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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知道自己女儿出去了,以为女儿是去了茅房,哪里知道,过了许久,都不见女儿回来,心里一转思,生怕出什么事儿,于是在炕上坐起来等着了。

由于自己身边最得力的老嬷嬷是跟着朱湘怡出去的。赵氏想了想,把自己三媳妇的丫鬟差了出去找人。

过了不知道多久,连自己两个儿媳妇都被惊醒了,屋里几个人一块等着消息。只见院子的大门忽然被一阵强风刮过的模样。几个人影狼狈地跌进了门里。这时候,赵氏等人奔出门一看,见到了一样闻风赶来找女儿的柏家夫人潘氏。

扑进门里的两位小姐真是可谓乞丐一样的模样了,都是头发散乱,丢鞋子,破裙子的,跟随去的婆子丫鬟一样不堪,脸上污渍,伤口都有。

潘氏和赵氏等人同时一惊,想问发生什么事时,院子外面似乎有僧人脚步的走动声。两个互相敌对的小姐这时却都是很有默契,各自去拉自己的家人回屋。

太白寺的寺规严格,在这里借住的香客,没有僧人同意,是不可以夜里外出的,这是为了保护香客的安全。毕竟寺院建在山中,四周都是原始森林,不乏飞禽走兽与猛虎毒蛇出没,借住此地的香客,又多是柔弱女子或书生富太等,不懂武艺,更不知道如何自保。

被女儿拉进了屋里后,赵氏脸色猛地一直,照女儿身上刮了一眼,只见女儿那张花容月貌的俏脸变得脏污不堪,一下子又觉得可怜,于是骂不出话,气先一脚踹在了跟女儿出去的婆子身上:“干什么吃的!”

“夫人恕罪!”老嬷嬷跪在地上哀求着,任赵氏在自己背上踩。

刚才是惊险至极的一幕,要不是她们逃的快,恐怕成为了那些野狼的盘中餐了。她跟赵氏来太白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本以为自己对这里很是熟悉了,然而没有想到夜里寺庙四周林子里会有野狼出没,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僧人不把吃人的狼打死。

赵氏直骂其蠢猪:“僧人连肉都不吃,怎会随便杀生?他们是连杀一只老鼠都不会做的人。小姐要外出,你跟我来过多少次太白寺,深知这里的寺规,怎么不拦着?夜里出寺,在野外死了,僧人也不对此负责的。”

“夫人饶命!小姐说她饿,奴婢带小姐去厨房找吃的,结果什么都找不到。听到鸡叫,以为寺人在寺外养了鸡舍,于是寻着鸡叫找过去。”

“鸡叫?”赵氏再一脚踹到婆子身上,“僧人不吃肉的,养鸡做什么?你是以为我老糊涂了吗?”

“奴婢不敢!”老嬷嬷忍着被赵氏踹到的地方疼痛说,“奴婢真的是听见了鸡叫,小姐也听见的,否则,小姐也不会要奴婢带着她出去找鸡。”

“找到鸡了吗?”

“没有,遇到了狼。”

说到狼的老嬷嬷全身一个发抖。屋里赵氏等人,吃了一惊。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没有听见什么狼嗥。

赵氏开口又骂:“你这给我胡说八道——”

“不是的,夫人。是真的,是狼!柏家小姐也看到的,所以,和我们一块跑。她比我们先遇到狼,把狼引到我们那,奴婢和小姐只好一块逃命。不止柏家小姐,还有一个人——”

“谁?”

老嬷嬷的眼珠子忽然骨碌碌转悠,爬起来,贴到赵氏耳边说:“奴婢好像看见护国公府的靖王妃了。”

尤氏?

