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
冬回春去,关山依旧。
一对年轻男女站在街口,男人身材魁梧挺拔,女子婀娜俊俏,一双眉眼清丽可人。
二人看上去约二十多岁模样,女子似乎更年轻一些。
是枭天翊和杜若。
使臣到了甘州的次日,他便策马赶来了大梁。
他早就派了暗卫暗中保护杜若,因此,杜若的行踪根本瞒不了他。
虽然他赶到驿馆后发了一大通火,可还是败给了杜若委屈巴巴的眼神,无可奈何地同意她跟着使团一同来长安。
自然,他也一并跟来了。
“王兄,大梁真的太繁华了。长安……为何我总有股熟悉的感觉?”
杜若望着长安西市的繁华烟火,仿佛似曾相识。
枭天翊满目温情地看着她:“因为你我,曾在这里生活。你自然熟悉。”
长安,是二人缘分开始的地方,只是杜若不记得罢了。
杜若茫然地应了一句:“原来如此。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枭天翊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想不起来,便不要想。”
杜若点了点头,莞尔一笑:“王兄说的是,人生要向前看。”
不远处的方凳上,王婆在向她们二人招手:“阿萧,你们来啦!”
二人迎着斜阳走了过去,王婆又递上了米糕:“阿忆,多吃一点,你看你,瘦了。”
思忆咬了一口甜糯的米糕,朝着王婆撒娇:“还是王婆最疼我了。”
王婆咧开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和蔼可亲:
“阿忆最好了,当初若不是你,我的腿啊都站不起来……”
枭天翊立马咳嗽了两声,王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马上换了话题:“哦哦,你快吃!米糕要趁热!”
杜若抬眸看向枭天翊:“王兄,你怎么咳了?可是感染风寒了?”
枭天翊摸了摸鼻子,闷哼了一声:“嗯…”
他眉眼一弯,笑起来一口白牙,在麦芽肤色下尤为醒目。
眸间的清亮还带着些许微蓝,如萤闪烁:
“走吧,带王兄看看,我们阿忆在大梁的产业。”
枭天翊看着笑容满面的她,眉宇之间皆是柔情。
春风拂面,吹落满树的花瓣,飘飘洒洒、零星落在她的发间,发丝轻扬、缭绕,别有一股风情。
他抚上她零落的鬓发,将脑袋上的花瓣轻轻地摘下。
真好。
前尘往事既已忘却,又何须想起!
他们还有现下的宁静,和未来的长长久久。
二人迎着落日远去,融入长安街头的车水马龙,满天烟霞,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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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萧府。
这是杜若以萧二公子之名,在大梁置办的产业之一。
枭天翊来大梁是仓促之间决定的,也不想惊动大梁州衙,便与杜若等人下榻于此。
夜深了,他还在书房翻阅资料,研究通商互市的细则。
他的心里,隐隐浮起一丝后怕和不安。
三年来,他允许她的足迹遍布整个西域,却从来不准她踏入大梁。
可这一次,他只不过忙于朝务,稍不留神,她便私自来了长安。
幸好阿勒接到暗卫密报及时,他后脚便赶过来了。
三年了,倒养出了一种“孩子大了不听话”的感觉。
但两国通商定在了长安,和谈大事迫在眉睫,加上王叔又为她求情,他也只能带着她暂留长安。
他拧了拧眉心,少有如此心烦气躁的时刻,不停有个声音在他的脑海萦绕:
“快点带她回去。”
那个人,三年来一直守在长安。
若是被他撞见……
枭天翊正思忖着,书房外思忆郡主便探着脑袋进来了:
王兄,我听说使臣有可能会去上京面圣,我可不可以跟着……”
“不可以。”
枭天翊面色一沉,一口否决。
思忆有些委屈,无辜的大眼望着他:“我都还没说完呢。”
枭天翊看着眼前这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心中不忍,面上便柔和了许多:
“你不开口,王兄便知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想与使臣一同去上京,对吗?”
思忆欣喜:“王兄,你可真是英明神武,未卜先知啊!”
枭天翊笑了:“别拍马屁。不行就是不行。”
“为何?”
枭天翊耐心地寻了个理由:
“天狼大梁恩怨颇深,你随同去上京风险太大。听话,若是互市顺利,日后多的是机会。”
思忆点了点头,又狡黠一笑:“嗯,王兄思虑周全。那,明日的长安西市的花朝灯会,总能让我去吧?”
枭天翊本想拒绝,可看到她那双期盼的眼神,又实在不忍:
“明日我脱不开身,让阿勒陪着你吧。人多眼杂,务必带上面纱。”
思忆哀叹:“男装也不许?”
枭天翊看着她俏丽的小脸,心头一抽,便想反悔。
思忆立刻罢休:“行!我懂!不许反悔!”
这小狐狸!
也忒有眼力见了。
枭天翊看着她雀跃的背影,唇角难以自制地扯起了弧度,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三年来,凡是她想要做的,他总是尽力满足,半分都不忍拒绝。
阿若,我欠你的,我用一生慢慢偿还。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
思忆郡主离开后,门外的阿息有些不满地走了进来:
“大王,您真的太纵容郡主了!”
枭天翊看着书册未曾抬眼:“说起来我还没问你的罪,为何掉头来大梁不通报我?”
“是郡主她一意孤行,完全不顾大王您的处境!属下劝过……”
枭天翊不满地放下书册,抬眼凌厉地直视阿息:
“住口!!”
阿息惶恐跪地:“属下失言,大王恕罪!”
枭天翊不悦地摆手,示意她退下。
阿息紧咬着下唇,心有不甘,可还是默默的退了下去。
凭什么!
主子竟为了那个女人,如此疾言厉色!
她自小便侍奉在他身旁,如今竟连这个半道出现的野女人都不如?
嫉妒和不忿,让阿息的脸在夜色中愈加狰狞。
……
子夜,甘州,偏僻街巷。
一个黑影在拼命奔跑,身后是一个持剑的黑衣人,步步紧逼。
借着月光的脸,奔跑的人一脸惊恐,是哑巴阿楼。
也是侯方域。
不知跑了许久,他终是体力不支,被黑衣人追上,挥刀便是一道血痕,鲜血四溅。
三年前,他护送罗刹使臣回国的路上,被一只神秘人马突袭,使臣尽数被杀。
那队人马追着他不放,当他以为自己也必死无疑的时候,这群蒙面人甚是奇怪,竟然给他灌下一碗奇苦无比的汤药,将他毒哑。
接下来,这群人将他扔在茫茫大漠,任其自生自灭。
侯方域无语泪双流:这他奶奶的比当场弄死他,还让他难受啊!
兜兜转转,他沦落在西域,成了个乞丐。
又阴差阳错被杜若给救了下来。
当他第一眼看清这个天狼的思忆郡主时,他整个人都震惊地快要飞起来了。
是杜若!
杜若没死啊!!!
苍天!大地!!齐元昊!!!
杜若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