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李敏嘴角勾了勾,道,“臣妾现在都是阶下囚,犹如笼中之鸟,娘娘说让臣妾带谁走,是不是该先想到,臣妾如今的现况。”
“隶王妃如今虽说是在京师里宛若被困,但是,本宫以为,隶王绝对不会坐视不管。”淑妃这口咬的很定。
李敏垂眉宛若稍作考虑:“娘娘如果是因为今日的事,心有余悸,以为自己不能护小公主周全,何不实话与皇上坦白了,让皇上给小公主另寻养母。娘娘得到皇上的宠爱,皇上应该相信娘娘的一片真心诚意。”
淑妃听到这儿,像是有所感叹,站了起身,站到窗前,仿佛看着窗外的天空。今晚月色极暗,宛如被藏在了乌云里,被什么给遮住了面孔。
“皇上那人,本宫一直以为,隶王妃很了解。毕竟,当初本宫找隶王妃求医的时候,事实已经如此。隶王妃应该比本宫看得更清清楚楚。”淑妃道。
“但是——”李敏说,“娘娘当初,可是凭着一股劲儿杀回到了棋盘里,获得了主动权,如今,离后位不过也是一步之遥。”
“本宫的优势和劣势,不要说隶王妃,宫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皇后能坐得了这个后位,可以说,与太子的努力不无关系。皇上能看中太子,这是为何呢?隶王妃心里应该很清楚的。相比之下,太子终究是皇上的儿子,而我们这些后宫的女子,其实什么都不是。皇上把女子玩转于手掌之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看看,之前后宫里的厮杀,哪个女子终究不是被皇上伤透了心。但其实,本宫想说,哪怕皇上不动手,早晚也有人对其动手。”
“娘娘这样说,臣妾心里就明白了。哪怕皇上再对娘娘做出任何事情,娘娘可能因为病过的缘故,早已看淡了一切。娘娘从心里早就原谅皇上了。既然如此,臣妾更不明白了,为何娘娘不对皇上坦白呢?”
“对皇上坦白的人,何止本宫一人呢?皇上能相信他人的话,这个六宫里,不会有如此多悲剧发生了。”淑妃回头看着她,低声说,“知道华小主最后对三王妃交代了什么遗言吗?”
李敏几乎不假思索:“大概是,不想三王妃走她那条路子。而说到华小主最后怎么栽的,何需多言吗?”
淑妃嘴角一弯,那抹弧度不知道是笑还是苦,说:“隶王妃果然是个聪明人,明白人。到底是姐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敏道:“如果真是姊妹倒是好。大难临头时,夫妻都能各自飞,更何况是姐妹而已。”
淑妃听她这话不由垂下眼:“你这话说的也没有错。到了生死关头,除非是真心相爱的人,怎有可能有人为了他人不要自己的性命呢?”
只有真心相爱的人。李敏对这话并不太苟同。来到古代,体会最多的,不仅仅是和王爷的夫妻之情而已。这里的有些人让她心灵的触动更大,让她甚至愿意为他们付出所有。
“娘娘是在宫中,不能外出。臣妾对此深表理解。所以,娘娘身边的人,固然只有皇上。这是娘娘的悲哀,也是六宫女子的悲哀。”
“隶王妃是走南闯北之人,眼界高阔,自然是本宫这种金丝雀不能比的。”
把自己比喻为金丝雀?李敏淡笑:“娘娘大可不必谦虚。以娘娘的实力,与皇后一较高低都有可能,否则不能杀回六宫,超过其他人,成为独一无二的贵妃。”
“大势已去,今晚过后,皇上心疑的对象多了一个。”
“如果娘娘是想说,皇上猜忌娘娘和臣妾自己的关系,继而做出猜忌娘娘和护国公之间的关系。臣妾想说,这种疑心,既然在很早以前已经有这种谣言传出,皇上的疑心,莫非会比他人少?皇上那个人,娘娘自己都承认了,皇上是个多疑的人,谁都不会信的人,才会把女子都玩转于手掌之中。”
淑妃因她此言,不由眸光闪了闪,接着,沉思片刻的样子。
正因为李敏说的话都没有错。这些事,是人都能想到。只是,皇帝想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而已。
“娘娘。”李敏道,“娘娘不是会坐以待毙之人。既然娘娘把一切都看的那么透,娘娘不可能心里没有对策,否则,不会把臣妾招到这里说话。”
“隶王妃所言,都是无假。本宫找隶王妃来,其实只想问一句话。本宫知道隶王妃与华小主有宿怨在。因此,收回明公主,抚养回明公主,是不是对隶王妃而言,是无法办到的事情?”