袁氏和赫氏立马对了下眼。看来赵氏是料事如神,今晚隔壁来的贵客,真的是护国公府的人。

赵氏的脸色缓和了过来,有得必有失,能无意中探知这个消息也不错。挥挥手,让底下的人去打水给朱湘怡清洗手脚,换身干净的衣服。

话说那被狼一路追逃吓到连鞋子都遗落在雪地里的朱湘怡,回到屋子里后依旧是惊魂未定的。吃着热茶,任由三嫂赫氏的丫头帮自己梳理头发,肚子饿得发晕,加上惊吓,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俨然是要晕过去了。

袁氏瞧她脸色不太对劲,手摸到她额头上一探,竟是发烧了,吓得立马缩回了手。

赵氏冷静着,说:“扶小姐上炕躺着休息,多给主子盖上两条被子,去和僧人借点生姜煲发散的姜水,给小姐喝了,把寒气散了就好。”

“不用请大夫吗?”赫氏见小姑烧的好像不轻,说。

“请什么大夫?燕都里的大夫有用吗?”赵氏对大夫这般怒气是有根源的,她府里早之前出过一场瘟病,最后府里大小家奴死了好几个,损失惨重,连带自己的丈夫都被感染上了,差点没了条命。

其中死的主子里头,死的三姨娘是死不足惜,可是,三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跟着三姨娘死了,结果,她丈夫一口怨气都指到她头上,说她是蛇蝎心肠故意让怀孕的三姨娘来照顾他的缘故。

那关她屁事!都是三姨娘自己想抢风头,非要赶着来照顾生病的人。

后来瘟病能除,靠的还不是大夫,而是风水大师到她府里做了一场法事,终于把在她府里盘绕不去的瘟神请走了。当时风水大师司马文瑞对她说了,说那个瘟神其实就是三姨娘,所以三姨娘一死,这个瘟病才除了的。

从此,她赵氏不信大夫,改信风水大师。

“再见不好,请司马先生来看病人。”赵氏说。

赫氏和袁氏都没有话。小姑是婆婆的女儿,她们做儿媳妇的,是做不了这个主的。

只可怜朱湘怡在被子里打着寒战,发着高烧,又饿着肚子,吃了那碗发散的姜汤,当晚,津液散发严重,带走气血,可想而知,其病情后续发展之凶险。

隔壁院子里,两个药僧听了李大夫一番话以后,顿时哑口无言,脑子里转的都是,如此浅而易见的好法子,为什么之前没有人能想出来,唯独李敏一说,方才豁然开解。

除了莲生,另一个药僧年纪偏大一些,叫怀让的,手指头扒着光秃秃的和尚头,似乎更为吃惊于那条传说中的狼王像条狗一样趴在李敏脚边伸舌头讨好地舔着李敏的鞋子。

喜鹊和孙婆子,一块趴在窗户上,蹑手蹑脚往里面偷窥,再次确定李敏脚边跪的是一条狼时,心跳快飞了出来。

“大少奶奶怎么能不怕?”孙婆子直呼快吓死了。

那是狼,真正的狼,吃人的狼。北方的狼个头大,性子凶残,不是南方人可以想象的。在北方,常有狼因为人类进犯了自己的区域进行群体攻击,并且在山上饥荒时下山袭击整村人,男女老少都不会放过,称为百兽届最所向无敌的军队毫不奇怪。

可是,李敏似乎与民间传言中那只集狡猾凶残于最一体的狼王,相处很是和睦。

借助了寺人的僧药,李敏给白毫的伤腿进行了一次熏洗,再涂抹了生肌散,给予仔细包扎。由于李敏身子有孕,不便于亲力亲为,指导完,由两位药僧帮着她给狼王的伤腿处理。

李敏坐在椅子里喘会儿气。

毕竟这太白寺所在的山海拔高度较高,一般心肺功能不太好的人受到海拔影响较为敏感,加上现在肚子里多了个孩子是加重了身体的负担。

尚姑姑赶紧从带来的包袱里取出一支老参切片,泡在开水里,端给她喝。

李敏接过她端来的参水喝了一口后,对尚姑姑嘱咐:“切勿声张出去。”

