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驱车前往城郊的监狱，刘佳明摇下窗户，被冷风吹的哆嗦了一下，“江州真是太诡异了，不是夏天就是冬天，还让不让人活了。”
杜晓诚握着方向盘，双眼目视前方，讪笑道，“你有肚腩护体，竟然还会觉得冷？”
“诚哥！说了多少次，我这是八兄弟合体。”这话听的他不乐意了。
“明早就给我跑步去，还兄弟合体，你怎么没顺便把脑子一起整合了？”
“整个局里，你们就知道欺负我，吃炸鸡是罪吗？一个个一天天哪我当犯人一样训，我也要面子的好不好，我也有尊严的好吗？”
刘佳明想到自己这几个月大家对自己的数落挖苦，早就憋了一肚子委屈。
“弟兄们也都为了你好，怎么说呢，只要你的胖不影响我们抓捕就好，只要你能跑的比嫌疑犯还快，我保证，整个局里，谁再敢多说你一句我就帮你怼回去。”
杜晓诚信誓旦旦的样子让刘佳明更佳绝望了。
上回他就因为没有跑过那个偷盗案的嫌疑犯，因为这事还被同事们笑话了整整一周，苦不堪言。
“跑跑跑，今晚就跑个5公里。”他面无表情的敷衍着。
“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能把牛吹得这么清新脱俗了。”
杜晓诚轻笑。
“不笑话你了，那个莫富华跟你是怎么说的？”他问起正事。
“刚才也是拜托狱警让他接了电话问的，反正他知道杜明这个人，具体的因为电话时间受限，肯定不如咱们当面问来的清楚。”
“杜明的照片你带了吗？”
“都在档案袋里呢，放心！我跑的是不快，办事还是靠谱的。”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嘴角是自信满满的得意。
“一个人总得有个优点吧你说是不？”
炉火纯青的挖苦技术，杜晓诚排第二，就没人敢自诩第一了。
待车子停稳，他们二人出示了身份后，被狱警领入了监狱内长长的一条走廊。刚才进来时杜晓诚就注意到这外围的高墙有修补过的痕迹，周围的铁丝网也是崭新，“这里，翻新过了吗？”他随口问道身旁的狱警，紧跟其步伐。
“年初的时候，有一辆大卡车半夜运送物资，司机疲劳驾驶不小心撞到了围墙那里，破了一个大口子，第二天典狱长就派人来及时修补了。”狱警冷冷的回答，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
“哦，原来如此，你们狱长看来办事还挺有效率。”
杜晓诚赞许的点头，不想却换来了狱警的一记白眼，“这里可是江州唯一的一所监狱，关押的都是身负罪恶之人，再晚一点修补，万一跑走了一个两个，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那是那是，说到底咱江州还属你们这儿最辛苦了，江州人民的安危可全靠你们了啊！”刘佳明及时跳出来打圆场，社交方面刘佳明可是social达人，不像杜晓诚直男一个，到时候怎么把人得罪了估计他都不清楚。
果然狱警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言辞跋扈，“那是，你们之所以能在外面那么安心，都是因为我们把恶人给你们看管的死死的，否则你以为真的有天下太平吗？”
怎么说话呢？
杜晓诚蹙起眉，额下青筋突突的跳动，要是没有我们在前线舍命抓捕犯人，还能有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地儿？
他差一点就准备反驳回去，被刘佳明及时拦下。
刘佳明眼神中饱含着「诚哥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的苦苦恳求，这才压住了杜晓诚徒然升起的怒气。
狱警突然停下脚步，他们也跟着停了下来，走廊顿时一片寂静。
“对了，你们是来看找谁询话来着的？”他冷傲的声音响起。
“莫富华。”刘佳明连忙答。
“哦，这小子表现倒是不错，就是跟室友关系不太和谐，你们等会见了就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跟他们提起这些，不过就是问个话，又不是来探亲的，谁在乎他跟别人相处的愉不愉快。
两人面面相觑，搞不明白这狱警脑中在盘算着什么。
“行，有劳带路了。”
到了探视房内看到莫富华的一瞬间，他们终于明白了狱警为什么刚刚要那么说了。
三十来岁的莫富华原本只是沧桑显老，而此刻却是眼眶红肿，鼻塌唇青，一看就是被人打成这样的。
“你刚才没听他自己说混的这么惨？”杜晓诚凑近刘佳明的耳朵小声道。
“电话里他也没说啊……”
“估计他旁边站着人也不敢声张。”他斜了一眼站在他们不远处的狱警，腰间佩戴的电击棍很是扎眼，要换做是他，也不敢乱说话。
“人给你们带到了，尽快，最多三十分钟。”狱警抬手瞄了眼腕表上时间，带上门之前交代他们。
门“咔”的一声关上，莫富华立马趴倒在他们面前，声泪俱下，“杜警官，刘警官，求求你们帮我调一个寝室吧，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幸好他还带着手铐，否则刘佳明真害怕他会冲过来抱住他们。
