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你一定会后悔的,想不到报应来得这么快。”一天浑身散发冰冷的杀气,一双眸子更是恨不得射出刀剑来将我碎尸万段。
“枉你还是他的兄弟,为什么不拦住他?”我指着牢中的他大吼,声音不自觉的颤抖。
“天下最难的就是个情字,他该悄悄去找医仙老鬼解除体内剧毒,可你却在外面另嫁他人,那个差点毁天灭地的胤谁又能拦的了?亦如今天的我,明知华裳公主死在我怀中,眼前的根本就是他人冒充,但还是心甘情愿的上当。别以为只有女人才把一生放在一个人身上,男人照样也会,只不过背负的无可奈何是你想也想不到的!”
“你给我住口!我这就去派人寻找医仙老鬼,南宫胤不能死,他还不能死……”我一遍遍呢喃,好似只有说出来,才有机会变成现实。曾经恨不得将他削骨剥皮,而现在快要实现,我竟害怕的不能自已。
牢中的一天突然放声大笑,震得整个牢房都在摇晃,是狂狷更是绝望。“毒已入髓,无药可救。”
毒已入髓,毒已入髓!一天的话像魔咒在耳旁不断回荡,我不知道忽然有一天恨得人要死去,之后的日子我还能做什么。不能回忆过去,因为之前所有快乐的日子都有他,不能去奢望未来,因为之后的日子永远找不到他的踪影。
原来,我做的这些竟都是错。
“我不相信,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信!”我急红了眼,脑袋嗡嗡作响,快要爆炸一样。“这肯定是个计谋,我不会上你们的当!他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苍狼!”
旋身往外跑,一天一定在嗤笑我的步伐有多踉跄狼狈。跑了好久,双腿快要使不上力气,脑子还是不肯让自己停下来。有个声音在一遍遍告诉我,没有时间了,快没有时间了,他的生命好似手中的沙,捧着会被风吹散,握紧却会指缝流走。
我不敢停歇片刻,用所能用的最快速度跑出十八层地牢,却落进另一个鬼域。
漫天黄沙弥漫,看不见太阳,看不见白云,风中夹杂着碎石和树枝,一不小心就会被砸的头破血流,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国师,风暴来了,快躲进地宫啊!”一直等在外面的华裳说道,拉着我的衣袖就要走。
“我要去净身房。”甩开华裳的手,此时此刻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带南宫胤去找医仙老鬼。
“国师,来不及了,再不走就晚了!”
耳旁传来嘶鸣的风声,把华裳的声音吞没,我能猜出她在说什么,只是做不到而已。若现在冲出去到寝殿,华裳誓必会跟着,说不定还会因此送命。我怜惜这个女子,被人利用还心甘情愿。但不想再有无辜的性命被我所伤,便趁她不备,反手将她推进地牢。
十八层地牢,一定能躲过这场风暴。
冲到外面的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艰辛,沙石树枝,还有狂风能卷起来的任何东西拼命的往身上砸,净身房那小小的屋舍在漫天黄沙中若隐若现,我甚至能看到屋顶的瓦片被风卷走,一串串如女子的珍珠项链。
快点,再快点!不能让他葬身沙海,决不能!
风吹的双眼睁不开,只能低头凭着印象往前挪动。这时,迎面刮来一截断木,我被击中头部倒在地上,风卷着我的身子如同卷走一片枯叶那么轻松,翻滚的身子在地上不断被石头等东西碰撞。终于,我双手抱住了一根柱子,这场酷刑终于结束。
慢慢抬头,看清楚这个救命柱竟是净身房后面马厩的栓马桩。我欣喜若狂,头上流下暖暖的液体,糊住双眼。
我抹了一把,发现是血,身上疼得地方太多,也便不显的格外疼了。
卯足了劲一鼓作气穿过马厩,冲进了净身房。里面许多门窗早已被风吹的七零八落,但终归是头上有片瓦遮日,不知比外面好过多少倍,我跑到*榻前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南宫胤。
“快醒醒,快醒醒呀!”在外面吃了不少沙土,嗓子如火烧般灼痛,声音嘶哑。他满是血痕的脸苍白憔悴,任我怎样都不能唤醒。
此时,又一扇窗户被风掀走,黄沙涌入房中,将屋内摆设吹翻。此地不宜久留,需赶快逃出去才行。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拖下*榻,伏在地上至少比之前要安全些。
“快醒醒,再不起来就会没命的!”我抬手拍拍他的脸颊,急的快要哭出来。
我终究是个怕死的人,在这种危难关头,心中那些看重的在意的轮番浮现,拉着我留恋凡尘,恐也正是这个原因,我在南凌万念俱灰时,能想出逃离出宫,去极炎极寒的南疆,也没想过去死。
那如今,我更是不会乖乖等在这里送命。
他不能走,我就带他离开好了。
这么想着,身上也就有了些力气,我拉着他的手臂往外拖,马厩后面有个地窖,为方便储存瓜果蔬菜设的,这是最近的避难场所,比去地宫要近许多。
步步维艰,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拿命来换。我有些撑不住,颓废的倒在他身边大口喘息,沙土呛进嗓子里,连咳出来的力气都使不上。
风把*榻吹得到处转动,撞在墙上发出巨大声响,大干事情不妙,正想拉着南宫胤赶紧逃命,原本在*榻下的暗格被打开,有人从里面伸出头来。
“国师,快进来!”