尚姑姑点头会意,同时是一脸忧愁地看着她。所谓医者不能自医,是不是李敏现在这样。

夜是静了下来。

尤氏听着隔壁动静,一阵阵冷哼。

喜鹊和孙婆子探完情况走过来回话,说真的是有条狼进了李敏的屋子。

“真不知道是神仙还是鬼怪了?连狼都跪在她脚下,她这究竟算是什么?”尤氏皱紧了眉头想,想儿子究竟知不知道这事儿。

话说她这个儿媳妇真是诡秘。比起那装神弄鬼的白素晴,白素晴是一直谎话说自己诡秘,可是,被拆穿之后发现原来是个草包,与李敏截然不同。李敏从来不装神弄鬼,但是,偏偏,李敏越装得像普通人,越是有许多痕迹露出来显得与众不同。细想起来,那些传说中的妖魔鬼怪,哪一个不是隐藏在人间里把自己化作凡人的,尽可能不引起他人注意,更不会说装神弄鬼来给自己张贴告示。

李敏,比白素晴更像传说中的神仙鬼怪。难道说,之前人家传的,都有可能是真的了?

她这个儿媳妇,不是凡人?

尤氏肚子里又饿的咕咕叫了,只好起身再喝糖水。

由于两个药僧的到来,孙婆子得以帮她试探着能不能要点饭吃,结果,真给她端回来一碗白米饭了。

尤氏一看这个米饭,明显不是新作的,莫非是自己今晚上没有吃留下来的那碗?

那还真是的。不浪费的僧人把她们不吃的米饭留着,知道她们肯定是要肚子饿的。

“只有米饭怎么吃!”尤氏气道。

“夫人,您吃点吧,否则,今晚真的是睡不了。”孙婆子和喜鹊一块劝着她。

尤氏知道刚才自己跑去外面找鸡丢尽脸,正是因为饥饿难忍的缘故,算了算了,勉强撑过这一晚再说,等到明天,派人下山给她去提点吃的上山来。

一碗米饭入肚,却没有预料中那样难吃。原来人饿的时候,饥不择食,早已忘了什么山珍海味,只知道一碗白米饭也巨香无比。吃完米饭的尤氏,一觉躺下去,这会儿睡到天亮。

与此相比,另外两个饿肚子的小姐真的是惨不忍睹了。

和朱湘怡一样,柏喜惠回到屋里由于受寒受惊,夜里发起了高烧。潘氏和赵氏一样,用民间的法子姜汤,给女儿散寒。结果,这一散,柏喜惠的情况急转直下。

潘氏摸到女儿的额头,发现烧是退了点,可是,女儿的气,却是快喘不过来了,一丝丝的云息像是要随时断了一样,让人触目惊心。

“惠儿,惠儿。”潘氏用力推了推女儿。

柏喜惠几乎没有什么反应。

和她们母女俩一块住的三位魏府少奶奶,那是心里头都悔到了极点。秦氏都骂骂咧咧的,骂这个云氏过于好心,把一对瘟神带到了她们屋里,好了,一个晚上,大伙儿都不用睡了。

曾氏算是老大,坐起来时对底下人发了句声:“去找僧人,说屋里有人病了,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给病人吃的?”

那婆子接了命令,却是不敢急着出门,提醒曾氏说:“柏小姐,是私自出了寺院,恐怕,僧人恼火于小姐不听寺规,不会给小姐药的,要让小姐直接下山。”

说起来,太白寺的僧人真有可能做这种绝情的事儿,因为,太白寺的人,本来就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不按理出牌。

曾氏皱了眉头。秦氏冷笑,心里想:哪怕真被僧人赶下山,死了也是活该。

云氏眼皮直跳着,总觉得这事儿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等到快凌晨的时候,对面屋子里住的赵氏,早急急忙忙在女儿情况不见好时,把人派了出去下山请司马文瑞。司马文瑞坐着轿子,赶到太白寺的时候,正值太白寺的寺门打开了。

