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双泛红的眸子瞪到最大,嘲弄的看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微微点头,没有说话,面色十分憔悴。
“好!”猛然起身,一旁侍候的奴隶失手扯痛我的头发,想也没想将她掌掴在地。
他仍旧看着我,眼神里的情愫终于发生了变化。这让我喜出望外,逼近他,说出更狠毒的话。
“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这里吧。你想清楚了,等净身房管事手起刀落,真真做了太假,那可后悔也没用了。”
“阿瑟!”满是血污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不敢了?”一掌将梳妆台拍的震天响,我猛然起身,如女王般走到她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视。“劝你千万别拿我的耐心做赌注,趁我现在还不想要你的命,赶快滚!”
“不要。”他面容憔悴,嘴唇干裂泛白,那深潭般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你说什么?”不自觉抬高了声调,预示着我刻意压制的怒火即将爆发。
“阿瑟在哪儿,阿胤就在哪儿。”
像是谁用一记狠准有力的拳头砸在我心房上,闷疼。那曾经是我们最熟悉最亲密最习以为常的称呼,如今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是个笑话。我失去的太多,曾经快乐与痛苦如影随形,曾厌恶他的薄情,却还是一次次选择相信。可过去的终究是过去,谁头回不了头,走到这一步是我始料未及的,但只要迈出一脚,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所以,阿瑟死了,阿胤也一起下地狱吧!
“来人啊,将他带去净身房!”
他终是一言不发,虚弱的被侍卫架走,两只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一眨不眨盯着我,直到出了房间消失不见。
我抬手抚上颊上的冷暖玉面具,转身从铜镜中,看到它通体冰蓝。
如今,阿瑟如蛇,肤凉情薄。
自从苍狼王出征后,我代理朝政,经常熬夜批改奏折,加上这些日子火气大了些,眼疾越来越严重,大夫换了一批又一批,药喝的敷的全部用尽,竟无一点改善。
“国师,歇歇吧,起码吃些东西再办公也不迟。”一旁伺候的奴隶将凉透的午膳端出去,换上刚做好的晚膳。
“搁着吧。”随意打发他出去,好省去些时间来浪费口舌。
“国师您就听我一句劝吧,再这样下去,您的眼疾恐是就难痊愈了呀!”
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想起自己双眼又痒又热,这眼疾真是难受的很。索性将手中朱砂笔随手一扔,眼皮顿时千斤重,连抬的力气都没有。
“行了行了,快下去吧,我这就用膳,你去派人备下热水,我待会儿要沐浴更衣。”
奴隶满意的退了下去,临近门口,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眼帘。不可能,他被施以宫刑,才短短几日是不可能这般随意走动的。
一定是这些时日又饿又累,又加染上眼疾,怕是认错了人。当我将晚膳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后,伺候沐浴的奴隶抬着热水鱼贯而入。
身处高位就是舒服,身边时时刻刻有人围着,连沐浴都不例外。我舒舒服服泡在药浴中,这是太医特别调制专门治疗失眠多梦的古方。
水汽氤氲,药香轻飘,热水携带着药一丝丝渗入肌肤,没过多久我全身瘫软,阵阵睡意袭来。
“你们都下去吧。”想一个人静静,将奴隶遣走。
忽然,刚才那张属下的脸跳出眼前。也有几天没有他的消息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净身房……
“南宫胤呢?”
奴隶们停下脚步,并没有回答。
“南宫胤呢?”我以为她们没有听清,又说了一遍。
仍旧没有声音,这下子连呼吸的声音也格外小心翼翼。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我猛然睁开双眼,勾勾手指对离我最近的奴隶,满脸的威胁。“说!若少了一个字,我就剥了你的皮!”
