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远志今年66岁了,原来在省上中医院是主任医师。文革中被斗倒了。回到这偏远的老家马庄。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一对孤老,早已没了粮食,吃了大半个月青菜,昨儿傍黑,他在林子里、坟地里都下了夹子。希望能逮着个野物,添补生活,打打牙祭。
“夏婆婆,出事了,坏了。”
院门外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农村妇女。
“咋了?”
夏婆婆年纪大了,经不起事了,一听这话,吓得两腿直哆嗦。
“我姥爷咋了?”
七七扶着姥姥站起来。
“夏公公挨打了。快去吧,还打着来。”
妇女的孩子半夜发高烧,被夏公公治好后,一直偷偷接济这对孤老。
“谁打的我姥爷,为啥打?”
边跑,七七边问妇女。
“为了争一只野兔。马欢喜打的。”
一听妇女说这话,七七额头上的青筋都气地跳起来了。
娘的个B,马欢喜个狗日的,敢打她姥爷,她一定不会放过这对恶毒的姐弟俩。
这个马欢喜不是别人,正是她后娘马兰花的弟弟。
马兰花的爹是个牛行人,看管队里的牲口。她娘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家里一共姐妹三个。老大就是马兰花,老二是马欢喜,老三是马梨花。
马欢喜好吃懒做,媳妇给他生了一窝孩子,个个养得像老鼠。
常年向老娘伸手要钱花。
七七记得上辈子,马欢喜经常拉着架车子,到她家问后娘要粮。
跑到湖滩香女坟上,七七扒开人群,看到马欢喜正踢着姥爷。
这年月哪家吃的都困难。庄里已经有几家断粮了。更不要说肉。
这两人都说野兔是自己逮的,又没人亲眼看见,给他们做证。
平常人家吃肉都难,夏公公一个孤老年纪大,腿脚又不灵活,看见肉,馋得慌,偷拿了马欢喜的野兔,也不是不可能。
何况夏公公还是破烂地主。
“住手。”
七七冲上去,一把推开马欢喜。
马欢喜身体瘦弱,一不留神,被推得一腚坐到水滩里。
七七扶起姥爷,姥爷衣裳烂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六十多岁的人,还被人当众揪着打,比起身体上的痛,夏公公心里更难受。
“漫地来跑个驴,你哪来的,敢管我们姓马的闲事。”
马欢喜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冲过来就要打七七。
“舅,漫地里跑个驴,也是有主的驴。我是马兰花的闺女,是你姓马的客。”
七七这句话,明显是把马欢喜一家都骂成了驴,而且他姐马兰花还是头母驴,旁边看热闹的除了姓马的,也有姓楚的,和那些杂姓,听了这句话,仔细看看,认出来是七七。都笑了。
马欢喜这才看清来人,是他姐夫凉得水前妻撇的闺女凉七七。
他经常去姐家要东西,这妮子从小就胆小怕事,啥时候学大胆了,敢骂他。
“你个小闺女子,管啥闲事?”
毕竟当着大家的面,马欢喜还不能随便动手打七七。
“舅,如果按辈排,你还得叫我姥爷个大爷,马庄也是个论理的地方,也是讲究尊老爱幼的地方。你咋能打一个这么大年纪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