李敏淡淡然地一笑,说:“娘娘此话是考验臣妾的为人?也是,如果是有宿怨,是仇人的女儿,当然是不可抚育的。仇人的儿女未来长大了,必然报复,恩情种下的会是恶果。但是,臣妾以为,收养这样一个女儿,对臣妾来说倒是毫不费力。”
“隶王妃此话如何释义?”
“收了这个孩子,对臣妾来说,臣妾只当她是个孩子罢了,普通人的孩子罢了,不会赋予更多的情感,也不可能赋予更多的情感,只能说是可怜吧。至于,未来这女子想如何报复臣妾,臣妾以为,真相有一天终会大白不说,她想报复臣妾或是护国公府,不过是以卵击石的行为罢了。”
淑妃无疑是被她这话一惊,仿佛才突然间看透了她这个人似的。
是,李大夫很自信,但是,众人所看到的,所想的,无非都是李大夫因为自身的医术很自信。李敏璀璨的医术博取了众人的眼球,以至于大家都忘了她的另一个身份。其实,这个身份还蛮重要的。
她是隶王选中的女子。隶王为天下枭雄,英豪,其目光独特,普通女子难以入眼。能博得隶王好感的女子,让隶王钟情的女子,怎会是凡人?只凭过人的医术就想博得隶王的心,如何可能?
这人定是与隶王情投意合,与隶王有着本质上的相似之处,才有共鸣的可能。从这点出发的话,这个女子,与隶王定是有很多相同相似的地方。比如,李敏刚才说的那些话。
护国公府可绝对不是简单的货色。区区一个,亲生娘亲都被亲生父亲残害的女子,想报复护国公府?
淑妃的心头顿时犹豫了起来,把不把回明交给李敏来养?李敏真会把回明好好抚养吗?李敏都说了,同情心是有,但是,护国公府不是普通的人家,护国公的残忍之心,她李敏一样有。
可是,不交给李敏,这六宫里其实早已个个自危,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李华等人的下场,更重要的是,皇上,确实年纪大了。
只有年纪越大的人,用心更是险恶,因为疑心更重,手段更为残忍,毕竟,都是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淑妃正犹如李敏所说的,是生病过的人,是久病过后幸免一死的人,那种对死亡步步逼近进而被迫采取行动的感悟,比任何人都要深。因此,李敏才说她,不可能不知道皇帝的想法。
她是早就看透了。
“本宫还是希望,隶王妃把小公主带走。虽然,隶王妃说的话,本宫有顾虑在。但是,皇上对女儿或许有怜悯之心,其他人,对于小公主定是没有怜悯之心。”
“娘娘为何对小公主有怜悯之心?”
“隶王妃希望本宫说实话吗?”
“娘娘请说。”
“隶王妃,本宫深知人生的尽头不远了,所以,可能是怜悯小生命的缘故吧。本宫哪怕对这样的一条小生命下手,也毫无用处,不如,保着她远走高飞。或许,隶王妃会笑本宫痴心妄想。不过,本宫确实是想,在阴曹地府里的时候,活的舒坦一些,但愿,阎罗王记得本宫做的一些善事。”
有死的觉悟的人,各种各样的想法。有的人,或许更情愿坏事做尽,与死神一搏。有的人,则心理上希望得到死后能得善终的安慰。
淑妃属于后者,皇帝呢?
谁都猜不透万历爷的心思。
“隶王妃知道太后娘娘如何了吗?”淑妃突然这样问。
李敏一边心里琢磨她为何突然问这句话,一边则答:“皇上之前倒是有和臣妾提过见太后的事儿,只是没有想到,皇上先让臣妾来景阳宫了。”
可能皇帝心血来潮吧。认为,六宫里未得清净,怕是魏香香与十一爷的事之后,再有奸细出现,对于奸细特别敏感。所以,先把她送到淑妃这里来了。
淑妃好像不想提皇帝这样安排的目的,只说:“如果皇上有让隶王妃见太后的心思的话,或许本宫可以自己做主,让隶王妃先见太后一面。”
李敏眸光里一闪:“娘娘如今是和太后经常见面吗?”