佛道本是一家。平常时候,风水大师过来太白寺拜访,太白寺的僧人也都是以礼相待的。但是,仅限于客气地打招呼,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毕竟,太白寺的僧人喜欢久居山中,几乎不理世事。而司马文瑞居于山下城里,早已融进了城市圈中,身缠世俗之事。

与守在寺门的僧人打过招呼以后,宛如仙人衣袂飘飘的司马文瑞踏进了太白寺里。由赵氏的人领着,直到了昨晚香客们借住的院子。

赵氏见他来,简直是惊喜若狂,感恩不尽地出门迎接,道:“大师能来,我家小女可就是有救了。民妇先给大师叩头。”

“请起,伯夫人,伯夫人如此大礼,贫道怎敢担当得起。”扶起赵氏,司马文瑞脸显慈悲的光环。

赫氏和袁氏在旁一看,都觉得他一身仙风道骨,面带慈祥,比起太白寺那些对她们不怎么理睬的太白寺僧人不知道好多少。真正慈悲为怀的大师,应该是司马文瑞这种吧。

把司马文瑞请进了屋里给病人查看,司马文瑞到了生病寒战的朱湘怡面前,没有给病人把脉,也没有问其生病的根源,只是扫了朱湘怡脸上一眼,接着,环顾起了这个屋子。

“大师,莫非,这个屋子里有什么妖魔盘绕?”赵氏一看他那像是有些不对的表情,立马凑上前去问。

司马文瑞先不说话,伸出三根指头,像是算了一卦,念念有辞,紧接回头看着说话的赵氏,眯了下眼睛,道:“莫非夫人知道了些什么?”

赵氏心头立马一个唐突,真的是这样吗?

凑近到了司马文瑞身边,赵氏说:“不瞒大师,民妇不知道自己听到的是不是真的,或许,那朵不祥之云,是飘到了太白寺这里来了。”

司马文瑞唇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夫人所闻,或许不是假的。照贫道这一卦算来,不祥之云,如今是罩在了太白寺头顶。莫怪夫人府里的小姐,受这朵不祥之云影响,被吸引来的妖魔缠身,生了重病。”

赵氏、袁氏和赫氏猛然都吃了一惊:“大师,那该如何破解,可有破解妖魔的法子?”

司马文瑞对此摇头晃脑地说着:“贫道之前已经与夫人说过,要破解不祥之云,首先是必须躲着不祥之云。实在躲不过,那就只能驱赶了。既然,贵府的小姐已经染上了邪气,如今,只好是,先给贵府小姐驱邪。”

赵氏听完这话,带头恭敬地躬身:“请大师为小女驱邪。”

再有那柏家母女俩。潘氏见女儿病情一时好一时坏的,唯恐被僧人赶下山不敢对僧人出声,想着白天另想法子时,听到对面屋里的动静,说是赵氏把司马文瑞请过来了。这时候才知道,那个朱湘怡,和自己女儿一样昨晚出去后受寒,得了同样的病。

潘氏于是想着,等那司马文瑞把朱湘怡治好了,自己再去请司马文瑞过来给自己女儿看病。她囊中银子多多,不怕司马文瑞不来。司马文瑞说是城里最有名的风水大师之一,但是,潘氏知道,这个司马文瑞是最贪银子的,收取客户的费用一点都不含糊,很大手笔。

这样在屋子里等了一阵以后,秦氏出去外面透气的时候,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马上跑了回来,捏住鼻子喊:“呛死我了!”

