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也察觉到了苏祈警惕的目光，缓缓开口：“看得出来，你还是没听劝，去了黑雾那边。”
“我猜你现在肯定怀疑我为什么要说谎对吧……”
“老头子我也是情非得已啊。”
“因为，进入黑雾之后，无非只有几种结果。”
“要么，进入黑雾之后就永远回不来的人。”
“不然就是，侥幸回来，身上多出一些部位的人。”
苏祈先是疑惑了一瞬间，随后反应了过来。
所谓身上多处一些部位，无非是被黑雾侵蚀之后变成那些非人的怪物。
老头苦笑一声：“即便穿过了黑雾又如何？最后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村子的门口。”
“何苦去那一趟呢……”
这一刻，苏祈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也是起了杀心。
这老头前言不搭后语。
刚来村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老头竟然感应了出来，摇头道：“你也不要怪我……我只不过是想给村子里那些想要出去的人最后留一点希望罢了……”
“若是他们知道，穿越黑雾还是回到村子……”
“而且黑雾确实诡异即便穿过了也没有太多意义，所以才故意说的危险了一些……”
“过去了又如何，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还要冒着变成怪物的风险……图的是啥啊……”
“哎……”
老头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原来幻境并不是因为自己特殊？
能够观测到两个不同的世界，是来自黑雾本身的能力。
不过苏祈还从老头的话中听出了话里有话。
他没有在村子里看见身体畸形的人类，
想来如果苏祈此时被黑雾侵蚀，那老头应该会选择出手，将他变成一具尸体。
不止老头，苏祈早已察觉到周遭还有几道并不算明显的视线蛰伏。
只等老头一声令下，或许他们就会成犄角之势将自己围堵绞杀。
看来这村子本身，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或许可以去他们的祠堂那里看看。
老头收起了武器：“罢了，既然这小东西你不愿意丢掉，村子里的大伙也不是那么难说话的人，明天我去和他们打一声招呼，应该能接受也说不定。”
苏祈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接着，他又提出想去祠堂看一看的想法。
黑雾那边的线索暂时是断了。
苏祈想看看祠堂又有什么力量能够隔绝黑雾。
反正他是不信什么祖宗保佑的说辞。
老头面带犹豫：“这事，我不能直接答应，毕竟你是外人，我需要去和大家商量一下。”
接着，老头直接就匆匆离开了。
大概半个小时的功夫，老头去而复返，或许就如他说的一样，村子里的大伙也不是那么难说话的人。
算是同意了苏祈的请求。
说起来，村子里的土着虽然表现得有些怪异，却未曾给过苏祈任何阻碍。
这样的配合，反而让苏祈有些不习惯。
回想起他看的小说，其中总不乏一些‘特殊’角色，不断地给剧情添乱，阻碍行动。
以至于，这些人实在太配合了，反而让苏祈觉得他们有些反常。
特别是那个老头，他似乎不仅了解黑雾，还能分辨出苏祈的真实身份。
一开始对方说从衣服上看出来的。
后来想想也不对劲。
自己就不能是‘怪物’？
一定是几千年都没有见过的‘外来者’？
而且，自己只是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老头怎么就能判断出他身上究竟有没有多了什么？
万一变化的位置不明显，比如变出个带刺狼牙棒，仅凭肉眼又怎能察觉？
总之，村子之中绝对还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苏祈明白，路要一步步走。
他跟着老头踏入那座破败的祠堂。
苏祈四下张望，一股莫名的阴冷气息笼罩心头。
最终，目光越过祠堂内有些破旧的摆设，落在那蒙尘的雕像上。
尽管岁月无情，剥蚀了上面的彩绘，不过对方的容颜依旧清晰可辨。
苏祈没想到，他们祭拜的先祖，竟然是一位女子。
倒不是苏祈歧视女性，而是封建背景的大环境就是如此。
不过也好，这肯定不会拜错了祖宗。
这位‘女祖宗’美得令人窒息，雕像或许只是形貌的描摹，无法刻画出女子真正的神韵。
即便如此，却也能看出当年的钟灵毓秀，仿佛天地间再难出其二。
若非这些后代的刻意美化，本人当年定然更加仙姿玉色。
按照老头的指引，苏祈站在雕像的供桌前，手掌轻轻覆盖在香炉之上。香炉中隐隐升起一阵阴风扑面而来。
待一切动静平息，苏祈从供桌上取出三根檀香稍稍拜了一拜，随后将檀香立于香灰之中。
这便是供奉雕像的仪式，简而言之，就是以檀香为媒介，来换取祖宗的庇护。
谁想到，这时，异变突生！
檀香无火自焚，灰烟袅袅升起。
接着，一道流光没入苏祈的眉心，连躲闪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出。
老者更是跪在地上倒头就拜：“祖宗显灵！祖宗显灵啊！”
还好，老头摆的是雕像不是苏祈。
流光带来的变化也随之诞生。
苏祈的灵海迎来了一场倾盆大雨。
苍穹如墨，乌云压顶，暴雨呼啸着倾落在灵海之中，汇成一泓清潭。
苏祈灵台清朗，感受到了久违的惬意。
就如李忘尘能够借助苏祈的力量轻松打穿云海州，但是苏祈自己反而做不到。
这也是李忘尘嘲讽他空座宝山却不自知的原因。
苏祈其实知道。
但是他用不了。
因为，这是代价，这是诅咒。
他身体里有九成的力量是强行摄取来的，骗来的，这份力量，排斥，敌视他。
真正被彻底消化成自己的力量很少。
打个比方。
就是他手中有用不完的钞票，如果这些合理运作可以化作非常恐怖的力量。
但是，他只会用钞票抽人大嘴巴子。
对付一些高不成低不就的还好说。
遇到真正的高手，就有些捉襟见肘。
这一下，久旱逢甘霖。
那份诅咒，似乎在这一瞬间消弭了大半。
境界的屏障出现了波动。
然而，苏祈并未盲目乐观。
这村子他是一直觉得不对劲的。
一个不对劲的地方赐予的力量，很可能暗藏玄机。
虽说他现在别无选择，但心眼终归是要有的。
神识汇入识海，苏祈立刻尝试着建构循环。
但很快，他眉头一皱，心中涌起疑惑：“为什么还是无法炼血化灵？”
当他尝试着建构精气神完成循环时，却发现他的灵气在流经心肾、炼化体内的生命力时都以失败告终。
无论是无形的内灵还是有形的气血，在建构完整的循环之后不久就会溃散，
直到化为虚无。
失效的过程竟是如此蛮不讲理，看不出端倪。
他的灵气呢？他的气血呢？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能量守恒呢？
就算消散，也得有东西抵消或者飘逸在空气中吧？
“又吃了没文化的亏。”
苏祈对修行的了解尚浅，甚至只读过一本完整的功法。
就在这时，老头又有开口了：“你竟然是修道者……真是罕见啊。”
苏祈眉毛一挑：“骂谁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