听早上皇后说的话,似乎是如此的。
淑妃点头:“太后娘娘病了以后,是本宫每日到福禄宫探视,安排。前段日子,太后娘娘病危的时候,因为皇上的旨令,本宫服侍太后榻前,接连一个月没有休息过。好在太后后来病情稳定了,不需本宫彻夜服侍。再有回明公主到了景阳宫这里,本宫要照顾小公主。如此一来,每日本宫到太后那儿探视一回,代皇上孝敬太后。”
“娘娘不在太后榻前的时候,岂不是无人照顾太后?”
“有太医在。每日都有太医在福禄宫。太后身边有好几个老宫人,都是对太后忠心耿耿的,皇上信得过他们。”
这话言外之意已经很显然,皇帝没有派其他后宫女子前去福禄宫服侍太后。只有淑妃在这件事上,反而得到了皇帝的信任。
李敏心头琢磨了下。皇帝哪个不找,找淑妃,本身这件事是否意味着,皇帝早认为她和淑妃有一腿子,所以,安排淑妃的话,淑妃到时可以直接找她去看太后的病了。
六宫里,真唯有淑妃能得到皇帝的信任吗?当然不是了。皇帝哪个都不信任,哪个都当棋子看。
俨然,淑妃自己也有觉悟,知道皇帝安排她去福禄宫的目的一样在于此,才敢大胆地邀请她李敏去看太后。
去看太后的话,有什么危险的地方吗?
会不会去到那里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皇帝设了什么圈套给她。李敏只想,哪怕她现在不答应淑妃,皇帝终究会押着她去看太后。倒不如现在和淑妃先过去福禄宫探情况。情报首先是第一,掌握情报的人,才能拥有主动权。对于一个大夫来说,一样如此。
不知道病人病情的大夫,怎么做都是被动的。
早知道,早掌握情报,都是更好的事。
这回,李敏回去先和自己爷爷说了,李老经验比她足,陪着她去看太后的情况,肯定是最好不过。
李老听说要去见太后,感觉这一进宫,皇帝见了,皇后见了,贵妃见了,现在连太后都见了,倒是一下子,全部最显要的人都见到了。真可谓,惊吓全在一天里头了,比炒股更惊心动魄。
兴致勃勃的,第一次穿到皇宫里的老人,应声说好,不用犹豫。
李家爷孙俩,就此提了这边中医大夫常用的一个药箱,是李敏让小李子给准备的,跟随淑妃一块坐着轿子前往福禄宫。
那时候,夜色都深了,浓得好像化不开的墨笔。寒风咧咧,刮着东西好像鬼哭狼嚎的凄厉。
李老把古代的棉袄再往自己脖子里拉了拉,冷风进了脖子比较冷。女子有狐裘裹身,倒也好些。
轿子走到福禄宫的时候,见着宫门开着,可见,淑妃之前先让人传话了。里头的人,看见他们来,并不吃惊的样子。
三顶轿子停在了门口。淑妃先下了轿子,有朱公公亲自扶着上了台阶。一个姑姑站在李敏的轿子旁边等李敏下轿子。
李敏走下轿子以后,回头先看看自己爷爷。李老走下轿子时,被风刮得假发都快掉地上了,赶紧拿手捂着帽子和假发。
前面屋门口的台阶上,站了两个穿着朝服的人。仔细看,是太医院的服饰。一个是许仁康,一个是刘御医,都是李敏非常熟悉的人。
显然,这两人看见李敏过来以后,脸上都不由自主浮现出一抹惊骇。
要说太医院的太医重新遇到她李敏,个个的心里头肯定都是忐忑的,不安的,复杂得要死的。
只因为这些老狐狸,一方面嫉恨李敏的才华,一方面,却知道没有李敏不行。爱恨交加,简直比情人之间的情感更为宿怨。
李敏和李老,跟着淑妃上了台阶。
前头两个太医对着淑妃拱手道:“臣参见贵妃娘娘。”
“都进屋去吧。”淑妃说。
外面天冷,淑妃主要是生怕冻到了贵客。
两个太监把屋门打开的刹那,外面的一行人,没有一个敢迟疑步子的,急匆匆进了屋里。主要是,屋里住了病人,病人也怕受寒。
大寒已至,这天冻得,只怕没有把这个世界都冻成冰了。
一群下人哆哆嗦嗦的,有个奴才甚至没有锁住嘴巴,漏出了一声气息,说:“这是前些天,天气转好的报应吗?”
