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我也怀疑我听错了。”
两人对视一眼,麻木的看向容珩。
小酒见容珩只是脸色有些难看,他猛地反应过来,这支禁军说的没错,顾小侯爷真的是女扮男装,而殿下应该早就知道了此事。
小酒悲痛的开口:“殿下,这么重要的事情您怎么不早点告诉属下呢,您知不知道属下之前见小侯爷每天强身健体,您后来又不提她身体的事儿了,就一直以为您——”
容珩:“以为什么?”
小酒支支吾吾:“以为您是......”
容珩凭借自己看了一百本小话本的大脑,骤然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的道:
“闭嘴。”
小酒默默闭嘴。
“天啊,顾小侯爷是女子,那我们萧家就有后了!”肃翊失声喊道,满脸惊喜溢于言表。
其他燕军将士只以为顾小侯爷和王爷兄弟情深,肃翊却是知道他们二人真实关系的。
一念至此,肃翊将军高兴的老泪纵横。
听到肃翊的喊声,容宝怡才彻底回过神,她终于意识到......
她嗑的那么多对顾小侯爷和京城美女,全都没了!
“为什么啊......我从来没想过顾澜是女子,呜呜呜,那妙嫣和顾澜,子衿和顾澜,岂不是都没可能了......”
容宝怡自言自语着,忽然感觉眼角一热,她抬起手擦了擦,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流了泪。
长乐郡主顿时绷不住了,“哇”的一声,抱着小酒大哭起来。
“没事,就算公主和小侯爷是假的,至少王爷和小侯爷是真的!”小酒连忙小声安慰她。
看着失声痛哭的容宝怡,燕军将士们反倒从震惊中回过神,一个个议论纷纷,哀叹不已。
“唉,郡主果然对小侯爷情根深种啊。”
“太可怜了......”
“小侯爷居然是女子,我还以为她会成为咱们大燕的驸马爷呢。”
“看肃将军的样子,小侯爷岂不是和咱们王爷......”
这群将士说着说着,就把话题扯到了容珩身上,一个个兴奋起来。
直到穆隼一句“小侯爷女扮男装一定有她的原因,定远侯府绝无不臣之心!”众人才回过神,不由收敛了表情,看向容珩。
容珩眯起眸子,望着那几名还在大喊的禁军,袖中的手死死攥成拳头。
攻下清州,以此为界,南境危机解除,大燕与魏国重修旧好......这些他已经做到。
是时候回去了,回去与澜澜并肩作战,回去,面对那个他一直以为是兄长的疯子。
容珩深吸一口气,环视众人,眼神锋芒毕露,声音铮然:
“圣旨诸位也已经听见了,皇上让孤回京,孤的确会回京,但不是回去征讨定远侯。
定远侯世子顾澜女扮男装,乃先帝念侯府无后而特开的恩典,此事孤早就知晓。
孤还大燕南境十年安稳,而去岁,定远侯为大燕覆灭雪原羌戎王庭,又何止是让北境平安十载?顾澜援救鄞州,稳住南境大局,又何曾有过一点私心。侯府忠心天地可鉴,顾澜匡扶社稷,日月可表,皇上认为她有欺君之罪,一定是被奸臣迷惑。
众将士若信孤,就随孤回京,诛佞臣,清君侧,还定远侯府清白!”
他到底没有说出容璟的身份,此事若是现在爆出来,牵连的事情太深太广,一国之君非皇室血脉,会让大燕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而且,容璟已经失去了大燕军民之心,他是不是皇室血脉,都不影响大燕边军随自己回京。
容珩的话,让众人浑身一震,神情严肃起来。
那几名前来传消息的禁军终于闭了嘴,因为耿恭直接带人抓住了他们。
耿恭上前一步,抱拳说:
“既然小侯爷女扮男装是先帝允许,那就不算欺君!卑职相信定远侯府对大燕之忠心,更相信小侯爷是无辜的!卑职愿随王爷回京,诛佞臣,清君侧!”
