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孟的沟通并不算顺畅。当老孟听到沈晓军说出对他的处分决定的时候，这个身高一米七五而又强壮的汉子无声的哭了，哭的是那么的委屈。
有时候，成年人的崩溃只是一瞬间的爆发。
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提干、农转非、阶级的跃迁、弟弟妹妹的上学、家庭条件的改善等等，都随着他那重重的一脚，离他远去了。
孟飞十分委屈，他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说，但自己惹出来的祸，怪不得别人。作为一个大老爷们，他也不能像一个泼妇一样歇斯底里的骂街。
于是，他只能像个孩子一样，懊悔的扇着自己的脸，捶着自己的腿，后悔当时为什么要踢出那一脚。
沈晓军和指导员两个人一起控制着老孟，防止他继续自残。办公室的声音有些大，都是连长和指导员大声劝诫的声音。
连里的战士都默默地站在门口，静静地凝听着门内的一切。但没有连长的命令，他们谁都不敢进去，只能暗暗的伤感。
只听房间里沈晓军说道：“老孟，老孟，别这样，弟兄们都在门口看着呢，别像个娘们一样，你是他们的榜样，可要带个好头，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遭，我有一个好事儿介绍给你，不比提干赚钱少，你依然能够改善家里的条件。”
一旁指导员也说道：“是啊，老孟，你静下来听听连长怎么说，说不定合你心意呢？”
这时，老孟哇的一声，终于哭了出来，他崩溃的说道：“连长，你别再骗我了！
没希望了，彻底没希望了。六年了，我辛辛苦苦的奋斗了六年，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哪一项军事技能都要名列前茅，每一次大比武都要取得好成绩。
我有错吗？我不就是想提干吗？我不就是想拿上副排长那二十三级五十块钱的工资，想变成部队集体户口，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想让弟弟妹妹能够上得起学，想让爹娘能够吃得起饭吗？
可现在一切都没了。都怪我，都怪我，我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
说完，他又使劲的呼自己的脸，情绪无比的激动。
沈晓军和指导员一看，连忙又上前抱住了他，希望他能冷静下来。
王大山也在办公室的门外听着里面的情况，此时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开了门，指着正在挣扎的老孟喝到：“孟飞，你看你那点出息，你丢不丢人？
别说只是开除军籍，就是掉了脑袋，也不过是个碗大的疤，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五尺高的汉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不就是不能提干吗？不就是每个月挣不了50块钱吗？我告诉你，只要你现在开始跟着我干，我保证你每个月挣100块钱以上，干的好还有奖金。
只要你好好的干，三个月，我让你三个月脱贫致富，回老家盖大瓦房，你相不相信？”
王大山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无论是屋里还是屋外的人，指导员也好，战士也罢，都感觉不可思议，惊讶的看着王大山。
就连孟飞也安静了下来，直勾勾的盯着王大山，眼神中透出了无奈、羞愧、迷茫、不甘等等情绪。
王大山见他说的话起到了效果，又继续说道：“没有人能天生不犯错误，犯了错误就要付出代价！你这回犯了错误，开除军籍就是你的代价。
作为一个男人，你不应该像个娘们儿一样哭哭啼啼，而是应该像个爷们儿一样，从哪跌倒再从哪爬起来！
我告诉你，这个时代从来就不缺少财富，缺少的只是创造财富的心和挖掘财富的手！想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不仅仅只有提干一条路，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有心，肯吃苦，肯放下面子和骄傲，做别的一样能够挣钱，一样能够改善家里的条件！
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你们连长的弟弟，这次，我就是专门为你来的！我听我哥说你是个有能力的人，在部队说起你，人人都竖起大拇指。
我觉得你是个爷们儿，听说了你的事情，所以我来了，就是不希望这样一个爷们儿从此消沉下去。
你想改善家里的条件，我能帮你做到。我有钱，但我不能白白给你钱，你为我工作，我给你开薪水，靠咱们自己的双手一起创造财富，这才是一个老爷们该干的事情，而不是遇到什么事情就委屈的哭哭啼啼。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孟飞，我就问问你，我王大山给你指一条明路，跟着我干，我保证一个月给你100块钱工资，干得好了还有额外的奖金，你愿不愿意干？”
这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说实话，很多战士听了这样的条件都动心了。有些战士即将面临退伍，那些农村户口的，退伍就意味着回乡务农，就意味着面朝黄土背朝天。即便是城市户口，如果退伍办不给安置工作，也代表着失业。
虽然普通士兵每个月只有六块钱的津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收入来源。但在部队，至少吃穿不愁，生活用品都是免费的。可一旦退伍进入了社会，干啥都是要花钱的。
此时有些战士已经在盘算私下里与王大山走动走动，看看自己退伍之后能不能跟着他干。还有一些战士琢磨着买点东西与连长搞好关系，等退伍了让连长帮忙推荐一下。
王大山的话在这些战士的心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大伙儿都不淡定了。
老孟听了这些话也愣住了。他听进去了，也听明白了。
原来王大山是知道了他的事情特地为他来的，也许这是连长的授意，专门让他弟弟过来帮助他，而且还给他开了那么高的工资。
要知道每个月100块钱，相当于企业里一个顶级的八级工匠一个月的工资，又或者相当于一个营长的工资，按照工资级数，都已经到17级了。
自己想提干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多挣点钱，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吗？
一时间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觉得自己对不起连长，对不起一直帮助他的人们。
王大山故意把过来看望沈晓军说成是特意来帮助孟飞的，为的其实就是让孟飞心生内疚，觉得欠了他们兄弟俩的，好让孟飞就算出于报恩的心态也好，都不要认命的沉沦下去。
孟飞沉默了，他似乎意识到他确实做的不对，不应该像个娘们一样，没有一点担当。
见如此，沈晓军开口了：“老孟，你现在明白了吧，我说开除军籍不见得是坏事，我弟弟他希望你能帮他，他跟我说他很看好你，对你求贤若渴。我信我这个弟弟，他的本事我比不了。
所以，你表个态吧，你愿不愿意去帮我弟弟？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替你做担保，我弟弟刚才说的话全都算数。
但有一点，你必须要全心全意的帮我弟弟，以后不能再像现在这个样子，遇到点事就认怂，哭哭啼啼的成什么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