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江声声平时要么待在学校上课要么窝在家里不出门,周围的住户大多对她很陌生,男孩完全没意识到这个迷路的女孩其实就住在这附近。
他是个混不吝的主,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贸贸然把女孩接回家中,糟乱的住处几乎没处下脚,男孩大大咧咧的倒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热情地招待了江声声。
床给她睡,衣服给她穿,说着笑话哄她开心,状似不经意的身体接触极快拉进两人的距离…
江声声记得,在第一次轮回里,男孩就是凭借着这股傻气中带着真诚,吊儿郎当不着调某些时候又特别靠谱的性格赢得了“她”的信任。
…然后他亲手将这份信任击碎,踩在地上,用脚尖碾了个粉碎。
“睡不着吗?”
注意到她在黑暗中依旧亮晶晶的眼眸,男孩无奈地笑了:“别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早点休息,明天我再带你去找你父母,好不好?”他长得不差,声音沙沙哑哑的很好听,愿意哄人时很容易获得他人的好感。
“…”
“什么?”男孩没听清,于是又问了一遍。
“…不想找。”江声声慢慢吞吞的说,“…我可以留在你这里吗?”像是海上即将沉溺的人发现一根浮木,她极力想要抓住。
男孩没说可不可以,只是让她快睡,有什么事睡醒再说。
第二天电视上报道了这起爆炸案,据说是煤气安全隐患引发的爆炸,现场极其惨烈,一家五口全部惨死,连完整的尸骨都没留下,统统烧成了灰烬。
到底是临时编织出来的精神幻境,没有太严谨的逻辑体系,执法机关形同虚设,江声声就这样“逍遥法外”了。
学校那边江声声是不用去了,她整天同男孩待在一起,男孩带她四处走,去的都是些没什么格调的苍蝇小巷,吃的也很简陋,毕竟没什么钱。
不过即使是在这种环境下,男孩那些拉拢人心的小伎俩也依旧用的得心应手。一个离家出走的、没什么社会阅历,爱幻想王子骑着白马向她走来的女孩,太容易被这些手段给俘获,都不用他花太多心思,从女孩主动找上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男孩觉得差不多了。某天晚上他对江声声说要带她去一个好玩的地方,看着女孩欣喜的期待的模样,男孩缓缓笑开。
可惜他没有意识到这样一个道理: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他在装成潇洒孤傲的落魄英雄的时候,江声声又何尝不是在假装天真幼稚沉浸于童话英雄救美故事的小姑娘呢?
于是当男孩哄骗她让她单独留在酒店的贵宾客房里的时候,江声声一掌击晕了男孩,把他平放在床上,悠哉悠哉地坐在沙发椅上,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对处于人生不同阶段的人来说,会造成极致痛苦的事件也是不同的。
说到底,对继父、母亲和她那可怜的弟弟,她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些。就那样轻易地让他们死去,还喝了快乐菌菇汤,爆炸前那一刻估计都还沉迷在快乐的幻象中,而且那样的爆炸一瞬间就可以将所有烧成灰烬,总的来说,他们并不痛苦。
啊,她简直是圣母在世。
这也和在她经历的苦难当中,家庭这方面所造成的冲击远远抵不上这个人渣带给她的伤害。
昂贵的红酒在高脚玻璃杯里慢慢悠悠地滚了一圈,倒映在江声声晦暗不明的目光里,掠过一丝血红的光。
很快,交易的对象来了。那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江声声记得他是一个赌场的老板,男孩是那个赌场的常客,欠下了一屁股的债,知道赌场老板有那方面的特殊癖好后,就起了用人抵债的心思。
老板邪笑着朝她走来,江声声不慌不忙喝了口酒,下巴点了点床上的人。
“要试试不一样的吗?”她笑得从容,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在名利场上浸淫多年的老板稍作思考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觉得有趣极了,这种黑吃黑的戏码他见得多,但发生在这对年纪那么小的男女身上,倒是出奇。
她既然能放倒男孩,还这么从容不迫的和他谈判,老板可不觉得自己今天能双吃。年纪小的人可怕的点在于,他们不怕死。
倒不是不能用强硬的手段拿下,只是那样的话,就要做好被她咬下一块肉的准备。
玩几个干净地小孩而已,老板还不至于冒这个风险。
“你不是很喜欢他吗?”想起男孩在他面前吹嘘的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小姑娘,老板眼神玩味,“你计划好的?”
“谁知道呢?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
江声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朝他的方向举了举酒杯:“好好享受这个美好的夜晚。”说完就离开了。
老板笑了:“有意思。”
第二天,不出意外的,男孩气冲冲地杀了回来,眼睛充血,整个人处于一种即将暴走的疯魔状态。
他一进门,就对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江声声冲了过来,嘴里不停喊着:“…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江声声于是也让他见识了一下什么叫既暴力又美丽的近身格斗术。
“…你这个疯子!变态!”
男孩鼻腔脸肿、四肢无力的呈大字型瘫倒在地上,江声声则坐在他背上,压得他五脏六腑都疼得快吐出来了。
不仅如此,她手里还握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来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打在男孩本就酸麻肿痛的不可描述的那处,打得他连连发抖,咒骂的话不要钱地从嘴里说出来。
真是一点都不怕死啊。
年轻人果然有活力。
等江声声觉得打得差不多了的时候,男孩已经是奄奄一息的状态,有一下没一下的出着气,连咽口水的力气都没了,兜不住的口水往外流,眼尾红红的,生理性眼泪也流个不停,表情很糟糕,却还是锲而不舍地骂着:“…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