原来,对面屋子大师给朱湘怡做法除魔,点了做法的香,不知道那是什么原料做成的香,烧起来发出来一股奇怪的味儿,直呛得人眼泪鼻涕直流。

袁氏和赫氏都抵不住了,扶着婆子丫鬟的肩头出了屋子。只有赵氏坚挺在屋内,看大师除魔。

最可怜那个说是被妖魔缠身的朱湘怡,本来身体就虚脱不好,奄奄一息,气都不能喘,再吸了这个呛肺的烟,整口气憋在胸口里,当即出不来了。

被潘氏派去对面屋子打探的婆子倒是机灵,只趴在窗户里看那朱湘怡一眼,像是病没有因此转好,急急忙忙地跑回到潘氏屋子里报信,对潘氏急摇头。

潘氏这会儿全急了。司马文瑞治不好朱湘怡,肯定也是治不好她女儿喜惠的。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

正好那秦氏在外面转圈的时候,得知了个消息回到屋子里和其他魏府少奶奶说了:“听说,护国公府的靖王妃来了。昨晚上,跟宁远侯府小姐出去的婆子说是看见了靖王妃。”

“靖王妃如果来的话,不太可能是一个人来的。”这点曾氏几乎可以打赌,因为她之前早听说过,靖王妃在太白寺并不受宠,哪怕只为了顾及面子,尤氏都不可能自己一个人上山。

“隶王和小理王爷这段时间都在忙于巡视军营。莫非是隶王妃陪靖王妃来的?”秦氏想。

云氏听到这儿,想着柏家母女昨晚上是自己答应她们母女和自己住一个屋的,如果柏家母女出什么事儿自己置之不理好像说不过去。因此,看到潘氏愁眉苦脸一筹莫展,云氏走了过去,和潘氏建议:“如果是隶王妃到了太白寺,柏小姐这个病儿,或许有救。”

“为何如何说法?”潘氏问。

“柏夫人不是不知道,隶王妃是关内关外最有名的大夫了,之前我们家老四谁都治不好的伤,都是亏了隶王妃的妙手回春之术。”

一听这话,潘氏这个人能屈能伸的,马上给云氏跪了下来,恳求:“请三少奶奶帮我们母女去求隶王妃我们家喜惠治病。柏府上下当是对三少奶奶感恩不尽!”

主意都是自己提出来的,云氏哪有不帮的道理,弯下腰扶潘氏起身。

秦氏在旁边冷丁丁地看着,且嘟起了嘴巴,想这个云氏真是多管闲事!

再说,赵氏请来风水大师到太白寺里做法,都闹到乌烟瘴气的,扰乱寺中的规矩,几乎闹到了鸡飞狗跳的地步,寺院中管理太白寺的一众高僧们怎能忍受并且坐得住。

住持方丈慧光大师在闭关修行,并不轻易出屋。唯有寺院里三纲的监院、维那、首座,三位高僧坐在了一起商议如何应付。

明德作为方丈侍者之一,兼任夜巡、知藏等要责,在寺里面管理层讨论的时候也算是个说得上话的人,再有昨晚夜巡又是明德负责的,所以,三纲议论的时候,把明德叫了过来问话。

听见三纲询问,明德把昨夜的事仔细说来,道:“昨夜几位香客出寺的时候,正奉寺院西侧有动静发生,我带人过去查看的时候,可能是刚好中了对方声东击西的策略。好在最终没有出大事。”

“昨晚出寺的人是?”问这话的人,是太白寺的维那慧可。

明德答:“有宁远侯府的小姐,柏家的小姐丫头,以及护国公府的两位夫人。”

“这些人为什么出寺?”

“昨晚上,部分香客可能吃不惯我寺准备的斋饭,夜晚饥饿的时候,听见了什么动静,后来据我们的人问询,得知她们都是听见了鸡叫声。”

“怎么可能有鸡叫?我们太白寺僧人从不杀生,并不养鸡。”慧可说这话时,头转向另外两位三纲征询。

首座和监院都点了头,表示赞同他的意见。从这里足以说明,昨晚上的鸡叫,如果香客没有听错,那肯定是外来的人带过来了。这些人的目的显而易见,为的是引人出寺好下手。毕竟如果进入寺院直接袭击寺院中人的话,容易引起太白寺众僧的警觉,到时候寡不敌众,反而会有被擒的危机。

“宁远侯府的小姐,柏家的小姐,虽然家世都算是显赫或是家财万贯,但是应该不足以让人冒险袭击太白寺,代价太大。”慧可思虑道,同时问首座净远,“师弟,你昨天见过护国公府的夫人,觉得如何?”