“你先坐下，慢慢说，我们今天来也是想问你一些情况。”
“我知道我知道，你下午电话里问的那个杜明对吧？”刘佳明点头，顺势给他递过去一张纸巾，他的鼻涕都快流到下巴了。
“谢谢，”他接过纸巾擦了把脸，重重的擤了鼻涕，声音响亮，“K团伙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K团伙？
那不正是他们跟了快半年还没有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贩毒团伙吗？
杜晓诚的瞳孔倏地放大，全身的细胞都被调动了起来。
他颤巍巍的继续开口道，“眼下，黑市上几乎所有的毒品都是出自他们之手，可他们行踪诡异，极擅长于伪装，几乎没有人见过他们头目的庐山真容，但这次我在狱中，机缘巧合地倒是听说了一点关于他们的消息。”
“监狱里有个大哥，满背的龙虎纹身，就是去年贩毒才被抓进来的，我们这些顶多就算个小打小闹，可跟他比不了，”
刘佳明拍了拍桌子，“诶诶诶，注意你的言辞，都是犯法行为，什么叫小打小闹？”
“是是是，警官说的是，是我用词不当，您别介意哈……”
“你让他说下去，别打断。”杜晓诚瞪了刘佳明一眼，这么重要的情报管他什么措辞呢。
“警官教训的是，有一次放风的时候我就听见了他们几个人的谈话内容，大致内容就是那个大哥在入狱前见过K团伙的小头目，好像是因为他业务范围很广，销量也很大，得到了上面的关注，准备纳他入伙，没想到才过了没几天就被人举报抓进来了。”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我每天被打的头晕眼花，哪还有功夫打探这种消息啊，况且跟咱也没啥关系是不？”他满脸堆砌着谄笑，本就红肿的眼睛几乎看不见缝了。
莫富华的司马昭之心，在杜晓诚眼里一目了然，“换寝？我们可没有那个能力。不过要是你能提供一些更有价值的消息，我们可以在别的方面想想办法。”
莫富华一听，眼珠子咕噜打着转，听这警官的意思，看来有戏？
“警官，你们不是问我杜明吗？那位大哥说过，入狱前见到小头目的那次，就从他嘴里听到过杜明这个名字，说他这人太不安分，急功近利地太显眼，做的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早就被警察盯上了，再放任下去有可能会牵连到组织，就把杜明拉进了黑名单，断了他的供货链，还放话不准任何人卖给他，否则后果自负。”
刘佳明冷笑，“你刚才不是还说什么都没有打探到么？”
闻言，莫富华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讪讪一笑，“这不刚听杜警官说有办法帮我，我脑袋一灵光就突然想起了一些，嘿嘿嘿……”
“你这样泄密，就不怕组织的人找上你进行报复？”杜晓诚眼神锐利的盯着他。
“本来我可能就算知道也会烂在肚子里，可每天这样被暴打，早晚也得嗝屁，既然横竖都是死，我宁可死前睡几天安稳觉，也不想每天睁眼闭眼都是一抹黑。”
他说这话时，眼底倒是露出少有的真诚，顺着他的目光望进去如一汪死水，了无生机。
“说白了你也没见过杜明，那对我们根本就毫无帮助。”刘佳明陈述出事实，这让莫富华惊慌失措。
“我们也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等我们调查过后确有其事，再来找你。”两人几乎同时从椅子上起身，作势要离去。
“别走啊两位警官，你们下次来我指不定已经在太平间了，你说好要帮我的啊，否则我也不会冒死给你们这些消息啊……”泪水从红肿的眼眶涌出，他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再说一遍，调寝不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杜晓诚略微一顿，“可如果是在公共场合流露出谋杀的意图……说不定狱警会怕闹出人命重新安排宿舍。”
他点到为止。
因为再多，就有可能惹祸上身了。
“我……我有办法找大哥确认是不是杜明，如果能有照片之类的……”
他说这句话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刘佳明看了一眼杜晓诚，两人交换了眼神。
“我们怎么相信你？”
“给我照片，我会想到办法的。给我五天，不，两天时间就行……”他眼底闪烁着一丝坚定，仿佛看见了刀山火海。
“好。”杜晓诚用眼神示意到，刘佳明这才打开了档案袋摸索着杜明的照片，他刚要核对一眼的时候，门把手忽然转动了起来。
就在十万火急的瞬间，杜晓诚灵机一动，撞倒了刘佳明，使得他假意摔倒在地，再朝莫富华伸出手示意他拉自己起身。
就在两手交握的瞬间，他将照片塞入了对方手中。
莫富华紧紧攥在手中，假装一脸无事的背过摄像头塞入底裤里。
整个过程，相当惊险刺激。
咔——
门被打开。
狱警冷然的声音及时响起，“探视时间到了，麻烦你们配合。”
“好，我们正打算要走，感谢提醒。”杜晓诚这回倒是客客气气的，不再想起初那般义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