前些天?
李敏后来才知道,她离开的那段日子,有一段时间天气又异常了。刚好,这个不太冷的异常发扑的气候里,她老公趁着老天爷给的这个机会,组织了早在边界待命的军队,让自己胞弟领着部队,冲进了东胡大营里,把东胡人杀得个人仰马翻。
东胡人由于失去了冒顿单于这样的英豪率领,一时可谓是群龙无首,于是,突然遭到北燕护国公的突袭时,完全反应不过来。
刚好精锐的部队,跑到了高卑去了,本想借高卑国内叛乱的时候,坐享渔翁之利。没有想到,高卑的国王并不如传说中那样的病弱无能。死守之后再一举反击之下,再加上东胡的部队得知可汗死了以及老巢被北燕人突袭,东胡的部队无一不是溃不成军。
据说余下的东胡人连夜不要命地逃跑,从本来的大本营撤退了数千里,以逃避护国公部队的追击。
护国公见好就收,没有让部队再长驱直入。因为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此大伤了东胡人的元气,东胡人短暂的时间内,哪怕来明开春,都没有这个机会来反扑北燕了。
这等于是,护国公西边的危机解除了。再有高卑国认了李敏这个亲以后,高卑与北燕的关系再进了一步。北边危机随之而解。如此一来,护国公三面受敌的困境,基本消除。
无疑,这是在大明京师关内的主子头顶上悬起了一把利剑。
这只利剑,正以可怕的速度在增长着。
了解这些的李敏,可以想象皇帝此刻对她老公的焦虑应该到了哪个地步。说真的,要不是她老公逼迫皇帝到如此,皇帝倒真的会和她一见面马上把她杀了。但是,现在,护国公如此猖獗,皇帝如果真的把她杀了的话,等于是,把自己后路,把自己手里的筹码自己给给自己断了。
不,暂时不能杀她!
李敏无疑底气更足了些。
屋里烧着炭,但是,很显然,空气并不显得浑浊。显而易见,这都是因为这里的太医,已经受过李大夫定期开窗透气的教诲了。
病人都是虚弱的,是心肺脑病人,更需要氧气。尤其在这个古代,并没有造氧供养的设备给病人提供特别足够的氧气。
淑妃坐在了椅子里,大夫她带来了,接下来,大夫做的专业的事儿,她不懂,旁观就是了。
该焦虑的,肯定是太医院的太医了。
许仁康对于李敏,几乎看是不敢看的。只要想到以前,他骗李敏做出来的事儿。最后,皇帝没有斩他的头,大概也是想,凭他那本事,能从李敏手里骗得一本医案,已经是很不错了。留得他这人在,总有些用处。
刘御医,是个中规中矩的人,算是这群人里头,唯一和李敏没有结过怨的。对于李敏这样一个人物,这个善于明哲保身的古代大夫,总是带了一颗敬畏的心,因此,让他总是免于了非难中。
上前,刘御医对李敏拱袖,态度谦卑:“臣,参见隶王妃。”
“刘御医,许久未见。”李敏对这群老狐狸,可谓是印象深刻。都是同行嘛。
刘御医听到她好像没有忘记自己,眼睛里不由含了一抹微笑的得意,说:“臣,愿意为隶王妃效劳。”
“听说,太后娘娘病了。”李敏提起了话头,“本妃本想过来探望,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等到今日才来探视太后,但愿太后娘娘不会怪罪。不知道,太后情况如何了?”
刘御医边说边领她往屋里面太后躺着的房间走,说:“太后自那夜病发以后,一直都没有再醒来过。”
简单一句话,可以说是都佐证了李敏当初的推断。
这个老太后,果然是,想利用她的时候,没有想到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结果差点把自己害死了。
对于这个老太后是怎么一回事,李老一样早就听孙女提过。因此,背着手跟孙女进去查看时,听到刘御医这样说并不吃惊。
要吃惊的是刘御医,小眼珠骨碌在李老脸上琢磨了起来。由于李敏以前带过徐掌柜当助手,如今李敏身边的助手换了这么一个老头子,刘御医不禁想:这个老头与李敏什么关系?有什么过人之处?
