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耶律阮重伤,匈奴人铩羽而归。
木云城士气大震!
城中妇孺大多已随陈皮平安去了北都,留下来的青壮年劳力,如今与守城将士一起,坚守堡垒,巩固城池。
在杜若的号召之下,众人齐力趁着夜色,将所有的城墙上一遍遍浇水。
北境寒冬,冰天雪地。
深夜气温更是降低到冰点以下,水一落在城墙上,便瞬间结成了冰。
木云城巡卫营的大统领,如今对杜若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是,他看不懂如此做有何用意:“娘娘,为何要浇这城墙啊?”
杜若望着夜色之下匈奴营帐的点点星火,目光中带着忧虑:
“今日我见匈奴人的队伍之中抬着云梯,我便猜测,他们吃了今日的亏,定然会趁着夜色再来攻城。”
大统领竖起了大拇指!
水在城池上结成了冰,自然就大大增加了匈奴人爬墙而上的难度。
……
果然,子时刚过,斥候便发现北侧城墙之上,有几队匈奴人正举着云梯,试图偷偷攀爬城墙而上。
弓箭手立刻准备,用箭点燃桐油,将匈奴兵射杀,烧毁木制云梯。
匈奴人气得在城墙之下哇哇大叫。
结果,一桶桶冰冷的水泼至他们的身上,让他们差一点被冻在了城墙根下。
“娘娘!您真的是神算啊!”
原以为陛下是武将出身用兵如神,没想到连皇后娘娘都是兵法高手。
大梁有帝后如此,就算是匈奴铁骑,又有何惧!
将士一心,将各处城门死死守住,勉强又能拖住一日。
杜若面上不露声色,实则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城中所有的吃食,几乎快消耗殆尽了。
援军若再不能及时赶到,再下去便只能宰马了。
……
与此同时,齐元昊在燕凉山也陷入了险境。
赵之鹤被杀,让匈奴耶律可汗意识到此战不能再拖,必须速战速决,将齐元昊斩杀。
短短数月,他们已连下五城,待木云城攻下后,匈奴的版图又可向南推进一大步。
而大梁没有齐元昊,便会元气大伤,日后定难以再与匈奴匹敌。
齐元昊,非杀不可。
可没想到,此人狡猾如狐。
燕凉山看着不高,却有一块制高点,可以俯视沿山道路。
齐元昊的精锐冲入燕凉山后便占据了这处有利地形,排兵布阵,弓箭齐发。
匈奴兵尚未靠近,便已折损数千人。
耶律可汗只能在山脚下扎营,望山兴叹。
“困死他!我就不信,他们没有粮草,能撑得住几日!”
梁军的粮草早就被炸沉了。
耶律可汗信心满满,此战定能斩落齐元昊的人头,用来祭旗。
齐元昊在山顶的凌云峰,俯视山下的动静。
匈奴人惯于在平原作战,骑兵居多。
这一次他将战场转入山中,他们顿时便没有了优势。
当初他带兵来到北境后,便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熟悉北境的地形。
燕凉山不高,但凌云峰却是方圆二百里最高的山峰,埋伏在此处,山下情况便一目了然。
耶律敌烈经过这两日的冲锋,人员损失惨重,应当不敢再贸然进攻。
但是,山上的情况,唯有齐元昊自己知道。
粮草耗尽自不用说,今夜都已开始宰军马为食了。
其次,便是兵器数量锐减。
尤其是弓箭,几乎快要用光了。
明日再战,便只能用就地取材的木头、石头等作为武器。
他望着夜色之下木云城的方向,心中更是忧虑重重。
匈奴人果然采取了两路分击的策略,杜若在木云的情况自然也不会比他好上半分。
城中百姓人数众多,粮草、武器的消耗也很巨大。
如今,援军便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
寒月当空,将士们围在炉火旁取暖。
燕凉山,凌云峰。
子夜,飘起了大雪。
营火绰绰,皮囊袋里还剩下不多的烧酒,一人一口地传递下去,将士们的心,连在了一起。
不知是谁,突然大声地高唱: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着,今日告功成,
回看秦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
天威直卷玉门塞,万里胡人尽汉歌!
……
声音自小而大,越来越多的将士加入了高歌的行列,一口烈酒入怀,壮怀激烈!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着,今日告功成。
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齐元昊回望军营,一张张营火下或年轻、或沧桑的脸,一个个神情严肃、壮怀汹涌。
这是大梁的血肉长城,是大梁的城墙!
正是有他们,才有山河万里,波澜壮阔。
今夜,他们便是这大梁的璀璨星辰。
山脚下火光冲天,匈奴人已经等不及天亮了。
齐元昊痛饮完最后一口酒,拔出了霁月剑。
寒月皎洁,如光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脸,沧桑之下,是坚毅、果决的眼神。
他魁梧的身形,如战神下凡,浑厚低沉嗓音之中,自带帝王的威严:
“大梁的将士们!今夜,与朕一同护卫这大梁的江山!踏平匈奴!”
“护佑大梁!踏平匈奴!”
“护佑大梁!踏平匈奴!”
嘹亮的军号响彻夜空。
火光自下而上,刀剑四起,匈奴人自山下流水一般涌上凌云峰。
弓箭、木头、石块,纷纷落下。
山下已经血肉模糊,可依旧阻挡不了匈奴大军。
三万匈奴大军浩浩荡荡踏山而行,火光冲天,惊得林间鸟儿飞窜。
耶律可汗阴沉着脸,指挥行军。
今夜他收到急报,天狼集结了十万大军,逼近匈奴的西境。
后院起火!
今夜,他只有在今夜斩杀齐元昊!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给我杀!!!”
山崩地裂,木石乱颤,火光将这燕凉山映照得如同白昼一样。
一个个匈奴人倒下,一群群匈奴人又踏着尸体向山顶进发。
于此同时,木云城外的匈奴军队亦开始不顾一切,发起了总攻!
杜若高声大呼:“将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保卫木云!保卫大梁!!”
“保卫木云!保卫大梁!”
火光之中,杜若清晰地看到,匈奴人如潮水一样,向着木云城袭来。
寒月昭昭,雪花纷扬。
木云城,燕凉山,火光辉映,烽烟四起。
此刻,两处犹如大梁的眼睛,仰视着万里星空、浩瀚长河。
历史,终将记录这一决战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