是净身房的太监,那这里就是他们的藏身之所了。
暗格下面是条狭窄阴暗的地道,三四个太监躲在里面,见我带着南宫胤到此,连忙跪下行礼。我瘫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理睬他们,伸出手指探试南宫胤的鼻息,坐实他没死后稍稍放下心来。太过疲惫,双眼一闭竟然昏睡了过去。
之前,我夜夜噩梦缠身,有时常在破晓才合上眼。曾经的锦被软垫都不足以让我好眠,没想到竟在这阴暗狭窄的地道睡了个安稳觉。
又做梦了,还是一个好梦。仍旧是那片林子,仙气氤氲,繁花似锦,只不过粗壮高大的树上结满了梨子,一女子头戴面纱,坐在高高的棠梨枝桠,晃动双腿笑声如银铃般。她摘下一只梨子,扔了下来。
我接住了,放在鼻子下面轻轻一嗅,香的很。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也没多想,张嘴咬了一口。
“苦的!”赶紧吐了出来,留下满嘴苦涩。
女子笑出声来,似是风也看不惯她的幸灾乐祸,直接出走她的面纱。
“湘宜!”瞧着这张熟悉的面容,我大叫出声。
“该回家了,该回家了。”她对我摆摆手,声音空灵飘渺,又似朝我挥手道别。
“不要走,不要走!”我猛然睁开双眼,后背上已是冰凉一片。原来是是场梦,可又不止像是一场梦。她总是这样,话只说一半,叫人作难。
我环视四周,透过地道里微弱的烛火,发现此时除了我和仍旧昏迷不醒的南宫胤外,再无他人。
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这时头顶上的暗格出口发出声响。
“快将这里给我撬开!”
“是!”
沙土簌簌落下,我抱着南宫胤,往地道里面挪着身子。忽然间,一道强光射了进来,我急忙低头躲避。
“把人给我带上来。”陌生男子的声音沉稳决绝,而这人绝不是宫中之人。
他们扯得我很疼,像对待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此时我才发现,原来的净身房只剩下残垣断壁,宫中多处殿宇被毁,遍地狼藉。
而站在面前的是一群身着异族铠甲的军人,最前面的高大男子相貌非凡,唇角那丝玩味的笑意中隐藏着残忍的杀戮。
“你们是谁?”我高傲的抬起下巴问道,不自觉抱紧怀中南宫胤的双手透露心思。
他似是察觉到了,双眼打量着我们。勾勾手指,命令身后的将士。“将他们押下去!”
“你们到底是谁?私闯苍狼皇宫已是死罪,胆敢冒犯国师又是罪加一等,我问你们,到底是有几条命?”大吼出声,死死抱住南宫胤。
高大男子了然一笑,竟从腰间抽出宝剑,抵上我的颈项。
“原来是国师大人,让我的手下动手确实不妥,就让我轩辕擎宇送您上路吧!”
轩辕擎宇,北慕四皇子,王带着三十万大军要在幽冥峡谷将其部队堵截。上天到底是没有庇佑苍狼,大摇大摆闯进皇宫的竟是他轩辕擎宇!
“你把王怎么了?”明知已是凶多吉少,可仍旧不死心的问出口。
“哈哈哈……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量在我心情大好,不妨告诉你。苍狼王和他那三十万大军已经被我北慕将士葬在幽冥峡谷,不仅如此,我还俘虏了你们镇守皇城的将士。就在今天早上我率兵屠宫之时,西北苍狼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紧闭双眼,又死了一次般。若不是这场风暴,若不是一天前来阻截,若不是要折磨南宫胤,这一切怕是都不会发生。将事情一件件往上推,源头竟还是我这个害人精所致。亦或是,全与我无关,只是命运弄人,让我恰巧遇上,催化了这些大大小小的灾难。
这次东蜀侵犯北慕是受苍狼唆使,又加上幽冥峡谷一事,新仇旧怨摆在那儿,北慕定不会手下留情。
我见过太多成王败寇的例子,若今天被杀也不是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只不过南宫胤万不能在这种时候再耽搁时间,丢了性命。
“身为俘虏,我甘愿受死,但临死前我有一事相求。等我完成了这件事,必定双手将性命奉上。”
轩辕擎宇的笑容高深莫测, 冰凉的剑尖忽然顶上我的心口,稍稍用力就能刺破皮肉。“你凭什么要我相信?”
