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哈什王,就这么从血衣卫大狱里消失了。
除了有限的几人之外,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的血衣卫,怎么离开的阳京。
反正事实就是,扎哈什王带着蛮荒权杖,和满腔的雄心壮志,踏上了返回草原的路途。
因为这个事儿,苏平几乎每隔一天就要往血衣卫跑一次,不放过每一封从沿途传回来的密信。
一直到一个月之后,他才终于放下了心来。
“扎哈什王伪装成普通蛮族,往狼居胥山的方向而去……这事儿,成了!”
苏平眼中喜色明显,“他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回到扎哈什部,就说明他已经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了,也说明他开始觊觎蛮皇之位了。”
“啧啧啧,就算扎哈什王窃据了蛮皇之位,六部十二族也不会承认他的地位,战争依旧不可避免。”
贾红衣抚掌而笑,赞叹道:“而且,万一这蛮子有了一统草原的势头,把照影石往圣山那么一扔,一切又得从头再来。”
怎么利用扎哈什王才能一绝蛮族后患?
沉天南想不到,永泰帝想不到,苏平同样想不到。
所以,苏平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一劳永逸的目的去的。
他认为,只需要将蛮族恢复壮大并对北境再度形成威胁的时间,尽量的往后推移,给大庆足够的空间来反超蛮族就足矣。
至于大庆能不能在这个期间完成超越,那得看永泰帝,看朝廷,他一个人说了也不算。
虽然这么做没能达到沉天南最好的预期,不过对永泰帝来说,已经是一份很好的答卷了。
承诺的定边之功,也实实在在的记录在了苏平的名册上,不过相应的奖赏要等到合适的时机。
“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能跟狼居胥山联系的?”
贾红衣冷不丁问道。
“沉老头说感谢你的配合,当时我就想到了。”
苏平耸了耸肩,“只是没想到,内相大人截获的妖隼,居然能忍了这么多年都不动用一次,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人族的叛徒呢。”
蛮族第一次得知沉天南病殁,就是因为贾红衣放飞的妖隼,没有这一茬,就无法确定蛮族会什么时候中计,那后面的环环相扣不可能配合的那么紧密。
所以,说什么刘守义在那一战中有功,那是狗屁,实际上是贾红衣的功劳。
“只不过,我很好奇,那只妖隼,到底出自何人之手?居然能直接跟狼居胥山联系?”
苏平又旁敲侧击的问道。
“怎么,逞了那么多次能,这会儿开始藏拙了?”
贾红衣眯起了双眼,扭头往一侧窗外看去,“你不可能猜不到。”
“……”
苏平沉默了一会儿,道:“扎哈什进了草原,动向已经无法随时掌控,再有什么消息传回,内相可遣人寻我,耽误了这么久,我也该去翰林院见见同僚们了。”
出了血衣卫大门,苏平终于还是没忍住,往贾红衣之前看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是国子监。
堪称儒道起源的浩气宫,为了恢复昔日地位,要背叛人族?
带着这个沉重的疑惑,苏平来到翰林院。
翰林院的官职从上到下依次是,正五品的翰林学士一人,从五品的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各两人,正六品的侍读、侍讲各两人。
再往下,就是苏平这个从六品的修撰。
看起来,整个衙门能在他上头的只有九个人,地位应该挺高。
可实际上,往下的检讨、庶吉士、博士、典籍、侍书、待诏、孔目,加起来拢共也没多少人。
同级别的修撰,地位差不多的编修,又都是无定员的,说不定三年前的殿试一甲还在里头呢。
加上前面那九个,这些都是大哥跟前辈,新科状元进去了,也得夹起尾巴。
苏平跟贾红衣打交道惯了,自然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但也没必要把同事关系闹僵,所以进衙门也是按照正常程序走。
可好死不死的,苏平正掏出官牌给门房验着呢,一名穿着紫色官袍的男子迈步而出。
紫色官袍,正五品。
除了翰林学士祝天禄还能有谁?
真是冤家路窄。
苏平知道迟早要跟这个祝天禄碰头,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在大门就撞见了。
“嗯?”
祝天禄也注意到了苏平,不过却并没有苏平想象中露出半点儿记恨的神色,反倒堆上了一脸笑容凑了过来。
“是庆之啊,还说这两天登门探望的,没想到你都好了,怎么样?身子可是痊愈了?有难言之隐的话尽管说。”
为了处理扎哈什的事情,苏平一直都没来翰林院报道,借口就是抱恙在家。
只不过……祝天禄的这个反应,也太假了吧?
“祝大人。”
苏平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下官身体已然无恙,日后可要仰仗大人照拂了。”
“客气客气,你是我门下出来的,照拂自不用多提。”
祝天禄一副亲切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可是把苏平给恶心了一把。
没辙啊。
不管祝天禄当时有多么想打压他,他的解元出自于祝天禄主持的乡试这是事实。
即便乡试的座师门生没有会试那么紧密,但也的确算是一种关系。
祝天禄拿这个恶心他,他还不能不认。
“上值的时间,大人这是准备去哪儿?”
苏平翻了翻白眼,随口问道。
“呵,大虞来使,陛下相召。”
祝天禄装模作样的整了整衣冠,得意的扬长而去。
苏平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起双眼:“大虞来使?”
南州大虞,可以算世仇了。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使?
“呵,状元公抱恙多日,可能还不知道。”
门房看出苏平的疑惑,讨好的解释道:“开春没多久,大虞的三皇子就带着使节团来了阳京。”
“哦?这么早?”
苏平挑了挑眉,“知道是什么事儿么?”
“除了议和,还能是什么事儿?”
门房耸了耸肩,又道:“不过这次他们议和的条件比之前要简单很多,只要嫁个公主过去,财物、土地统统不要。”
“嫁公主?这不就是和亲吗?”
苏平的脸色冷了下来。
“哎哟,这两个字儿可不能说。”
门房紧张的往大门里瞧了瞧,压低声音道:“这事儿大伙儿心里都有数,可架不住朝堂上很多官员都赞同此次议和……毕竟只是一位公主罢了。”
“听你的意思,人选已经定了?”
苏平心中一动。
“嗨,拢共就那么八位公主,六个都已经婚嫁,八公主又太小,自然只能是七公主含霜公主了。”
轰!
!
话音刚落,凌厉的气势勐然爆发。
门房只觉得自己的脖颈,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掌死死握住,好似下一瞬就要身首分离。
“你刚刚说,七公主,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