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艳阳高照,白府前厅却宛若寒冬降临,气氛降至了最冰点。
终于在妻子的又一次眼神示意后,白景明斟酌着开了口:“总督,小女年幼,这婚约一事…..要不还是算了吧?”
对面坐着的慕北琛一身军装,气势凛然,微敛的眉目似寒潭幽洞,窥不见一丝温度。
哪怕白景明当了几十年署长,见惯了各种大场面,此时面对着眼前的男人,都微微有些吃力。
毕竟对方年纪轻轻便成了军区总督,从小在堆尸如山的土匪窝里长大,早就沾染了一身肃杀之气。
他就算再有权威,也不得不忌惮着他这嗜血凉薄的性子和身后那数万支枪杆子。
可此刻,这位杀人不眨眼的爷听了他的话后竟低垂着眉眼道:“白署长,我是真心实意心悦令千金,还望署长可以成人之美。”
白景明之前不是没和慕北琛打过交道。
哪怕对方一直想把警察署收入囊中,每次见面时,也丝毫不肯让给他半分气势与薄面。
现在却如此和气的用商量的语气同他说话,着实罕见。
没等白景明开口,慕北琛便又招了招手。
几个卫兵抬着几个红檀木箱子走了进来。
“慕某第一次登门造访,多有叨扰,还请署长见谅,一点薄礼请笑纳。”
白景明偷偷瞥了一眼,几箱子的金银珠宝差点闪瞎他的眼。
“这……”白景明犯了难。
倒不是因为那些财物。
而是慕北琛这番态度,让他之前就想好的措词全都没了用处。
他这般有礼有节,自己要是再冷硬拒绝,万一惹怒了他,到时候场面可就难看了。
毕竟外面那十几个卫兵的枪可不是摆设。
慕北琛看出了白景明的挣扎,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扬起唇道:“慕某知道署长舍不得女儿,慕某也没那么心急,只是先来探望一下二位而已。”
他虽笑着,可眼底却仍旧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寒得让人犯怵。
白景明看了妻子一眼,脸上的无奈一划而过。
“父亲母亲,管家伯伯说家里来客人了,你们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一阵婉转如莺啼的声音成为打破了胶着的气氛。
慕北琛闻声抬眸,便撞进了一抹春光中。
女孩穿着一件浅粉色连衣裙,脚上的细高跟踩出一串轻快的节奏。
她似乎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才现身的,满头乌发用着一条碧色丝带束着,露出洁白纤长的细颈,耳上一对珠串晃着微光,柔和明亮。
那双眸子也恍若枝头沾着晨露的海棠,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这样璀璨明媚的白妩慕北琛怎么也看不够。
她该是这样笑魇如花的闯入他的视野。
而不是死气沉沉的躺在他怀中。
可女孩眼中的明亮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就暗淡了下去,脸上的失落不言而喻。
慕北琛的神色也在捕捉到她情绪微变的一瞬间冷了下去。
他不由得沉思。
她是在失落些什么?
是因为没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人?
她以为今日来的人是慕城?
白景明察觉到了对面的男人陡转急下的情绪态度,赶紧清了清嗓子看向女儿:
“阿妩,有客人在,别失了礼数。”
白妩不情不愿的挪上前向慕北琛福了福身:“见过慕总督。”
见过了女孩明艳的样子的慕北琛自然知道她现在的神色意味着什么。
他不禁吃味的收紧了指尖,满身的戾气霎那间翻涌至眸间。
对于势在必得的东西他一向很有耐心。
可这并不代表他会一直有耐心。
视线从女孩俏丽的脸上移开,慕北琛泛着冷意的眸子又投到了白景明的身上:
“白署长,慕某知道您有意见,可慕某和令千金的婚约已经众人皆知,署长执意退婚,是想令慕某沦为整个燕城的笑柄吗?”
此时此刻,白景明终于明白了慕北琛此番大动干戈的目的。
无非是想用舆论逼他就范。
真是好阴险的一个人。
可他说的不无道理,若是平白无故的解除二人的婚约,那阿妩的名声势必也会受到影响。
他也不可能因此断送了女儿的下半生。
沉吟片刻后,白景明道:“事关两家后代的终生大事,我和夫人还需再行商讨。”
眼下只能先用缓兵之计稳住慕北琛再说了。
“不急。”慕北琛眯了眯眸,眼神直勾勾的落在了白妩身上,“既如此,署长且和夫人商量着,正好慕某也有些话想要和令千金说。”
白妩闻言睨了他一眼:“谁要同你说话。”
说完便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但她并没有回房间,而是转而跑进了后花园。
果不其然,慕北琛跟来了。
他立在廊下,那身板正肃冷的军装与周围的花草树木格格不入。
白妩这才仔细地瞧了他一眼。
他的长相虽不至慕城那般惊艳出众,五官却更加的深邃,每一处都将刻薄冷血融进了骨子里,让人望而生畏。
她凝了凝心神这才对上他的视线:“你,你跟着我做什么?”
慕北琛迈开修长的腿向她靠近,脚上的军靴与青石板碰撞出闷响。
“没别的,只是想和白小姐认识一下。”
他的声音沉冽如冰,透着化不开的冷意。
明明压迫感近在咫尺,但白妩还是拢起指尖,后退了一步:
“慕总督,咱们还是开门见山的明说吧,婚约一事,我会主动解除,不会让总督的名声受到任何影响。”
慕北琛的眸色沉了沉:“你就这么不愿和我结婚?”
“阿妩只是不愿将今后的幸福都压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罢了。”
慕北琛却轻笑一声,眼神侵略般的袭上她:“现在不认识没关系,以后总会认识的,没有感情也没关系,婚后也可以培养。”
他淡淡的三言两语便将占有偏执发挥到了极致。
白妩皱了皱眉,再次拒绝:“可是总督,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可以培养的出来,有些人一辈子都注定无法相爱。”
她的声音很轻柔,哪怕说着这般绝情的话,都动听悦耳。
可那内容却像一把刀子,狠狠的割在了慕北琛的心窝上。
“有些人一辈子都注定无法相爱…..”
“呵….”
他冷笑一声向白妩逼近,抬手便将她抵在身后的柱子上,锐利的眸光紧盯着她,不让她动弹分毫。
“可你知不知道我这人最不相信的就是命和天注定,曾经有个人就指着我的脑袋和我说,我这个人注定要不得好死,可你知道后来怎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