肃翊也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容珩身后,他没有说话,却用行动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穆隼纵马一跃,猩红着双眸低吼:
“大燕建国一百九十年,定远侯府忠于大燕一百九十年,若有不臣之心,何须等到今日!小侯爷女扮男装既是先帝恩典,又何谈欺君之罪!末将愿随王爷回京,还王爷清白,还侯府清白!”
容宝怡擦干了眼泪,收拾好塌房的心情,朦胧之中,她的眼前仿佛浮现了那个白衣少年的明艳身影。
她咬着唇,声音清脆,字字坚定:
“女扮男装又如何,女子又如何,顾澜曾经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男子能做到的女子也可以,甚至她做的比寻常男儿更好。
一年前,是她救鄞州于水火之间,如今,本郡主相信她和定远侯府是无辜的,本郡主愿随湘王回京,清君侧,还顾小侯爷清白!”
“睿王旧部,愿随王爷回京!”
“平南军愿追随王爷,诛佞臣,清君侧。”
“定远军全军,随王爷回京,还侯府清白!”
一道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熟悉而嘹亮,响彻天地之间。
容珩呼吸微凝,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感,看向广阔的蓝天。
他都得到了消息,顾侯爷肯定也知道了此事。
他有这次平息燕魏之乱的功劳,以及自己先帝皇子的身份,可以违背圣旨,以清君侧的名义领兵回京。
但顾侯爷若是也一时情绪激动领兵回京,就坐实了容璟口中的“不臣之心”,湘王和定远侯同时“造反”,燕国必乱,而且容璟说不定会在顾侯爷回京途中,设下多少陷阱。
现在,他也只能相信,顾侯爷与澜澜有着父女的默契,顾侯爷能够忍住怒火。
容珩身后,定远军和平南军顷刻间便集结完毕,目光狂热的望着他。
容珩猛地拔出腰间佩剑,
道:
“萧七驻守清州,看护好清远伯,其他人跟孤走!”
“末将,遵命!”
平原之上,万马奔腾,向着光的方向而去。
此时,距离魏君濯离开清州不过半个时辰。
顾小侯爷是女子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魏君濯耳朵里。
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魏国大将军,第一次失去了沉稳,瞠目结舌:
“顾澜是女人?”
他一开口,他周围的亲兵便惊讶而关切的问:“大将军,您的声音怎么了——”
魏君濯嘴角一抽,没有回答。
他的声音沙哑,是因为昨晚跟二十多年没见面的弟弟讲了太多话——这也是他为什么在燕军送别他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的原因。
“顾澜是女子,这怎么可能......怪不得,怪不得啊......”
魏君濯沙哑着声音喃喃自语,他还是不敢相信顾澜竟是女扮男装,那个自己曾在战场上交锋过的少年,武功高强,智谋无双,毫不逊色于燕国小王爷......居然是女子!?
这比他找到二十年前丢了的阿弟还离谱!
卫承渊听到了他的话,神情一点也不惊讶,道:
“我昨天恢复记忆后,也想起了澜澜小时候是个女孩子的事情了,只不过昨日事情太多,我忘了告诉你,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如果......她长大了就变成男人了?”
魏君濯:“......她是女扮男装,不是修炼邪功。”
他想起容珩昨天叮嘱自己的话,不管听到什么消息,只要是和顾澜安危有关的,就不要让卫承渊知道。
幸好自己只是脱口而出顾澜女扮男装的事情,若阿弟知道那小侯爷现在身陷囫囵,绝对会舍下自己去救她。
话说回来,那个女人若是真的这么死在了燕国皇帝手中,小王爷肯定得疯了,燕国的定远侯也得造反,燕国一乱......魏大将军又有点想破坏盟约了。
魏君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双眸深深的看向卫承渊,问道:
“等等,阿弟,你怎么知道顾澜小时候是女子的?”
卫承渊无辜的挠了挠头,回答:“澜澜几个月时,还尿在我身上过呢,但后来因为大家都说她是男孩,我反倒不确定她是男是女了。”
魏君濯:“......阿弟,为了你的生命安全,你这话,永远不要让容珩知道。”
......