李老察觉到了对方射来的目光,抬起眼角扫视对方一眼:看这人年纪也有了,八成这个医术应该是不差的。而且,看这人敦厚相,想必是个做事十分稳靠的人。在医术上,应该是中规中矩,不会冒进。
到了太后睡着的榻前。李老略微扫过病人脸上一眼,即道:“这用的是镇肝熄风汤。”
刘御医,以及在后面跟着进来瞧动静的许仁康,就此都一惊,目光射到李老脸上的时候,很显然带了一些倾佩以及狐疑的态度:这老人从哪里来的?感觉,比徐掌柜要更强!竟然这样一眼,都能洞穿他们用的什么方子。
说到这个镇肝熄风汤,首先得说,李敏在这个古代看过的药典方剂里头,确实有这个方子的。因此,李老可以推断,这个方子应该是这里的大夫用的最多的一个方子。因为,这个方子,哪怕是现代,都是很多大夫常用的一个方剂。不言而喻,是个好方子。
好方子,不仅仅是因为它疗效好,而且对大多数病人都管用,是个平稳的踏实的方子,因此很多大夫才敢经常用这个方子,因为它四平八稳,对于大夫行医来说,危险性也低。李老做此推断,当然根据还在观察到刘御医这种人,看起来就是四平八稳的性子。
镇肝熄风汤,可以用于中风初起,也可以用于中风以后的病人。西医来说,可以是脑出血、脑肿瘤或是脑梗阻的后遗症。眼看李敏之前说的,太后这应该是脑出血后遗症。
脑出血初期病发的时候,病死率极高。可以说,太后这条命够大的。能存活下来,实属不容易。
李敏检查了下太后的瞳孔,李老跟在后面看了下,初步判定,没有形成脑疝。
可见古代太医院,作为古代最高的医疗机构,本事还是不小的。在脑出血初期的时候,由于治疗得当,做得好,因此,脑疝没有形成,可以说,直接把在死神关头上的病人拉了回来。
脑疝没有形成,只能说,暂时挽救了病人的性命。但是,很显然,颅脑内压仍存在高压危险,脑水肿存在着,所以,病人昏迷不醒。按照中医来说,是法子用尽了。
现代的药物里头,比起中医的药材,还是有许多比较好的特效药。尤其是这药,是直接进入病人的静脉系统,不像中医,要通过肠胃,如果病人本身肠胃有了问题的话,导致药效大打折扣。刚好,太后属于这种状况。太后当时体内大出血,包括胃都在出血,这个胃已经坏了。怎么灌药,都难以维系好的药效。
李老与孙女的意见基本相同。要给太后治这个病,只能采取西医的方式了。现在问题只剩下一个,给太后用这个药,值得不值得?
要是平常的病人的话,李敏和李老直接不用说,就给病人用药了。虽然,他们带来的药不多,可以说支支都是珍贵至极的东西,是无价之宝。
眼前这个病人不同,掌握了生杀大权,是死是活,都可以直接让他们两个医生是死是活。大夫出于自卫,完全可以考虑,是不是把这个病人救回来。
病看到这里,李敏和李老心里都有底,不用再在这个地方逗留,走了出去,同淑妃说话。
李敏按照和爷爷商量后的决定,对淑妃说:“娘娘,太后这个病,依臣妾来看,有些地方需要斟酌,还请娘娘允许,让臣妾回去翻翻医书,想一想给太后怎么治。”
淑妃听她这话,也像是早有所料,答:“那就,本宫先让人,送隶王妃回护国公府吧。”
再把李敏勉强留在皇宫里,没有什么用了。淑妃其实早想把他们两个人送走的了,只是出于私心,想让小公主的病再稳定一些。现在,回明用了李敏开的药以后,都没有发烧。太后的病也看了,是没有理由留他们在这里。
朱公公亲自驾来马车,送李敏和李老回去。
见太后暂时没有什么情况,淑妃像以往,交代留在这宫里的人几句话,都是要好好照顾太后的话,紧接离开了福禄宫。
余下这太医,和守在福禄宫的老宫人,一个个,却是好像都心有余悸的,仔细回想李敏刚才的话和动作,很想从李敏的言行举止里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这个太后,究竟是死是活?还有得治吗?
