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媒的信使在修整一番后就带着寿王的信回来。
当下苏荼就前往苏家报喜道:“哥过几日便能回家。”
家中众人皆欢欣鼓舞,唯有苏村长问道:“这……他还能不能再科举?”
得到了准确的答案这才放下心,从苏荼说清楚不是烧杀抢掠,但是能救回苏木生的时候,家里人已经很有默契地不问苏荼究竟在外面做什么。
能有将手脚深入京城,救下苏木生的能力,苏家人问了也没办法。
只是苏母又一次将苏荼拉到一边,问他:“你别瞒着娘,你自己这么做,有没有危险?”
直到等到苏荼的否定答案这才放心。
家里人终于松下一口气,苏荼也恢复日常生活,但心结也解开不少,木槿看着苏荼这几日眉眼带笑,心中猜测寿王夫妇同他说了许多东西。
苏荼将一个水头通透的镯子带到她的手上,只交代道是母亲留下来的,其余的话都没有交代,木槿也什么都没问,将镯子套在手上。
苏木生坐在寿王府马车上到苏荼家时已经是黎明,天透露着微光,只有茅草砖瓦的村子独有一间看着正常的宅子,两辆马车停了下来,寿王夫妇看着苏木生前去打门环。
少顷,一个女子迷糊前来开门,见到苏木生好奇地问:“您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开门的女子正是青丝,青丝见到苏木生就知道事情成了,迷糊之中,看见身后奢华的车马,上面的制式是王府才有的,于是低声询问:“这是哪位王爷的车马?寿王么?”
苏木生于是惊讶连苏荼身边普通的婢女都见得世面,于是更是好奇寿王夫妇为何一定要见苏荼了。
他点头回应青丝的问题再开口问:“苏荼在家吗?”
“老爷昨晚不在,在城中还有些事情未曾处理。”
她侧过身,将众位贵人迎进来,还交代苏木生帮忙将院子中拴着的几头狼犬栓到屋外去,免得有陌生人在家叫起来吵到木槿。木槿怀孕正嗜睡,吵起来会头疼。
苏木生总来妹妹家照看,于是轻车熟路将狼犬栓到侧门门口。
原本寿王妃见到青丝心底便是满意的,以为是木槿。面前的女子体态窈窕,行为举止有礼,容貌也算上乘。
但她很快就看见青丝的腹部平坦,再一听青丝同苏木生两人的聊天语气,知道青丝只是伺候的下人,又听见苏荼没在家,心下觉得失望,跟着青丝到前厅坐下。
就算众人维持安静,对于睡眠浅的孕妇,肚子被压得难受,于是起床唤青丝:“青丝,倒杯水来。”
青丝原本在给客人上茶,听见木槿呼唤,于是放下托盘就赶到内室。
“怎么了,一大早就满头汗?”木槿递过帕子道。
青丝接过帕子,道:“夫人,外面来了客人。”
“这么早?”木槿沉思,猜到了是谁,于是问青丝,“那我哥也回来了么?”
青丝有些惊讶于木槿的聪慧,可怕的是,万事媒大部分人都知晓苏荼是京城寿王府的大公子赵徽,但苏荼却从未同妻子说过。
那么木槿还不算智多近妖吗?虽在深宅,但万事万物都紧握在手中。
于是青丝愈发恭谨,低头低声道:“是,苏老爷也跟着马车回来。”
听着内室青丝打水梳妆的进进出出,小半个时辰后,木槿终于被青丝扶着出来。
木槿先是朝寿王夫妇见礼,她扶着肚子想要跪下,寿王妃急得站起来扶住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寿王妃不住地满意地端详着木槿,实在是太漂亮了!端庄漂亮,连寿王看到的时候都不由得一惊,羡慕起儿子的运道来。
“真真是标志的人儿!”寿王妃拉着木槿的手,问道,“肚子里的孩子是几月了?是否快出生?”
木槿笑眯眯,好脾气不怯懦地回道:“肚子里的孩子刚满八月,差不多了,很乖,也不太闹腾。”
只是就算孩子很乖,木槿的眉眼间皆是倦意,这让夫妇俩开始后悔应该找个地方歇息后才登门。
苏荼接到消息赶回家的时候,就看见母妃关心地给木槿夹菜,木槿笑眯眯的吃下,但看到他还是宛若遇见救星一般站起身来。
“相公回来了!”苏荼好笑地看着木槿挤眉弄眼的模样,他还以为木槿到哪里都是讨巧卖乖所有人都喜欢她的模样呢。
没想到现在明显是紧张的,还怪让人心疼。
苏荼上前扶住她,关心地问:“是难受了?”
