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南星望着齐元喆落寞的背影,不得不凑近了开口唤他。贵妃娘娘在等他一起用晚膳,内侍等在外头都等得心焦了。
“南星,她说的那个人,是谁?”
南星欲言又止:“殿下,奴才只是听半夏姑娘说过,似乎是上京商贾,名唤陆离。”
“你去仔细查查,他们如何认识,又是如何……,都一五一十回禀。”
齐元喆的心,撕裂成片,难以愈合。
他是皇子,可这出身并不是他能选择的,为何杜若连尝试都不肯,宁可选择商贾之子,也不选他呢?
此刻他懊恼不已,甚至开始对自己的皇子身份,多了几分厌恶。
“怎么了,怏怏不乐的?”
嘉贵妃瞧着自己儿子一脸心不在焉的神色,关切地问道。
“母妃,没事,许是今日书读得有些疲累。”
元喆有些心虚,用玉箸慢慢拨动碗里的米粒,胡乱扯了个由头。
“崔先生乃不世出的大儒,你有幸能得先生指点,还不多多请教,怎么能喊累呢?”
圣上瞥了自家儿子一眼,这唇红齿白懵懂的模样,真是没长大的孩子。
元喆强颜欢笑:“父皇教训的是。”
说完便兀自顾自己闷头吃饭,倒是乖巧得有些不像他。贵妃与圣上互看了一眼,都觉得今日的元喆有些许奇怪。
“我儿既觉疲累,便多喝一碗鸡汤补补?”贵妃示意婢女盛一碗竹丝鸡汤,递给了元喆。
“多谢母妃。”
元喆避开对着嘉贵妃探询的眼神,深怕这二人对着自己紧追不放,赶紧转移话题:“父皇,二哥如何了?听说他受伤了,我想去看看他。”
嘉贵妃眉头一抽,垂下了眼睑,默默不语。
只听得圣上放下玉箸说道:“嗯!二郎这孩子,为了这漕运改革差点连命都丢了,是长大了。你去看看也好!顺便也多跟你二哥学着如何处理朝政之事,待明年开了府,也有助力!”
“儿臣遵旨!”
嘉贵妃嘴角弯起,梨涡深陷:“二郎这次立了大功了,漕运之事理顺了,陛下也可安眠了!”
圣上点了点头:“嗯,原以为这孩子浪荡,如今看,倒是有几分懂事了。”
嘉贵妃垂眸,乖顺地说道:“谁说不是呢。”
“如今他立了府,这定王妃的人选也该定了,否则身边没个人伺候可不成啊。”
圣上捋了捋下巴,“此事皇后也和朕提过,你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这孩子野惯了,是得寻个端庄贤德的女子再身边放着才是。贵妃你也帮着看看。”
“臣妾遵旨。”
“我们小四明年也要立府了,你可得多仔细看看,给小四也挑个合适的。”圣上看着元喆,眼中尽是慈父的光芒。
元喆刚喝了口鸡汤,差点呛住:“父皇……我还小呢……”
这朦胧中带着撒娇的模样,惹得圣上和贵妃又是一阵乐呵,一场晚膳其乐融融,尽显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
晚膳过后,圣上回了养心殿继续批阅奏折,元喆留下陪嘉贵妃说了一会话,可意兴阑珊,有一句没一句的,心思全不在此处。
嘉贵妃也懒得留他在此,便让他回宫休息了。
“这小子,跑得倒是挺快,一溜烟便没了人影。”
嘉贵妃对着海棠雕花铜镜,任由婢女为她卸下钗环,一头黑发垂落,反倒多了几分娇俏。
“娘娘真好看,您的皮肤可真是越来越细嫩了。”
嘉贵妃淡淡一笑:“这民间的美容膏倒是真的有奇效,元喆这孩子倒是贴心。”
芳若姑姑在一旁将贵妃华服挂在衣架上,转身对着嘉贵妃恭维道:“四殿下一有好东西,总是惦记着给娘娘送来,最是孝顺不过了!”
“这孩子……不过,今日看着倒是有心事?”
嘉贵妃瞧了瞧铜镜中的自己,又想起今日元喆的神情。
知子莫若母,今日他哪里是读书累了,明显是心里头有事。
芳若姑姑挥手将示意伺候的婢女退下,凑近贵妃的耳间,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几句话。
“果真?”
芳若姑姑郑重地点了点头:“小禄子看得真真切切的,四殿下与杜姑娘说了有半盏茶时间的话。”
嘉贵妃拿着玳瑁梳,一寸一寸细细梳着自己的发丝:
“我就说这孩子,今日怎么丢了魂儿似的。前些日子,还突然跟圣上求了恩旨,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个丫头。”
“娘娘,您看,咱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喆儿这孩子心细,不要轻举妄动。瞧着那丫头也是个识时务的,且看着。”
小门小户的丫头,哪里值得她出手。
如今宫里头的事都够她心烦的了,元喆伤心个几日,或许也就忘记了。
“是!”
“老二这次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坤宁宫的老妖婆怕是要高兴坏了。你去打听打听,这定王妃的人选,她中意的是谁。”
“是。我听说这几日内侍省送了好些个世家千金的画像呢。但是,估计也是走个过场,听说想要指的那位,是琅琊王氏的王曦儿,皇后娘娘的远方侄女。”
“呵呵,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她以为老二就凭着漕运之事,就能上位了?明儿召柔嘉进宫,陪本宫聊聊天。”
“娘娘,你是想……?”
嘉贵妃莞尔一笑,眉眼间充斥着盘算和精明,“平南侯府的嫡女,做定王妃绰绰有余。”
芳若有些犹疑:“可燕小姐您不是想指给四殿下吗?”
“那丫头性子太娇,我看元喆也无意。最近,我倒是看中了个更合适的。”
芳若姑姑眉宇一股喜色:“那如此,定王便可为娘娘所用了,坤宁宫的算盘也就落空了。只是,他向来桀骜不驯,此事能顺当吗?”
嘉贵妃瞟了芳若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
“顺不顺当,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芳若笑道:“陛下,自然是听娘娘的。”
从宫里头回来,一路马车上杜若都闷声不语。
苏沐白瞧着她有些失神,大致也猜测到了七八分。
只是,男女之事他也是外行,不知该如何为她纾解,便对她说起了一桩事。
“当家的,前些日子你不是拿了张方子给我瞧,或许是我学艺不精,看不出什么门道。但我师父乃医家圣手,素有‘鬼医’之名,到时可以让我师父看看。”
杜若瞬间提起了兴致:“真的?!你师父何时来上京?”
苏沐白看她打起了精神,心里便踏实了不少:“昨日收到师父的信,说是过几日便到上京,到时会来药铺寻我。”
“好!此事便拜托苏大夫了!”
苏沐白有些不悦杜若如此见外:“当家的,叫我小白。”
杜若莞尔:“好好好,小白。小白大夫!”
杜若心情好转,便挑开了卷帘向外张望。此时,马车刚刚驶过定王府,黑底金字的“定王府”牌匾高悬在朱漆大门之上,两侧还安放着两头石狮子,气派非凡。
大门外候着一架马车,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位衣角飘逸的男子,赫然是骆子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