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周袅袅没客气,她想知道田幼薇到底能做出什么好吃的食物来,能比御厨、比她家里请的名厨还要好?更想知道,邵璟的口味到底是怎样的。
眼瞅着田幼薇匆匆而去,翠梅凑过来:“谈得如何?”
周袅袅没出声,眼神发飘,半晌才道:“他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马术、球技精湛的邵小郎,不畏强权、个性强悍的邵探花,英俊倜傥、文采风流、善于理财、手段冷硬的邵提举。
她以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不知道他私底下是这样的人。
距离她以为的那个人,很有点远。
翠梅见周袅袅表情不对,小心翼翼地道:“怎么不一样啊?”
周袅袅不想说话,沉默许久才道:“你从侧面打听一下,邵璟平时的生活习性是怎样的,比如说,脚臭不臭,爱沐浴吗?会不会打鼾,挑嘴不?爱哭吗?”
翠梅的三角眼都变成了圆眼睛,人也结巴了:“什、什么?”
周袅袅生气地道:“让你去就去,问什么?”
“哦。”翠梅出去溜达了一圈,撒了好些碎银出去,才勉强打听到些消息。
什么邵大人又和主母吵架啦,因为他不肯换衣服,什么主母生孩子时,邵大人躲起来哭啦,有天晚上听见雷声响,以为要下雨,结果是邵大人在打鼾……
翠梅遗憾,真正的世家公子,肯定没有这些生活上的坏毛病,一言一行从小都有要求的,到底是在民间长大的,这些规矩没学好。
周袅袅听完她的话,继续沉默。
这个时候田幼薇做的臊子面到了,喷香的骨汤,均匀细长的面条,臊子鲜香,撒着几颗碧绿的细葱,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周袅袅不能趴着吃,被扶起来就已出了一身冷汗。
吃完面之后,心情莫名其妙变好了许多,这面是真的很好吃,她自问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面专供邵璟。
“那些毛病或许是骗人的吧?”翠梅不能承受“真相”,那么好看的邵探花,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光风霁月的形象一下子就没了,遗憾。
“是不是骗人都一样。”周袅袅吃力地重新趴下,她从小到大,但凡想要的东西和人,一定要到手,并且也真的弄到了手,除了邵璟和婚姻。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得到了却不一定喜欢。
邵璟那些毛病或许是假的,他对着田幼薇做的那些或许是装的,但真的吓退了她。
她和他,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田幼薇这样。
他们之间相差太远,更何况,她的父亲也不会答应。
邵璟很明显是主战,她的父亲却是主和,天生对头。
那就这样吧。
周袅袅闭上眼睛,昏昏沉沉。
“睡下了?”田幼薇得到消息,淡淡地道:“把她和她带来的人都看死了,不许有任何消息传出去。”
喜眉应声而去,邵璟道:“你怎么看?”
“和周相、阿九脱不掉干系。”田幼薇舀起一勺药,做作地吹着,递到邵璟唇边:“喝吧,不烫了,别砸碗啊,熬药不容易呢。”
邵璟笑了:“不这样,她总以为我是神仙,死不回头。”
其实有用没用,夫妻俩都没底——寻常人看到这里,正常应该知难而退,周袅袅却是不一样,榜下捉婿出了那么大的丑,竟然还能念念不忘。
“你写一封信,让如意亲自送去郡王府。”
邵璟说,田幼薇写,写好之后密封进蜡丸,再用布袋装好,如意也刚好回来了:“大人,根据现有的线索,我们都怀疑和海匪有关联。”
自从有了巡防船队,海匪打劫过往商船的机会大大减少,断了生路,他们恨透了邵璟,恨不得生吃了他。
这样一群人,再有京中势力援手,自然胆敢对他下手。
“你立刻启程,把这封密信送去普安郡王府,带着回信回来。注意隐蔽身份,不要让人发现。”
邵璟交待如意:“有关梁三奶奶的事,等到普安郡王吩咐后,你再走一趟相府,就说,她与我们狭路相逢,生了龃龉,刺客趁机下手,误伤了她。”
周家知道这个消息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
周袅袅这一辈子,结局已经注定——本朝即便贵为天子、公主,也不是事事顺意的,何况只是个普通女子呢?
任性妄为,事事争强,却又没有与之匹配的手段性情,摇摆不定,好不了。
如意听命而去,邵璟也累了,就在田幼薇的陪伴下沉沉睡去。
第二日,家中前来探伤的客人多了起来,明州府衙、市舶司的上下官员,吴七爷等大富商,宋如海等番商,都分别登门探望,打听消息。
田幼薇嫌弃他们打扰邵璟休养,更不想让他们知道家里还有个周袅袅,尽量多的婉拒了,只让知州、吴七爷、宋如海等人面见邵璟。
钱推官是第三天才来的,以非常肯定的语气告诉邵璟,他抓住了凶犯之一,是海匪下的手,另有凶犯在逃,问邵璟要不要亲自审问。
邵璟自然是咬着牙、强撑着精神,与知州一同亲审凶犯,那凶犯却不承认是自己射的箭,说是射箭的另有他人——此人猎户出身,曾从过军,百发百中,乃是海匪中一等一的神箭手,至于名儿,只晓得大家都叫他百穿杨,真姓名是不知道。
又承认是如今在海上横行的四支海匪头子共同商量的计策,主犯便是势力最大的海匪头子花青红。
晚间邵璟回了家,将情况说给田幼薇听:“想要沾上京中那两位很难,不如另作文章,趁机让陛下加强海防,扫荡海匪。”
之前今上虽然同意加强海防,却是在一定范围内,现在可以借机增强力度了,驱除海匪的同时,也能震慑靺鞨人。
田幼薇很不甘心:“难道就让他们白白刺了你一箭?不让他们知道痛,下次再动手怎么办?”
“看问题要长远,不争一时之长短。”邵璟拍拍她的手,吃力地躺下,“梁周氏的伤养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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