木槿摇摇头,示意身后两人是寿王夫妇。
苏荼一进门,寿王妃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自己的孩子。
苏荼长得跟小时候差别其实很大,小时候脸颊满是婴儿肥,五官还没长开,如今长大了,眉眼像寿王妃,鼻梁唇角像是寿王,挑着他们两个人面上最好看的样子长。
他们一眼就知道,这个真是自己的孩子。
苏荼跛着脚上前行礼,眼睛微红,哽咽道:“父王。母妃!”
备受宠爱的孩子,在经历了这么多苦痛后,见到父母的第一面仍旧是痛哭撒娇。
三人泣不成声,抱成一团,木槿示意身边伺候的人都退下,给他们一家人一个安静的空间。
两夫妇强硬地看苏荼脚上的伤,眼底划过痛意,最后还是寿王拍板道:“我们进京,叫你皇爷爷寻访名医。”
苏荼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考虑了一会儿拒绝道:“槿儿如今快临盆,舟车劳顿我怕出事。”
“那等孩子出生满月?母妃不着急,母妃回去就给你们带有经验的嬷嬷给槿儿使。”寿王妃拉着孩子的手,不管什么婆婆的权威,一退再退,生怕苏荼会生气。
“可以帮苏荼治腿,是好事情。”木槿沉思,朝苏荼笑笑道,“你们走吧,我一家人都在这里照看我,没事的。”
苏荼看着她有点疏离的眸子,慌了,让父母去休息后,直截了当问木槿:“你不要我了?”
苏木生疑惑,看苏荼认祖归宗他是高兴的,但怎么随便污蔑妹妹呢!
当下他有点气愤,喊道:“苏荼,你在胡说什么!”
“你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了不是么,”木槿只是平常面色给苏荼分析,“不回去无非还是有点为了我的心思,如果不是这次哥哥出事,你都不会回京城。苏荼,但我不希望你因为我付出很多东西,我会觉得你傻。
和苏木瑾成亲的是苏荼,不是寿王府大公子,你可以选择你自己的人生,没必要浪费在这个小小的苏家村。很多事情我不问你,是因为我怕问了,就要面对。但掩耳盗铃,苏荼和苏木瑾是郎才女貌,而大公子和苏木瑾,便是云泥之别。”
苏木生不否认,听说苏荼是赵徽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惊喜,随即是惊恐,但最终还是决定相信苏荼的人品。
但没想到,妹妹却是最早放弃这段关系的人。
“你好好想想,我先跟我哥回家,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你过得更好。”木槿笑笑,也不带青丝,跟着哥哥回家报信。
青丝不懂木槿的想法,不应该直接跟着苏荼上京么,照着木槿的手段苏荼早就沦陷,肚子里又有寿王府的长孙,再加上寿王夫妇的态度,其实不用这么以退为进。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是为了争取更大的权益么?
或许是从小的门当户对,波澜诡谲的贵族争斗使得青丝一沾染上权利就开始阴谋论,但实则木槿对苏荼不仅有想方设法夺取欢心的计策,还有这些计策里所没有的爱。
她将选择权给了苏荼,如果苏荼想清楚,她会跟着去京城的。
青丝住口不说话,其实听到木槿二人出门的时候,寿王夫妇就从厢房出来。房间隔得近,他们多少能听到些东西。
“为何?”苏荼不理解,情绪低落,心脏疼得快喘不过气,鼻子也塞住,“我不能什么都要吗?我可以一直照顾好她的,还是她怕我薄待她?”
“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就像她说的,她也在乎你。”寿王妃拉着自己孩子的手轻轻拍抚,“她出身低下,或许她也怕你回去之后遭受更难的处境,不是么?与其你的隐瞒付出,她更愿意你过得好,不要在乎她的感受,她都能理解。所以,何不如尊重她?你跟我们先回去……”
“母妃……全都错了。”苏荼笑得比哭还难看,“都以为是我待她极好,她离不开我,实际上……是我离不开她。可是,为什么她也会这么想,槿儿不是无足轻重,我爱她,没有她,我会死的。”
脆弱负面的情绪冲上心头,苏荼起身,追了上去:“我去同她说清楚!”
“这些年,多谢她。徽儿长得很好。”
“是。”
二人心知肚明在说谁,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感情矛盾,他们俩商量一些寿王府和苏家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