“话说回来,阿渊当初失忆后第一次叫我,叫的就是‘妹妹’,他如果得知我是女子的身份后,肯定很淡定,不像你,七天了,还没缓过来呢。”
永明宫偏殿,顾澜一边鼓着腮帮子咔嚓咔嚓吃脆冬枣,一边小声说道。
她旁边,身着红色太监袍服的临鹤苦着脸,道:“属下是真的想象不出来,您是女子的样子啊。”
顾澜:“当然了,我的女装肯定不给你看。”
临鹤:“......”就挺突然的,忽然被喂了一口什么东西。
他说完阿渊和魏君濯相见的事情,又开始跟顾澜汇报其他情报:
十天前,顾小侯爷是女子的消息传到南境,容珩没有任何避讳,已经打着“诛佞臣,清君侧”的旗号率兵回京。
这是顾澜被关进永明宫后临鹤第二次前来,他第一次来是七天前,看来,内司监七日一轮值。
临鹤作为内司监四位统领中的一个,在钟良死后,工作就从情报科变成了保安科,再加上容璟不让妙嫣手下之人负责任何有关顾澜的事,内司监人手不够,临鹤和他的手下,才会情理之中的被分来看守顾澜。
此刻永明宫偏殿内外都是临鹤的人,谈话十分安全,但也只有今天。
七日前,临鹤赶来告诉了顾澜南境的情况,得知魏君濯的目的是启国,而容珩已经察觉,并且赶去清州与魏国大军对峙之后,顾澜松了一口气。
临鹤又道,目前顾侯爷还没有任何在北境起兵的迹象,定远侯府老夫人传出消息,说顾澜女扮男装的事情,是先帝体恤侯府无后而下的密旨,侯府从未有不臣之心。
因为老夫人的说辞,顾侯爷又没做出任何造反之举,所以这几日容璟格外暴躁,屡次在朝中暴怒发火,牵连了好几名为侯府求情的无辜官员。
顾澜彻底放下心来,看来她爹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只要不轻举妄动,容璟就拿侯府没有办法,他还会越来越想不通容珩为什么会和自己在一起。
而她要等的,是容璟彻底失去耐心,孤注一掷的那天。
临鹤七天前说完情报,就小心翼翼的询问了顾澜她的身份,得到她的肯定后,临鹤精神恍惚的离开了,大概要缓很长时间才能接受顾小侯爷是女子的现实。
于是七天过去,临鹤终于又来了,虽然......他看着顾澜的眼神仍旧充满震惊。
“十天前从南境往回赶.....”
顾澜喃喃自语,抬起手算了算,按照时间推算,容珩或许再有五天时间,就能赶回京城。
容珩的消息临鹤知道,容璟也能收到,这代表着五日内,容璟一定会来找自己问个究竟,若还是问不出他想要的答案,或者她还是油盐不进,容璟就会对她不再顾及,杀之而后快。
“五天后,容璟会杀了我。”
顾澜神情淡定,继续吃着脆冬枣,说出的话却让临鹤心头一跳。
“五......五天后?”
顾澜道:“容璟给我爹留了足够长的时间,他却始终不造反,我呢他又收服不了,容珩又带兵气势汹汹回了京,他留着我除了被我气死,还能做什么,对了,说不定他想当着容珩的面杀了我。”
临鹤瞳孔骤缩,也反应了过来:“对,您说的对......皇帝若还理智着,可以留您的性命威胁定远侯和王爷,可若他失去了理智,的确会在五天后杀了您,那......那您现在就跟属下走!”
顾澜淡淡的说:“你现在救出我,禁军还包围在侯府外面,容璟会狗急跳墙,珩兄还没回来,我总不能率两百府兵跟宋执的两万禁军对峙,那就做实造反之名了。”
临鹤咬了咬牙,迅速想出另一条计策:
“侯府暗堂的李前辈已经和念夏取得了联系,今,今天晚上暗堂会将侯府之人救出,属下将您救出,到时候您和老夫人她们在宫外会和,由乌鹊楼将你们藏起来......”
顾澜对他微微一笑:“你别紧张。”
“属下怎能不紧张,属下值守这里七天一轮值,可是您说皇帝五天后就要杀您,那属下就只有今天能救您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