知道另两人问的是隶王妃,净远双手合十,念了句哦弥陀佛,道:“两位师兄,如果那些人,是冲着隶王妃来的,老衲以为,并不奇怪。隶王妃是个奇人。昨晚上,明德的两个徒弟到隶王妃院子,很多寺中僧人也都亲眼看见了,那狼山中的狼王,是跟从隶王妃,臣服于隶王妃,实乃世中少见的情景。”

另外两位高僧听了净远这话,不免啧啧称奇。

明德请示:“如今,昨晚袭击本寺的凶徒,我们未能确定究竟从何而来。现在,山下与我寺本来河水不犯井水的风水大师,到了我寺未经我寺同意兴风作浪,是不是维那该出面秉持寺规,谴责那道士赶紧收手并下山。”

风水师这一捣乱,确实让几位高僧都觉得出乎意料。因为正如明德说的,佛道本是一家人,向来,他们太白寺不管山下风水师的事情,风水师也从不说他们太白寺的坏话,一个山上,一个山下,算是相处近邻但是相安无事。现在突然闹出了这一遭,风水师说是因为赵氏请自己来的给病人做法,但是,这里终究是佛门圣地,怎可以随意让道士在这里做法?

首座和监院一样的意思,想请维那出面。

可是,慧可却有自己的顾虑:“需要看方丈的意思而定,之前我们本寺与风水师从无过节。虽然风水师做的事是太过分了点,但是,终究是为了给病人治病,属于善举。我寺如果鲁莽加以阻止,病人病情突然恶化,岂不怪罪到我寺头上?要知道,这群风水师是一群虎视眈眈之人,恐怕早是瞄着这个时机了。况且,此事会闹出来,不得不说,也是有起源的。”

明德心中一惊,立马知道慧可指的是什么了。指的正是,李敏上了太白寺,受到了太白寺的款待。而且他们的方丈已经声称,愿意见李敏。

慧光方丈是太白寺的至尊首领,一言一行可代表的是整个太白寺的态度,慧光如果见了李敏,相当于认同了李敏。如此一来,听说山下为了冰雹那件事儿,风水师们已经与李敏算是势不两立的姿势了。

谈到下冰雹,由于这场冰雹下的地方是在山下,所以,久居太白寺的僧人们,并未观察也就不知道冰雹下的时候的玄机所在。即便如此,明德开了口:“冰雹一事,之前方丈貌似有些略闻,曾经命徒弟加固院内屋顶,又说灾情应该不是很严重。”

慧光是著名的集智慧为一身的得道高僧,所以得法号慧光,慧光是有可能向那些风水师一样预料到冰雹的降临。但是,这个李敏是怎么回事,不是佛门高僧,也不是风水大师,怎么会预料冰雹?

“不管如何,如今,隶王妃尚未进入祖庙拜祭护国公先令,方丈也未予承认隶王妃。此等纠纷,为一滩泥潭,我寺最好不要轻易涉入其中,以防受到牵累。一切,等隶王妃正式进了祖庙祭祖之后再说。”慧可道。

其余两位三纲,虽然各有各的表情,却对慧可这话无法反驳。作为太白寺的管理者,当然是要以寺庙全体为重。不可能为了哪个人强出头。

明德皱着眉头,听完三纲的话以后,拂了袖子放在身后,走出屋来,迎面两个徒儿走来,见是莲生和怀让。

“师父。”两个徒儿对着明德合十鞠躬。

“你们昨晚给隶王妃送了药过去,隶王妃有说什么吗?”明德问。

怀让是已经难以按捺得住自己兴奋的心情,绘声绘色地说起了李敏给狼王治腿的法子:“那种法子,师父们以前都没有说过的,而且,是一个很好的法子。隶王妃是个博学多识的人,不仅知道如何治病,而且,对百兽也是十分了解。”

