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对假情侣打算装到什么时候呢？”
某个阴天的午后，尤佳丽正坐在电脑前看剧，突然回头盯着杨澡吸溜着泡面的后脑勺问道。
杨藻将头从泡面里抬了起来，认真地想了几秒，“稍等啊，我问问看。”
然后快速敲击着手机，
「南峰校草，请问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怎么，你这就要开始下一段了？」
「哪跟哪，我是怕装太久，就要跟全校女生为敌了。」
杜明在手机那头擦着汗夸张的笑了起来，引得其余跟他打篮球的同学纷纷侧目，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这个……等我篮球打完了再议，别急别急。先不说了，队友们催我。」
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
问了个寂寞。
“呃……他说快了，等他出去实习就自然结束，估摸着也就这几个月了吧……”为了让尤佳丽的心情小雨转晴，她凭借着自己的胡编乱造的能力交出了一份还算令她满意的答卷。
“哦，还有这么久啊。”
不过就算他俩不演了，好像也轮不到自己什么事，她不过就是随口问问，因为刚在电视剧里的男主也是跟女主假扮情侣，最后弄假成真，说不担心那一定是安慰自己的。
但就算担心，似乎也和她没多大关系。
自从上次火锅店里近距离和杜明接触过以后，她好像也没那么崇拜他了——男神嘛，不就是应该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冷傲才对吗？
可一旦当他如同普通男生版与自己同坐一张圆桌，不用公筷的吃着火锅后，那种遥远而陌生的距离感顿时烟消云散，这不就跟其他男生没多大区别了吗？
无非就是皮相好了些，尤其是当他唤杨藻为「藻藻」的时候，天呐……简直肉麻到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一个字，油。
两个字，油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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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杜明家是做厨柜定制的，可近两年的房地产公司售出的房子开始走起了精装修交付的趋势，导致鲜少再有客户需要定制橱柜，生意也是一落千丈，公司也逐渐走向下坡路。
虽然他还在读书，但家中的情况大致还是了解的，可但凡让他丢了面的事他做不到。
为了维持体面，他依旧会跟一群公子哥们高频率地混迹夜场，挥霍无度。直到某天他的信用卡在ktv买单时被服务员告知已被冻结，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陪在他身旁的男生名叫邱少，他眼底一丝黠光转瞬即逝，随即上前掏出一张黑卡给服务员大声道，“来，刷我这张！”随后扭头望着心事重重的杜明，“哥们，你这样不行啊，自己一点积蓄都没的吗？而且你那专业出来还只能先当实习律助吧？工资也低的很哪，你得想想办法赚点零花钱才对。”
当服务员拿着黑卡准备归还的时候，邱少一脸得意，“瞧见没，这张卡全是我自己赚的，我早两年开了一个公司，投资了几个项目最近都上市了，这不，当初的10万现在都翻到这个数了。”说罢，他将五指摊开在杜明面前，“50万？”杜明报出了一个数字揣测道。
只见邱少拍了拍他肩膀，露出一口白牙笑道，“你可真幽默，当然是五千万了！”
什么？
杜明瞠目结舌的愣在一旁，竟然……有这么多？
“要不怎么说你每天背法律都学傻了呢，要赚大钱，那必须得迈入资本的圈子，唯有金融才能致富啊兄弟！”
“算了吧我可没这个命，投资有风险，而且我也不是金融专业，还是不要贸然入市了吧？”
“这我可勉强不了你，只是跟你分享了一下我的赚钱秘诀，走走走，不聊这个了，我们接着唱去！”
“嗯。”这下，杜明的心事更重了。
周末他决定回家一趟看看情况，哪晓得一进别墅门就看见枯黄零落的草坪上遍布狼藉的脚印，他匆匆步上台阶，掏出钥匙插入锁孔，还没用力，大门就被管家打开了，他面色惊慌的仿佛看见了救星，“少东家你可算回来，你看这……”
他侧身一让，杜明的视野范围即刻变大，只见一群穿穿制服的男人在他家家里，对着每一处的家具摆件指手画脚的商议一番后，便立马有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在家具上贴上一张黄色的小纸条，另外一人便会在笔记本上记录下几行字。
“我爸妈呢？”他的思绪些许晃神着问着管家。
“在书房，您去看看吧？”
才数日未见，家中竟有如此之大的变故，他快步来到书房，只见到了枯坐在红木椅上的骤然衰老的父亲，他苍白憔悴的脸上毫无血色。
“爸……”他低沉的声音微弱的咆哮。
