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洲村外稻田边上。
“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随着脚步的迈动,地面传来一阵踏,踏,踏的清脆声音。
陈新泉身后跟着陈新栋,陈新栋的身后是七岁多的陈新杰。此时,在陈新杰身后,还远远的拽着一个小身影。
他迈着轻浮的脚步,被汗水浸湿的稚嫩脸上全是坚毅的神情。
“新桥……咱们……咱们不跑……不跑了,臭……臭石头……就是欺负人。”
沉重的喘气声,伴随着时断时续的说话声。
“不……吸呼吸呼……我……我一定……要……要跑够三里地……小伍哥……你……你先……休息一会,我还要半圈就够了三里路了。”
陈新桥倔强的摇头拒绝。他脚步依旧漂浮,牙关却咬的紧紧的。
“哎,你,等我,新桥……你……等等我……”
看着陈新桥逐渐远离自己,肉嘟嘟的陈新伍,急忙咬紧牙关迈着他沉重的脚步,追着陈新桥而去。
陈达田自村里出来,他远远的看着自己的五孙子,跟在比他年岁还小的陈新泉身后追逐。
他心中好奇,这几个小娃娃自六月十一之后,每日天刚蒙蒙亮,便围着村子西边的田埂跑圈圈,为的是个什么事!
“石头!你停一下,还有你二栋,你也停下来。”
陈达田走到田埂的中间,挥手拦停奔跑中的陈新泉。
“三……三爷爷,你……你唤我,唤我有何事?”
陈新泉气息很急促,他已经围着六十多亩水稻田的田埂跑了三圈。按里程数算,此时他差不多一口气跑了有五里多路程了。
陈新泉站定身子,陈新栋很快就追到了身后。
“爷,爷爷……你……你早呀……”
陈新栋面色赤红,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水。
陈达田不答话,眼睛注视着面色红润,气息急促的陈新泉。
“我说,石头你这整的是那样?每日一早起来便围着这几十亩水田跑,你图什么呀?”
陈达田不知道,这几个小子哪里来的气力,能够每日里都围着这地奔跑。
“三……三爷爷,我……我们就是,就是在锻炼身体。”
陈新泉的气息慢慢恢复正常,他回答陈达田。
“锻炼身体?你这跑步来锻炼身体?谁教你的。我怎么看你小叔公没这么跑,你两位堂叔没这么跑,就你带着他们四个在这田埂边上跑?”
陈达田问。
“三爷爷,我们锻炼身体是为了更好的读书识字。”
“是的,爷爷,我们跑步是为了身体少生病。”
陈新栋补充一句。
“啥玩意,跑步锻炼身体是为了读书?为了少生病?”
陈达田理解不了陈新泉话里的意思。
他锁着眉头,打量着从后面跟上来的陈新杰。
“三……三爷爷……你早……你早呀!泉哥,你怎么停了。你不跑,我……我可还有一圈就……就够数了……”
陈新杰说着,从陈新栋和陈新泉身边挤过去。
“等等!小杰,你别跑了。像个什么样子。你还是个读书人吗?你这样跑得没样儿的,哪里还有读书人的样子?”
陈达田叫住陈新杰。
“啊……”
“三爷爷,你说甚呢。读书人不能跑步?”
陈新杰被陈达田问住了。
“对呀,你看到有哪个读书人,像你们这般跑步的?”
“三爷爷这事你就弄错了。圣人,孔夫子也是很会跑步的。您若是不信,问我爷爷去,他准知道。孔圣人绝对是跑步高手。我和新栋哥,新泉哥这辈子加起来,都不及圣人当年,一年跑的路多。
陈新杰说。
“啥?孔夫子很会跑步?”
陈达田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孔圣人会跑步。这话说自陈新杰口中,他又不得不信。
“三爷爷,是真的我们读书人需要掌握君子六艺,六艺里面就有射,射箭的意思。若是,我们不跑步,身体的力量得不到加成,如何能有力气去射箭。”
陈新泉也说道。
“真有?”
陈达田有些动摇了。
“有的,爷爷你想想看,新苏堂哥,本来已经考中童生了。可是,因为在府试时患了风寒。然后,府试也没考完。回来之后更是一病不起。”
“若是,我们只会一味的读书,把身体给读废了,读书又有什么用处?”
陈新栋说的事,让陈达田沉默了。
这事就发生在四个多月前,他至今都清晰的记得,新苏那张苍白的脸。
“好吧!若是真能让你们有个好身体,你们接着跑便是。”
说完,陈达田让开道路,让三个孩子跑着过去。
“臭小子,吃饱了撑的。”
看着三人缓缓加速,继续奔跑,扛了锄头自远处走来的陈友河笑骂一句。
“三伯,明日安排人帮我出砖窑的事儿,定下来没有?”
陈友河笑着向陈达田打招呼。
“友河,你那烧砖的窑还滚烫着呢?这大热天的,你也不急着这一两日用砖呢?”
陈达田不是不答应陈友河找人帮忙出窑,主要是陈友河要夜里出窑。
这就让许多人不愿意来干活了。
“三伯,我实话和你说了。如果村里的人不愿意来干。除了我自己几个兄弟帮着干之外,我还准备去请桐江村请人来干。您到时候可别说,我有钱也不让村里人挣。”
“怎的?真这么急着用砖。你那砖可是猪肝色的。那样的砖,村里人都没见过。他们心里怕犯了忌讳,你若是用这砖回村里盖房子。你看看你堂弟友洋能不能答应。”
陈达田心里也忌讳着那暗红色的砖。
“三伯你放心吧,这砖我不会拿回村里边去盖房子的。这些砖,我用来做厂房做水车用的。”
“那成,明晚我找十个人过来,你管一顿干饭。每人三十文钱。”
见陈友河答应了不拿红砖回村里盖房子,陈达田才答应明天早上带人过来帮忙出窑。
“成,没问题。”
陈友河笑着答应。
管一顿饭,外加三十文钱,对现在都陈友河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大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