许仁康和刘御医的眸光里飞闪着,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出声的。只怕这一出声,反而把事情给搞砸了。
和李敏打交道有过,都知道李大夫的脾气不能惹。这种情况下,李敏既然放了这样的话出来,最好都是安静地呆着,闭住各自的嘴巴,否则,肯定会让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死得很难看。
太监把屋门重新关上。太后的屋里,再次陷入了一片静寂得像死一样的黑暗之中。
太后那满脸皱纹,宛如急速衰老的老树皮的脸,一样被掩盖在了黑暗里头,仿佛遮住了这个皇宫中那处阴暗一样。太后的身体,早就瘦骨如柴了,裹在昂贵的金丝被里。再美再华丽的东西,都掩盖不住其底下的丑陋。
李敏坐在车上,这会儿,不是大夫,是身为一个人,在回想刚才见到太后时太后的那幅样子。
确实是令人触目惊心。
想当初,她初次见到太后时,太后容光焕发,精神饱满,年纪比起同龄人,显得都要年轻的多。毕竟太后那时候,在宫里手握大权,几乎说一不二。万历爷也是十分孝敬她。
只是太后没有想到,皇帝早对她起了异心了。这中间,太后更没有想到,会栽在一个几岁孩童的手里。如果太后有一天醒来,会不会疯狂地报复这些人呢?
这些,都是李敏需要慎重考虑的。因为,太后是个面子十分沉重的人。为了面子,太后曾经在她面前,连死亡都顾不上了。
再有,太后死都拉不下的这个面子,如果,她李敏救回这个人,这个人,真能报恩吗?
不见得。皇宫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不懂的报恩的,只记得仇恨的。只由于,皇宫这个地方太过黑暗。没有人认为,报恩有好报,更多的是,做了好事反而被人坑的结果,导致,皇宫里的人心早就凉透了。
淑妃要不是看开了生死,八成,这会儿对她李敏一样落井下石。
“先睡吧。”李老和孙女一块踏进屋里时,叮嘱孙女说,“天哪怕塌下来,你也不是一个人。总归,先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
她肚里的孩子现在都多少个月了。这个时候,可以说是个关键期。要是这时候孩子早产了的话,可想而知,后果有多严重。她要生产,也绝对不能在这里生产。因为哪怕她在这里把孩子平安生下来,这孩子一出生,有可能就落入最可怕的宿敌的手里了。
想到这儿,李敏眼睛一眯,似乎对皇帝安的什么心思,有了一丁点儿的触摸到。
皇帝,要是真存了这个心思,想等她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再动手。
不,不能!不能让其得逞!
李老亲自待在她屋里,等到她闭上眼睛睡了再回自己屋里休息。
天色茫茫的。
小李子在院子里斥着大牛和小翠:“叫你们两个办点事儿都没有能办好?是不是要我饿你们一顿?我要是饿了你们,你们对主子哭可怜?”
