孩子送到了这边。
听说当初两家的两个孩子,还死活不乐意呢,尤其是有风声说,尉迟家的孩子,反抗了,被他爹揍的都下不来床。
结果来到这边之后,老老实实的,可是好一阵子都没有什么消息,就安安稳稳的在这庄子上读书。
这两家的孩子,那都是在长安城里出了名的纨绔,混不吝。
在书院,竟然能这么老实,没闹腾,给治的服服帖帖的。
这着实令人好奇。
送孩子出来读书的事,家中主君不好来庄子上开口,毕竟,主君与泾阳王之间,并无特别的交情,这事儿,不好说。
但是她们几个妇道人家,却是跟英国公夫人有些交情,说不定,就能走走英国公夫人的门路。
英国公夫人是泾阳王的岳母,只要她肯说两句话,以泾阳王对英国公府的敬重,比他们往泾阳王府送多少礼都好使。
英国公夫人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目光在几位夫人脸上逡巡一圈,最后落在陈夫人微蹙的眉心上。她轻轻摩挲着腕间的羊脂玉镯,那是去年李韶特意从西域商人手中购得的。
“诸位的心思,我都明白。“英国公夫人缓缓开口,“只是这书院...“她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那片青翠的竹林。
说着,英国公夫人看向自家女儿。
“书院的事情,是宅子外的事,我们家韶儿,从未插手过,几位如今提起,说来惭愧,此事,还真由不得韶儿来做这个主,不过,反正今日大家伙儿都在这儿住下了,也就不急于眼下这一时半会儿了。”
泾阳王府的所有产业虽然都是在当家主母的管理之下。
可是书院是个特别的地方。
李韶只看账目,绝不插手书院的事务。
书院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是当家的主君跟书院的老先生们合计着来。
家中妇人,还是不掺和的好。
可是饭桌周围坐的,都是跟自家关系好的,也不能就这么硬生生的拒绝,所以说,话不能说死。
眼下人在庄子上,明日还能见到泾阳王府当家的主君,若是有如此请求,倒是可以跟主君去谈。
至于中间隔着这一晚上。
也给他们小两口商议的时间。
这事儿成不成的,反正都能有个说辞。
“此事,还需要姐姐和泾阳王妃,多美言几句呀。”
几位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恳求着。
为了自家孩子,当娘的,求求人,不寒碜。
“听说萧相公在两次罢相,都来这书院里教书,可见此处,非同一般啊。”
几人话锋一转,又开始夸赞起庄子,夸赞起书院了。
“可不是么。“裴夫人摇着团扇,压低声音道,“我听说程知节那混世魔王家的二郎,都老老实实的很长时间没闹出动静了,便是过年回长安城,我再见他的时候,都与以往印象里的小二郎不一样了。“
英国公夫人微笑颔首,顺着她们的话也聊上几句。
“谁说不是呢,都说严师出高徒嘛,我家那整日喜欢舞刀弄枪的小子,在这书院里,也是被治的服服帖帖的,反正家中也没怎么操心,在书院里,做的不好了,挨打挨骂,我们就算是心疼,也不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