“为何如此说法?”明德惊异。

“隶王妃告诉我们,狼的本性确实是凶残,但是,与狗是同一个祖先。要说狗,它们体内的某些凶残的基因,并不亚于狼。虽然,徒儿鲁钝,一时不是听的很明白隶王妃口里说的基因是什么东西。”怀让边说边用指头挠着光秃秃的头顶,以显出自己的智慧明显不如李敏。

明德听完他这些话当然是诧异,因为李敏的这些话绝对是他们前所未闻的,什么狗比狼还有可能更凶残,狗不是一直是人类的朋友吗?

莲生在旁伫立并没有说话。

那头,有僧人过来报,说香客们猜到李敏在太白寺里借住,因此,云氏请求进入李敏的院子,想求李敏救个病人。明德一听,即想到刚才慧可刚说过那一团泥沼不宜踏入,急忙急匆匆呆带上两个徒弟去探究竟。

这时,云氏带着潘氏,已经寻到了李敏的院子里。当她们刚踏入院子的时候,即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只见一条狼,躺在院内晒着头顶山上清晨暖和的阳光,微微眯着帝王的绿瞳,时而,还像狗一样晃了晃大扫把尾巴。在听见动静的时候,回过头看见两个闯入者,白毫微露出嘴里尖锐的獠牙。

云氏和潘氏当即四条腿像面条软在地上了。

尚姑姑掀开棉帐走出来见到她们两个,也是吃惊,云氏她认得,于是冲云氏福身,道:“魏三少奶奶,奴婢给三少奶奶请安了。”

“你们大少奶奶醒了吗?”云氏努力支撑住两条面条腿,战战兢兢地问。

见她们害怕的目光躲着狼王,尚姑姑不由一笑,领着她们两个朝李敏屋里走去,说:“两位夫人请先进屋坐吧。奴婢给两位先倒杯茶。我们王妃刚醒,待奴婢去请示了王妃,再回复两位。”

“有劳姑姑了。”云氏道。

潘氏抓着云氏后背的衣服,低着脑袋,两个人一块和尚姑姑穿过院子。白毫好像看着这两个人很有意思,在潘氏擦过自己身旁时,故意露出一颗尖锐的獠牙。潘氏当场发出尖叫,刺破了天空。

李敏在屋里听见,知道是狼王在她院子里捣乱了。话说,这孩子身为狼王没有自觉性,玩兴未泯。

紫叶听着,也是在旁边笑眯眯地说:“奴婢感觉,那狼王越来越像金毛了。”

说的是老公那只爱犯花痴的爱犬。为何说金毛爱犯花痴,因为她老听见她老公对着金毛喝,不要整天在她屋子周围兜游。为了防止金毛缠着她,结果她老公变本加厉,现在只要出门都不忘带着金毛一块出去。

早就叫老公给金毛赶紧找只母的结婚,老公却说不急,不急却非要带着金毛出门,不知道什么道理。

紫叶想,那金毛看见狼王可以享受李敏的特优招待之后,肯定得暴怒,大发雷霆少不了的。

李敏没有时间顾得着那一狼一狗的了,听尚姑姑来报,说是柏家的小姐昨晚受惊受寒以后,如今整个人奄奄一息,想求李敏过去救人。

由于对魏府家的云氏印象不错,再有云氏亲自来求的她,李敏稍微收拾一下,提脚跟她们出门去看柏喜惠。

刚走到门口,正好遇到明德带人过来。明德上前,欲言又止:“隶王妃这是要去哪儿——”

“去看个病人。”李敏淡淡地说。

当大夫的,看病人很正常。

明德一听,表情却有些变化。跟在他后面的怀让,更是着急,一句话吐出了口:“隶王妃可能不知道,那院子里的病人,已经是请了山下的大师上来为其诊治。”