“你也都看到了，公司现在资不抵债，银行的贷款还不上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卖出几处房产便是。还是能度过眼下的……”他眼下乌青，神色憔悴，“你妈那边，就由你去劝吧，她这个人你也知道，对这套别墅的固执程度……”
他自然清楚，这里，是外公留给母亲的唯一的念想，她结婚时的嫁妆。
“明白了，有没有别的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东东，你就安心毕业，厂子我前两日也关了，否则还有那么多员工要养活，只会给咱们徒添负担。行了，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人静静……”
从小到大这也是他第一次瞧见父亲这般憔悴。
关上书房的门，他迅速拨下了一个号码，“邱少，你公司在哪？我想现在过来一趟。”
电话另头，对方热情回应，他火速记下一个地址，不顾客厅里的众人匆忙离去。
眼下，没有任何事情比赚钱更为重要。
在邱少的引荐下他将全身家当投入他口中明年保准上市的项目，而半年之后当他再寻到邱少公司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
他颓然跌坐在公司门口的石柱边，神情恍惚，当保洁阿姨在楼道打扫时被他一把拽住胳膊，眼神凄厉的质问，“阿姨……这家公司的负责人呢？”
保洁员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一颤，以为遇上疯子不敢招惹，“负责人？前几天新闻报道的诈骗集团卷款连夜跑路，喏，”她嘴角一努对准他身后的位置，“说的就是这家。”
“新闻还说，他们专挑富二代下手，也不知什么手段都总能进那圈子……”
一字一句如巨石重重砸在他胸口，手一松踉跄后退几步，面色惨白。吓得保洁员扫帚一丢，生怕自己被他伤及无辜匆匆落荒而逃。
没了，什么都没了……
杜明灵魂仿佛飘在了半空中，支离破碎的痛。
脑中闪现出第一次见到邱少的场景……
他车停在红绿灯路口，只听「砰」一阵巨响——后车追尾，两人都自觉将车停靠路边亮起双闪，他从副驾收纳箱处摸出车保联络人的名片，正欲拨打却被一只手拦下，“哥们，我刚才不小心看了下手机，实属抱歉，咱们私了可否？”
他本想报警处理，对方一脸诚恳，“一万行吗，我转你？等会还有个会议，确实耽搁不起，要不行个方便？”
见他额头冒汗，杜明恻隐之心隐隐作祟，他绕车一圈后倒也撞的不严重，这个价格应当足够支付维修，“行吧。”
“可太感谢了！不打不相识，就当交个朋友了，我扫你，这就转过去！”
他亮出二维码让对方扫，「哗啦」一声钱已到到账。
“谢谢兄弟，下次请你唱歌啊！”听着就是客套的话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不料数周后他果真邀自己玩耍，地点还是江州最是奢靡人均五千加的夜场。
从那晚之后，两人的称兄道弟都变得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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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后文便是，杜明虽是熟知法律的高材生，依旧躲不过金融诈骗的陷阱，流落街头？”
昏暗的灯光下，何雨纤细的指尖游走在丝绸般顺滑的桌布上，偶尔把玩着甜品周围一圈的水果。
“看来你这几年的言情小说没有白看，猜的不错，只是对的不多，”橙翌敛眉抬头，又是一口红酒入喉，整整一瓶都快被他喝完了，两颊稍露淡粉，很是魅惑人心，“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今晚醉了，你会送我回家吗？”
“不会。”她毅然拒绝，眼神冷漠。
他自嘲一笑，早该料到这个答案，“他一蹶不振，自甘堕落，自尊心高傲的他不允许自己功成名就前再见到父母，谁也没想到他一步一步堕入深渊，而这个深渊里他将杨藻一同拉入……”
随后的话，她心脏猛地纠紧。
“在你留学的这几年里，你可能不知道杨藻当过夜场的公主吧？”
何雨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塑，面色惨败，冰凉的温度侵袭她周身，直达四肢末梢。
数日前，短信里放低姿态的杨藻寻求她谅解时哀嚎的话语犹在耳边。
“你说……什么？”她瞳孔骤然放大。
“正如你所听到所猜想的，她被杜明下药，录下不雅视频以此要挟，读书工作之余沦为公主。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可以的那种。”
她顿时僵住，胸口那股快窒息的痛意逼迫上来，周身如蒙上一层近乎戚凉的黯淡天光，似乎随时要碎裂在柔和的钢琴声里。
杜明这些年，究竟对杨藻做了多少畜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