那个小丫头慌忙跪在地上求饶,身子抖如筛糠。“国师,净身房那边说南宫胤身体虚弱,动刑的话只会是凶多吉少,怕是会丢了性命,便留他几日,等身子养好些再行刑。”
“混账!为什么不与我来报?”将水花拍的四溅,我咒骂道。
“国师息怒,国师息怒!宫中太监何时行刑从来都是净身房说了算,再说宫中死人不吉利,大家谁都不想触霉头……”
“都给我滚出去!”
将众人赶了出去,心中忽然松了一口气,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屈服,净身房那边定是被他骗的团团转。
深深吸了口气,身子往下一沉,将自己没入水中。
睡梦中,有人用温暖的手抚上我的双眸,舒服的竟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后来,那双手滑过脸颊伤疤,落到下唇。
我猛然睁开双眼,南宫胤堂而皇之出现在*榻前。
“谁准你来此的?”将他的手挥掉,我重新换上防备的姿态。
“我是宫中的奴隶,照顾主人是我的职责。”他咧嘴轻笑,被关入地牢的那些日子耗去他太多体能,尽管是恢复了几日,却清瘦了许多。
“哼,等你净过身再来吧!”转身不去理他,怒气随着翻*那个动作震得*板直响。
这时,一群太医前来为我诊治,挨个查看了半天,望闻问切都用尽了,却没能瞧出个所以然。我斜靠在*榻上,恨不得将他们都给扔出去。
“各位太医,在下有一个妙方,不妨听一下吧。”南宫胤双手作揖行礼,声音平静温和,如删减静静流淌的溪水。
“用棠梨树的根叶煎水,热敷即可。”说完,他看向我,咧嘴轻笑。
“但是,我们苍狼国没有棠梨树呀!”老太医嚷了出来。
我嘲笑他竟做无用功,猩红的双眸瞪了回去。
“不妨事,我r夜兼程,只需三天的功夫就能往返南凌,带回棠梨根叶,为国师治疗眼疾。”他说的坚定,双眼盯着我,也不怕那双如鬼似魅的猩红双眸。
老太医们面面相觑,不知给如何作答。
“让他去。”我说的云淡风轻,事不关己般。
其中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医推开南宫胤,来到榻前与我耳语。我瞧着他一本正经天要塌下来的模样,差一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国师,这个万万不能放他回去。他可是南凌的皇帝,虽然有了新帝,但他可是有呼啸大将军和深水潭一干人等拥护,然他回去报复与我苍狼,岂不是又多了个可怕的对手?”
我推开太医挡在眼前的大脑袋,邪恶的看着南宫胤说道。“你回去不会是想带兵前来攻打苍狼吧?”
老太医脸颊果断泛红,被我当场出卖,滋味定能终身难忘。
“不会。”他直直站立,双肩平稳,眼神坚定。
“行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早就不相信你了。”我冷笑道,心里仍旧是想再赌一把。
“三日之后,我一定回来,那个时候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好,若三日之后你回不来,下次见面时,就是你的死期!”
又一次,我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双眼又粘稠的分泌物将眼睛糊住,需用温热的水轻轻揉搓才能弄干净。睡梦中出了舒服外没有丝毫疼痛,可眼前这个奴隶替我清理时,时不时就会牵扯到我极其敏锐的痛觉神经。
也许心中本就没想过会杀他,所以才将人放了。又或许还在期盼,盼他能守信一回。
等到后来才知道,将他放走,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错。
这次眼疾来势汹汹,我已然招架不住,高烧不止。苦苦挨过两日,眼看与他约定的期限将至,我却半分都高兴不起来。怕他会不来,怕他会失信,怕他连最后一滴美好都不舍留下。
“国师,南宫胤还没有回来,他会不会是在耍诈?”一名奴隶跪在榻前,吹凉了手中汤药,一勺勺喂到我嘴里来。
“耍吧,恐怕这才是他的真面目。”我苦笑,奴隶懂得察言观色,再无半句言语。
这时,侍候在外室的奴隶急匆匆前来禀报,说南宫胤正在宫外,嚷着与侍卫交涉想要进宫。
费了许多力气,我才将眼睛睁开,明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却仍觉得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