原来如此。想也是。为什么不先请求太白寺的药僧为其看病。原来是,中间插了个风水大师了。

潘氏赶紧澄清:“请司马先生的是宁远侯府,和我们无关!民妇恳请王妃给我家小女治病,我们家,对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从来不信。”

这里距离司马文瑞做法的院子并不远。潘氏这激动的话声可以轻而易举传到了司马文瑞那里。

整个院子的人,除了宁远侯府的和柏家的,都不由站在院子里看起好戏,只知道这两家人从昨日上山到今日,一直对个没完没了,分不出胜负。

李敏对于潘氏这句不信道士的话还真是受用,只觉得这潘氏歪打正着了,刚好拍对了她李大夫的马屁。她李大夫给人治病第一原则,只要是信得过自己的病人,必定是全力以赴的。

谢了那怀让师傅的好心提醒,李敏走进了众目睽睽的院子,直接到达柏喜惠的房间。

一看那生病的姑娘,气息短促,满头虚汗,明显的脱证。李敏眼睛一眯,想起了昨晚上跟随自己婆婆走到寺外时,两个逃命的姑娘奔她婆婆来,其中一个,不正是眼下这位吗?听尚姑姑说过,昨晚上僧人抱怨可不止她婆婆一个嫌弃寺庙的斋饭。

“柏小姐昨晚是没有吃东西吗?”

李敏这一声,直问得那个在炕上快饿死的病人先睁开了眼睛,铮铮地看着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眼神。

“是的。”潘氏也是惊讶,想李敏怎么知道的。

这怎会难猜?这病号明显就是一幅饿了肚子,再受惊受寒,并且吃了发散药使得脱证更加厉害的症状。

“不重。”李敏道,虽然这个柏小姐一幅快虚脱掉的模样,但是,只要对了证,这病肯定是不难治的,不是什么难症,“给她先吃点糖水。本妃看她这个感染的风寒还未有,烧八成是受惊导致的。吃点糖水,吃点东西,压压惊,如果需要,再吃个方子调剂调剂。本妃身上未带针具,请带针具的药僧给小姐的手背上针上合谷,过会儿,应该无大碍了。”

李敏的声音,本就是沉着冷静,带了一种像是可以安抚病人心神的魔力,潘氏只听李敏说完,虽然听不懂,却能感觉到心头悬着的那块石头落地。

在李敏发话的时候,尚姑姑马上带人去给柏家小姐熬糖水了。

受到李敏邀请,明德等僧人,无疑是犹豫了。最终,莲生先一步走了上前。怀让见状,不得出声时,突然被自己师父给拉了一下。

“本妃先代柏家小姐谢过莲生师父相助。”李敏眯下眼说。

莲生双手合十,回答:“还请隶王妃给病人下针,男女授受不亲,只怕贫僧不好脏污了柏家小姐的手。”

李敏见此,倒也不再为难他,取过他递来的针,给柏喜惠下了合谷等穴位。

不久,再有糖水助力,柏喜惠那张惨白的小脸逐渐恢复了点血色。潘氏一看,高兴得都快哭了。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面屋子里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赵氏忽然从自己屋里冲出来,张牙舞爪地冲到对面柏家的屋子前面,怒声大骂:“我女儿要死了,都是这朵不祥之云害的!”

屋子里顿然变成了一股死寂。明德拧着的眉头都快下起雨来。其余人,都心事重重地望向李敏。

虽然赵氏没有说明不祥之云是谁,但是,近些天来风水大师那些话,早在城里传开了,大家都知道那是指谁,有些人信有些人不信而已。

秦氏抬头,目光落到李敏的侧颜时,大口地吞了口口水。都说夫妻有夫妻相,无疑,李敏嫁给那传说中的阎王朱隶以后,眼下这副神情,与那朱隶几乎一模一样,是让所有瞻仰的人,都要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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