“不,李子哥,我们不敢的!”两个孩子一块哀嚎着说。
李老要不是在这里呆了有几天长久了,都看不出小李子这是干嘛来着,为何无缘无故故意刁难两个小孩子,不可耻吗?但是,呆久了就知道,古代人的思维果然是尊卑等级划分的一清二楚。
小李子这是在立威,否则,这两个孩子,以后不会听他的话,放肆还得了。有点像现代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不一样的是,古代的奴才官儿,残忍的多了,哪有让底下人反抗的机会。
李老背过身去,选择视而不见。
两个孩子跪在那里一直哭,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哭给他和孙女听的。
皇帝这个狼心狗肺的,真的是心肠黑到无话说了。
终于,是睡下了。
夜里,那轮乌云里藏着的明月,似乎开始悄悄地露出了一点脸蛋儿。
距离护国公府甚远,兰燕只要想到李敏已经近在咫尺,却摸不到触不着,连面都见不到,心窝口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身旁,她师傅在山里的一处破庙里烧着柴火,柴火上架了一只他们从附近村庄里抓来的鸡。
闻着烤鸡的香味,许飞云是口水流到三尺长。
那晚上,不巧遇到了皇后的人以后,他们这就理所当然地撤了。谁让他们现在是人少,单枪匹马的,哪怕他们这会儿冲进去,想救李敏,也是有心无力。
“师父——”兰燕肚子饿,也没有胃口。
许飞云撕开了烤鸡的一条大腿,不管她,先尝了起来,边吃边赞:“味道好极了。”
“师父!”兰燕再重重地跺脚。
“不吃的话,饿晕了头,你还能做什么事。”恐怕是被徒儿叫得多了,扰了吃烤鸡的兴致,许飞云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兰燕只得坐了下来,对烤鸡没有兴趣,是用棍子,把埋在柴火中烘烤的番薯给挖了出来,剥掉了烤得黑漆漆的番薯皮,啃起了里面金黄色的肉。
许飞云瞧她一眼,轻声说:“吃点肉。吃这点东西而已,根本不敌肚子。”
要说她师父,对她真的没得说了。许飞云只有她这个女徒弟,当然对待她,比对待男徒弟的态度要好得多了。不过,她兰燕从不敢把从师父那里受到的特殊待遇当事儿。
师父对她好,是师徒之道。她兰燕,肯定要对师父回报师徒之情。
拿起一把匕首,师父喜欢吃烤鸡,她给师父切鸡。
许飞云看她动作,许久之后,嘴角上扬像是露出一抹笑意说:“难得,为师原先都以为,我是白养了你们了。”
“师父这说的什么话?”兰燕平静地说,“师哥和我,都把师父当亲爹一样。”
亲爹?许飞云皱了个眉头:“为师有那么老吗?”
最多,不就比他们大个七八岁年纪。
兰燕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师父肯定年纪比我们大。我们不孝敬师傅怎么行?”
这话说得,许飞云当场没了胃口了。他真是,收了一群,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徒弟。
“师父,听说师父已经让三师兄他们回来——”兰燕没有注意到他表情,只想着,给他切了肌肉,他这会儿该高兴了,因此趁这个良机打探一下情报。
北峰老怪的名气之大,肯定是,找来拜师的人有许多了。许飞云自己收的徒弟,十几年了,累积起来的数目,当然有一定的可观了。由于,和护国公结拜兄弟,是他许飞云自己的事儿,因此,之前出了众多的麻烦事儿,许飞云也不会说告诉他那些与护国公无关的徒弟们。主要是,为师的责任,不可以把随意把徒儿拉入危险之中。
现在,他召集其他徒弟,原因很简单,这次出事的是伏燕。告诉伏燕的其他师兄弟,那是该履行的义务。那些徒儿,有权利知道这个事儿,毕竟他们一群人,都拜在他许飞云门下学艺时,生活在一起,培养起来的感情自不用说,相当于亲兄弟一样。
“嗯——”老半天,许飞云出了这一句声音。
兰燕其实还想问,北燕那边是不是有消息传来。因为她这次跟师父出来以后,和北燕之间的联系,都是以师父为主了。
李敏回到京师的事,应该是传到北燕了,恐怕还不止北燕,高卑那边应该一样接到了消息。
按理来说,应该都有行动才对的。
可现在是,好像只有他们师徒俩在这儿徒劳无功,心急又无力。
“皇上——”许飞云罅隙的眸子里飞闪过一道光,嘴角微微一抿,“皇上暂时不敢对她动手的。一旦动手,不说北燕,高卑国的国王,都把她扶正为高敏公主了。万历爷,那是吃了豹子胆,敢杀高卑皇室的公主?”
“因为这个缘故,所以王爷有持无恐?”兰燕惊异地问,“那是,要让王妃一直留在京师里了吗?”
“怎么可能?我听公孙说了,她产期都近了。皇上可以不杀高卑国的公主,但是,高卑国公主生下的孩子,到底不是属于高卑国王室的了,是外戚,冠的是他人的姓氏。”
“皇上这是准备对世子动手吗?”兰燕心头猛地一个寒战。
“现在,暂时不是打仗的时候。北燕的军队,刚与东胡人交战过,需要休整。天气又这么冷。”说到这儿,许飞云眼里貌似浮现出了一抹困惑,“现在,恐怕王爷和公孙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让她重新出现在京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