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婉拒了齐元昊的住一晚再走的请求,执意即刻出关。
齐元昊也便随了他的心意。
这三年,边境复通了互市,西域诸国的子民与大梁的百姓来往频密,贸易的互通让边陲百姓的生活更加安宁,去西域沿途都比过去要太平许多。
杜衡走了半路,总感觉身后跟着人。
他故意走走停停,背后的影子似乎也跟着走走停停。
难道是齐元昊不放心,派了人跟踪他?
他故意走进了一家酒楼,迅速从后门穿出,躲在了后巷的墙角。
果然,没多久,便走出来一个身影,四处张望。
“你是何人?”
杜衡一出手,便掐住了此人的脖颈。
“哎呀!你松手!”
杜衡一愣,声音婉转娇气,是个女子。
男女授受不亲,他立刻便松开了手。
哈曦转头,碧眼如海洋湛蓝:“你是杜若姐的弟弟?”
杜衡认了出来,她是今日与齐元昊在一起的哈曦。
“哈曦公主,你为何跟着我?”
哈曦:“我不想回大月,我想同你一起去找杜若姐。”
“不行。”杜衡一口拒绝。
先不说男女有别,不方便结伴而行;她还是矜贵的公主之身,万一出点差池,他如何跟齐元昊交代?
哈曦眼泛泪光:“你不懂。这些年我哥哥和昊哥都一直在找杜若姐。她是我们兄妹的救命恩人。我每天都在跟长生天祈求,希望有一天她能够回到我们的身旁。我一定要去找她!”
“请让我跟着你吧!”
杜衡心头触动,可心头还是有所犹豫:“你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哈曦傲然,随手便与杜衡过起招来:“小看我了,我可是跟着陈皮哥哥练过的!”
杜衡接了几招后,眼神闪烁着惊讶的光芒:“可以啊,小丫头!”
“哎!还指不定谁大呢?!按你们大梁的生肖,我数兔的,你数什么?”
杜若摸了摸鼻子,他属马的,竟然比她小三岁!
可不能让她知道!
他咧嘴一笑,对着她说:“数虎,快喊声哥听听。”
哈曦有些狐疑,不过看着杜衡个头比她高出了半个头,勉强认同了这个事实:“那杜衡哥,你能带我一起去吗?你带上我,我对西域熟悉,定能帮到你的!”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杜衡的心坎上。的确,有个对西域环境熟悉的人,他也不会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找。
杜衡约法三章:“嗯,行!那你可要跟着我,不乱走,不能半途而废,可做得到?”
哈曦高兴地点了点头:“必须做到。衡哥你真好!我太喜欢你了!”
杜衡红了脸:“慎言慎言!你们西域人怎么如此……”
哈曦笑得明媚:“人活一世,自当放飞真性情,否则,岂不白来一遭?”
杜衡看着她如此神采飞扬,全身洋溢着自己许久未曾见到的自由的气息,让他心神向往!
“没错!你说得对!”
……
夜幕降临,长安将军府的书房,齐元昊正在书房若有所思。
“将军,哈曦殿下跟着杜少爷走了。”陈皮拱手回禀。
“嗯,给哈真国主飞鸽传书,沿路多看着些。”齐元昊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吩咐道。
哈曦的活泼出挑的性子,在长安呆不住,回大月又不乐意,跟着杜衡兴许还能起点作用。
杜衡沉稳,两人结伴应是无虞。
齐元昊没有一天不期盼能有杜若的消息。
人人都告诉他,杜若没了,化成灰烬了。
他不信。
那只是一个衣裳的残片。
那不是杜若。
三年。
一晃眼,三年过去了。
他驻扎在长安,默默布局,西北边陲逐渐成为他的大本营。
他成为大梁朝最锋利的刀刃,听从梁帝的召唤,四处征战。
西北射天狼、蜀中灭盗匪,每次战役,他都身先士卒,不要命似的扑上阵前,一把霁月剑挥舞,刀光剑影、血溅四方,威名远播。
连甘梁道两侧最神出鬼没的匪寇,听到定北将军的大名,都闻风丧胆。
他成了边境最夯实的一堵城墙,大梁最稳固的定海神针。
陈皮垂首,递上了新的邸报:
“将军,天狼派了使臣已入关下榻甘州驿馆。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想进京向陛下呈递了国书,开通互市。此事,如何安排?”
齐元昊望着烛火凝眸:
“前些年天狼吞了楼兰,又灭了罗刹,国土瞬间变大,百姓靠打打杀杀,自然活不下去。”
“他们活不下去才好,最好四分五裂亡国,何必同意他们开通互市。”
陈皮对天狼的恨意深入骨髓,杜若的仇还有他背上一箭之仇都还没机会报呢。
当初若不是鬼手陈神医妙手,他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更何况,侯方域在罗刹失踪,背后也与天狼脱不开关系。这些年据打听过来的消息,曾有人看到天狼的残留部队在使臣回罗刹的途中出没。
“同不同意开通互市,在于陛下。”
齐元昊淡然,不带一丝情绪:“该来的总要来。按使臣接待礼仪办吧。着手命人通知礼部,最好是在长安交接国书。”
“将军的意思是不希望他们去上京?”陈皮疑惑道。
“天狼素来狡诈,还是防范着点好。另外,使臣名单也需要提前过目。”
陈皮拱手:“是。”
陈皮正要离开,齐元昊蓦然想到了一件事:
“哈曦离开的事,扎木耳兴许还不知道。你去西市的铺子通知一声。”
“是。那衡少爷来长安之事,需要跟茯苓姑娘说一声吗?”
齐元昊:“不必了。不过,你倒是可以跟她打听个事。
“何事?”
“朝廷新晋封了个塞外胡商为御赐皇商,说是楼兰萧氏的萧二公子。三年不到变跻身皇商行列,饶是老骆都摸不到此人底细。你让茯苓、冬青暗地里留意下。”
“属下也曾听说过。这萧二公子是个行商的天才。不过,见过的人说,也就是个二八大汉,没什么特别。”
齐元昊点了点头,又伸出银剪,剪短了灯芯:
“就是如此才要留意,莫不是天狼的奸细才好。”
“将军顾虑周全!属下即可去办。”
商路上的事,甚少有骆子楚都摸不透的底。
这个萧二公子起势突兀,像是凭空掉出来的,若是边境贸易来往也就罢了,如今成了皇商,是可以出入上京的,齐元昊不敢不多顾虑一些。
这两年上京的皇商中,杜家也日渐没落,若不是为了杜若稳着杜家的皇商令牌,齐元昊早就让小夕子动手了。
杜衡还小,他想着,再让杜淮安守着令牌几年吧。
待杜衡长大能接担子了,再交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