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茵靠在床头,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戴倾的手,“别担心,又不是第一次了。”
闻言,戴倾鼻头突然一酸,看着母亲皱巴巴的双手,久久说不出话来,可是又不能把这压抑的情绪传递给母亲,于是找来了护手霜,一点点地涂到陈茵皱巴巴的手上。
“浪费这个干嘛,我手就这样子了。”
“上大学了之后,学姐跟我说,女孩子要好好爱护自己的,她说,女孩子可以不化妆,但是不能不护肤的。”
“那是你们女孩子,我又不是女孩子了。”
“才不是,妈妈也是最漂亮的女孩子。”
李医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温馨的模样,她笑了笑,“看来,还是挺放松的。我害怕你们太担心,趁着下班回家前,来疏导疏导你们呢。”
戴倾连忙起身,这个病房里有三张病床的,只不过隔壁床的老人家只白天的时候才在,晚上的时候被家里人接回家住了,所以到了晚上都是只有戴倾跟陈茵两人。
李医生也没跟她们太客气,这时候的她已经脱下了白大褂,换上了自己的服装,坐在陈茵旁边的那张床上,“别紧张,这次手术是主任亲自操刀的,他很有经验。我来呢,是想跟你们说,等这次手术康复之后,你们可以试一下中医疗养,中西结合啊,有的时候是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的。”
戴倾闻言,应了下来。她相信李医生的好意,于是跟她又稍微聊了一下,李医生就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茵就被推进手术室了。戴倾一个人在手术室外徘徊,坐立难安,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且难熬的,戴倾在手术室外,时而走动,时而坐在椅子上抱头发呆,整个人心慌得不行,除了转紧了拳头之外,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了。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焦急地等在手术室外的同时,大洋彼端的某家高级私立医院里,手术室亮起的红灯扛不住手术室外十来个人的隐隐期待而灭了,推门而出的,也并不是好消息。
沈毅,没能打赢死神,他没能带着心跳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
戴倾是在陈茵被推进去一个多小时后,接到了的丁玠桉的电话。看到来电的时候,戴倾有些发怵,国内的这个时间,他那边应该是大半夜的时候,不应该正休息着的吗?
因为知道他那边沈毅的状况也不太好,她并没有告诉丁玠桉陈茵手术的时间,不想让他本来就已经够烦心了,还要分心担心她这边的状况。
她有些恍惚,划下接通键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丁玠桉。”
她缓缓地叫道。
手机彼端,是一段沉闷的沉默。戴倾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死死地盯着头顶上方还亮着的手术灯,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丁玠桉?”
“沈毅,今天走了。”
丁玠桉的声音很轻,轻到周围只要有一丝丝轻微的动静,就会听不清楚了。可全身精神紧绷的戴倾,却也只能听得到丁玠桉的声音了。
很简单的几个字,却仿若一条细绳一般,扯着戴倾的喉咙,半天都发不出声音来。
“倾倾,他走了。”
丁玠桉好似无意识地又重复了一遍,而后就在手机那端咬着唇呜咽。
她自认识丁玠桉开始,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即使听到了工厂有状况,订单出了问题,他都从未在她面前露怯示弱,即使在疲惫,也从未如此失态。
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这是第一次,沈毅的事情,对他的打击,极其沉重。
戴倾紧紧地握着手机,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发抖,一双大眼惊恐地看向手术室灯,有这么一瞬,她是害怕红灯灭了的。
“丁玠桉。”
她的双眼直直地盯着红灯,双唇嗫嚅了半天之后,最后也只能轻轻地喊出来他的名字,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更知道这个时候没办法告诉他她的害怕,沈毅的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极其惊恐。
丁玠桉也不再言语,也并没有示弱很久,只一会儿,丁玠桉就收住了情绪,声音里虽然还有些哑,但却已经听不到哭腔了,戴倾能感觉到他在那边缓慢地起身——
“你妈妈怎么样了?”
红灯还在亮着,有些刺眼了。戴倾缩回视线,声音努力地维持平静,“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