我报以同样的笑,猩红双眸盯上他。“就凭我怀中躺的不是别人,正是你北慕皇帝的八拜之交南宫胤。”
“你是西门瑟儿?”他收回剑,狐疑的看着我。
“正是。”
“你这妖女,竟敢伤我兄长,将你千刀万剐也不足矣泄恨!来人呐,女的杀掉,男的带走!”他转身将宝剑收入鞘中,动作行云流水好看至极,话也狠心的可以。
“我说过甘愿受死,可南宫胤不能死,他身中剧毒,撑不了多久了!”我耗去太多力气,眼睁睁看着南宫胤被别人带走,却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收起你的阴险狡诈,若不是你投靠苍狼助纣为虐,苍狼王岂会如此嚣张,徒增这些杀戮?胤大哥能容忍你们杀害无辜商队,悬挂其人头耀武扬威,可这不代表所有人都怕你!如今苍狼已亡,而你西门瑟儿只能是祖上鱼肉,任人宰割。”
他双眸染上火焰,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般。
这时,有北慕将士前来禀报,同时带来两个人。“禀告将军,末将从地牢抓获二人,他自称是黄石峡呼啸大将军。”
轩辕擎宇目光停留在一天身边的女子身上,好似没有去听属下在说什么。他的眼神过于炙热,一天有所察觉,将女子稍稍往身后护去。
“敢碰我的华裳,你找死!”轩辕擎宇被蚀骨相思伤痛冲昏了头,拔出宝剑砍向一天。
“轩辕擎宇,找死的人是你!”一天随手夺了身旁人的剑,与他打了起来。
有打架的,还有劝架的,场面混乱无比。趁这个时机逃走再合适不过,可我连自己逃出去都难,何况是带着个不省人事的南宫胤。
我四处张望,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忽然,在人群中,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白君浩,被我关押在死牢里的白君浩。白君浩与轩辕擎仓是结拜兄弟,与轩辕擎宇应该没结下什么梁子。那个轩辕擎宇虽然做事乖张任性,可还能称南宫胤为兄长,既然这样,就不会不顾及白君浩的死活。
也没多想,从腰间拔出短剑,猫着腰穿过混乱的人群,我从背后袭击了白君浩。
“都给我住手!”牟足了力气,我大声吼出。
场面果然消停了不少,一天和轩辕擎宇提着剑对峙,愤怒的看着我。
“西门瑟儿,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里随随便便一个人都会轻而易举杀了你,以为挟持了我就可以扳回局面,真是痴人说梦!”白君浩小声嘀咕,坦然面对这些。
“我没想过要扳回局面,我只想带南宫胤去找医仙老鬼罢了。”我缓缓说道,手上的短剑不曾退缩。
他身子一颤,险些撞上短剑锋利的刃。“你都知道了?”
“帮我,我去过医仙老鬼的住处,定能在最短时间找到。如今苍狼已亡,王死了,我定不会苟活于世,可他不还不能死。轩辕擎宇恨我,断不会相信我的话,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一边胁迫着别人,一边恳求,这种事情怕只有我能做的出。
“哎,你们呀……”白君浩长叹一声,双手猛然抓住短剑,攥出一手血来,然后大声嚷叫了起来。
“救命啊,一天救救我,擎宇小弟救命啊!”
“西门瑟儿,你快放了君浩!”一天提着剑指向我,眸中显出不解的神情。
“若敢造次,我轩辕擎宇定叫你生不如死!”
“哎呦呦哎呦呦,你这害人精,我的脖子要断了……”白君浩浮夸的大叫,逼退面前众人。
“你到底想要怎样?”一天问道,似是瞧出什么端倪。
我一时还没翻过神来,白君浩用手肘戳了我一下作为提醒。
“我要一辆马车,还要南宫胤!马上就要,否则我就杀了白君浩!”
这是此时我能想到的所有要求,人在为难关头往往能窥探最真实的心境。此时,我要的只有南宫胤活着,仅此而已。
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当我驾着马车带南宫胤离开苍狼皇宫的时候,恍若梦境。白君浩和一天留在那里帮我牵制轩辕擎宇,由他们告知南宫胤中毒一事,比我这个助纣为虐的害人精有说服力的多。
快马加鞭,马车飞驰而去,我r不休夜不寐,只想早日找到医仙老鬼,救回南宫胤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