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妃打量楚云安的时候，楚云安也在打量着年妃。
她没有见过母亲，但是都说宫里的这位年妃娘娘和她母亲的容貌相似七八。
也许是因着这层关系，楚云安对年妃莫名的生出一丝亲近感。
“妾身见过年妃娘娘！”
楚云安行的礼数不标准，但正是如此，少了那份规矩框架里的冷漠疏离。
年妃将最后一枝鲜花枝茎修剪好，放进透古绿的花瓶里，交给宫人拿下去摆放。
净了手后，笑意盈盈的拉着楚云安去一侧的矮几上喝茶。
凤墨煜也随之毫不客气的与她们一同落座。
“你这孩子！”
年妃瞪了他一眼，“有女眷在场，你也不知道回避！”
“若是别的女眷我还不稀得在呢！”
凤墨煜撇了撇嘴角，但还是起身离开了内殿。
年妃一脸溺爱的从凤墨煜的背影上收回视线，落到楚云安的身上，“十殿下不成体统惯了，渊世子妃可莫要见怪。”
“这样挺好，我也是不成体统的人。”
话落，引来年妃一阵开怀笑意，“你这孩子的性子和十殿下还真是有些相似，将规矩体统抛到云外，都是不想受拘束的鸟儿……”
年妃说着说着有些感慨，感觉自己将气氛弄得有些凝重，努力挤上笑容，转移话题，“你这性子和渊世子也是互补，渊世子那清冷的性子，也只有你这般不羁欢快的姑娘能捂热，瞧渊世子对你重视的，直叫人羡煞的紧！”
就是身在后宫，渊世子对楚家姑娘的盛宠也是在她们这些妃妾和宫人的嘴里夕说不厌。
那就是话本里的男女主角，这世间，怎么敢奢望有这么美好的爱情故事?
“娘娘身份贵重，独得盛宠，容颜娇美，又温婉淑德，十皇子更是孝顺，如何会羡慕我?”
楚云安自然知道年妃的感慨是因为何。
年妃听闻，抿着嘴微微一笑，“你这孩子，嘴甜的很，你说的对，本宫确实别无所求，今生唯一心愿，便是十殿下这一生能平安顺遂。”
就这么一个心愿，那就是最难的心愿。
平民百姓尚且难以一生平安顺遂，何况是生在皇家。
“十皇子吉人天相，何况儿孙自有儿孙福，娘娘不必太过执着。”
三言两语，楚云安就已经戳中年妃的心思。
年妃看着楚云安，越看有喜欢，果然是个聪明通透的姑娘，怪不得帝安城里的不少权贵女眷都喜欢她。
年妃伸手拉着楚云安的小手，“本宫好久没有与人这么贴心的说过话了，原先是无人问津，如今因为十殿下被陛下抬爱，来玉芙宫拜见本宫的人倒是多了起来，却都是带着某种目的，渊世子妃是聪明人，懂得本宫的意思，听闻渊世子妃喜爱甜食，渊世子妃日后多进宫来，本宫命御膳房变着花样的做给你吃。”
这是想让楚云安多进宫陪她。
大家都道是年妃娘娘独得盛宠，人人艳羡，却不知年妃也是困在一方金丝笼里的鸟儿，孤单寂寞。
“好！”
楚云安点点头，笑容里很真诚。
年妃见楚云安答应，笑的更加灿烂。
“那你与本宫说说你和渊世子之间的故事。”
“好。”
……
楚云安毫不吝啬的说着她和姬元珏之间的发生的故事，当然其中半真半假，年妃听的很入迷，在楚云安与姬元珏闹别扭的时候，还忍不住揪着心，盼着二人赶紧和好。
总之今日这一番下来，楚云安算是了解了年妃，她很简单，有时候还像个小姑娘一样天真烂漫，在深渊一般都深宫里，还真是让人难以想象会存在这样独树一帜的人。
但是楚云安却不得不像年妃嘴里所说的那些人一样，不愿，却不得不利用她。
出了内殿，出了玉芙宫，凤墨煜举着一壶酒坐在御园里的长亭下。
见到楚云安出来，嘴角不羁一笑，摇了摇手中的酒壶。
小念瑶说的没错，凤墨煜就是个十成十的大酒鬼。
楚云安上前坐到凤墨煜的对面，睨了他一眼，“小心酒水中毒穿肠过，一朝猝命！”
“呸呸呸！哪有你这么诅咒人的?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凤墨煜嘟囔着甚是不满。
“我这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喝酒适当，你这整日不离酒的，怕是已经成瘾了！”
“可它能让人醉生梦死，不用活在现实，多好！”
楚云安觉得今日这母子俩真是奇了怪了，心里藏着事，眼前的凤墨煜，心思更重。
“找我何事?”
楚云安自己还一堆的事，哪有时间替人排解苦难?
凤墨煜抿了一口美酒，很认真的道，“你虽然嘴毒，又不甚讨喜，可和我俩半斤八两吧，还是觉得找你聊天比较舒服。”
“别别别，我和你可不是半斤八两，而且你这么嫌弃我，又何必自虐呢？找你那帮狐朋狗友吃酒聊人生好了！”
“还有什么比活在这深宫更自虐的呢？”
凤墨煜说完又抿了两杯美酒，言外之意十足。
楚云安忍不住看了看四周，好在没有旁人，在宫里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不怕隔墙有耳穿到皇帝的耳朵里去。
然而凤墨煜显然是不怕的。
楚云安觉得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人家都不在乎，她替他担心什么？
“你这么聪明，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逃离这皇宫?能不能让父皇放过我?我有那么多皇弟，年岁小不是更好受他掌控?为什么偏偏是我？”
楚云安此时此刻才真正体会到凤墨煜是有多么排斥那皇位。
也许凤墨煜知道，他或许是皇帝培养的另一个文平王，只是拿来时局稳固，并非真的奔着培养储君而去。
就算他真的能坐上一国之君，他也不想，就像年妃说的，凤墨煜和她一样，都是这天上的鸟儿，不受拘束。
但是年妃错了，她和凤墨煜确实都是天上的鸟儿，但是她一直在天空翱翔。
而凤墨煜，一直是养在金丝笼里的鸟儿，仰望着天空。
凤墨煜比她，更期盼自由翱翔。
凤墨煜也知道，这个问题无解，他只是无人可说，他只能说给楚云安听。
为什么呢？他也不知道，他就是很信任楚云安，愿意和她说心里话。
“我听说殿下幼时很乖巧，处处讨陛下的开心，为何一息之间性情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