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凛神色震动，只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明烈的火光像是一色新绣的繁复华美的锦缎，温柔的曳开在她精致的五官，仿佛深海里最鲜艳瑰丽的珊瑚海。
片刻，她才艰难地挤出声音来：“你的意思是，我或许能使用水元素。”
萧千凝凤眸清透凌艳，“不是使用水元素，被剥夺的东西不可能回来了，除非能力彻底破解，但初颜的死，并没有带来什么，也就是说，人死，术未必能灭，我指的是操控，操控人鱼族赖以生存的水。”
雪凛这下懂了，她立时跑到洛水边，试着去操控这一碧千里的古河，可是没有用，三千洛水在她眼前，在她脚下，却不能为她所用。
如此往复几次，小姑娘便颓然的泄气了，一脸郁郁的坐回原地，“不行，我不能操控水。”
萧千凝凝神想了想，“我倒觉得，不是不能，而是不懂不知，回去让你的林教你，他是海域种群，这种的事情他比较清楚，我们这些外族知之甚少，我见过人鱼族操控海域时的场面，你既然没有完全失了人鱼血脉，就一定能够做到，只是血统不纯，比纯种的人鱼族会要难些。”
雪凛觉得可能性不大，可她要去试一试，这样才能多一分把握完成她的复仇，“那等回去，我就找林问问。”
萧千凝颔首，一双清透潋澈的美目是辨不出颜色的沉。
叶夕海在一边旁听，少年眨着沉沉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雪凛的双腿，他凑到叶赫则耳边，悄悄地道：“赫则，姐姐说小凛是人鱼族？可她没有鱼尾。”
叶赫则偷偷瞧了一眼，揽住少年瘦削的肩，轻声耳语：“你不记得圣女了？圣女是人族与人鱼族所生，混着两族的血脉，她也没有鱼尾，小凛应该和圣女情况一致。”
叶夕海眼波流转，像是最灵动的清泉静谧流淌，“哦，我懂了，怪不得小凛的发色瞳色异于常人，原来是血统所致，那她脾气这么坏，也是因为血统不纯？”
“这个……？”叶赫则微微迟疑，“我觉得，她脾气那么坏，只是因为从小被人宠坏了，有人宠，有人捧在手心，自然是要娇惯成如今的性情。”
叶夕海认真细想，忙不迭的点头，“就是被人宠坏了，一言不合她就能原地翻了天，可厉害啦，那姐姐呢？姐姐是不像她那样任性蛮横，可她脾气这么暴躁，动不动就骂人抽人，也是这样嘛？”
叶赫则朝圣君大人瞥了一眼，觉得罪魁祸首应该跑不了这位，“大致吧！”
叶夕海鼓了鼓脸颊，没有再就着这事细说下去，叶赫则还揽着他，少年在洛水里呆了一整日早就累得不行，就倚靠着身边少年清瘦还不算伟岸的身躯睡了起来。
叶赫则望着他隽雅清秀的面容，安睡时，眉眼更是秀逸出尘，就像是一片浓雾间的月色如画。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叶夕海睡得更好些，少年无意识的哼嗯了几声，抱住他的腰不撒手。
雪凛见状，立时有样学样，搂紧萧千凝纤纤柔细的腰身，靠着她睡觉。
萧千凝的身体僵了僵，抬手放在小姑娘的肩头，肩骨瘦弱纤细，她知道自己只消用力，便能轻易的推开。
视线从雪凛清瘦娇小的身躯，转向女孩稚嫩柔美的脸庞，萧千凝清楚地记得，那个假的月绾，如今是十八九岁的少女模样，初初长成，灼灼其貌。
而这个小丫头，十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却长着十二三岁的女童样貌，从她们初遇的那一日开始，快要一年了，雪凛真的一点都没有长大，只是身形稍微抽高了一些。
最终，她的手从小姑娘的肩头移开，落在她瘦得脊椎骨突出的背上，轻轻拍了拍，“睡吧！”
萧清选坐在近侧，端得还是那副陌上人如玉的公子风度，深灰色的眼睛冷漠的睨着萧千凝怀里的小女孩，他觉得无比碍眼，想要把小姑娘扯出来，换自己过去。
臭丫头，等没了利用价值，一定要把你嫁出去，嫁得远远的！
篝火堆里蹿起一簇明烈灿烂的火苗，在年轻皇帝靡艳如画的侧脸间映照成色，萧清选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蓦然抬眸看向远处被微微照亮的夜色。
“要开花了……”
圣君大人的声音极轻极薄，像是一阵幽幽吹拂来的夜风，倏地消散在洛水古城死寂千年的空气里。
翌日。
萧千凝要带雪凛去找那具傀儡，临行前，叶夕海拉着她的手臂，委屈巴巴的瞅着她，“姐姐，我也想去。”
小殿下弹了弹少年的额头，“你去做什么？碍事，惹麻烦，还是拖后腿？”
叶夕海的眼睛立马就红了，眼底蒙了一层清晰的水光，“就算……就算我很弱，可我也想陪着姐姐啊！”
萧千凝摸了摸他的头发：“小孩，有心无力说的就是你这种，你在远星御所时，你要闹我由着你，在外面，你们都得学会知难而退，打不过就跑，看见厉害的就开溜，我不要求你们在危险时和我生死与共，我只要你们护好自己的命，不要逞一时的意气，也不要死要面子，将自己置于危难间，你们都还小，少年成王，不用急在一时。”
叶夕海似懂非懂，但他知道，姐姐的意思大致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自己去作死。
叶赫则将他拉到身边，对着萧千凝点了点头，“姐姐放心，我和夕海会听话，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萧千凝盯着少年们看了看，沉然道：“文信，出来！”
圣兽双蝶灭从到萧千凝手中一直都是被当成最低等的声讯蝶，她还嫌弃它，一年也用不到几回，这是第一次，黑色的蝴蝶从少女的肌肤间飞了起来，在浅金色的阳光下翩翩飞舞。
“小殿下。”双蝶灭文信的语气很平稳，但也就是小奶娃的声音。
萧千凝抬手一指，“跟着这两少年，听他们的话，一旦有变，即刻通知小白。”
文信道：“是。”
……
阳光正好，萧千凝撑着青竹伞和雪凛来到了那座富贵锦绣的宅院前，萧清选走在她们身侧。
到门前，雪凛停了下来，奶声道：“阿凝，我自己去，听到什么动静你们都不要进来，这本就是我师父的遗愿，报了自然是好，若是还不了这一报，那就等下次，我不急的。”
萧清选的笑清寂幽然，“那你快去，别在这和我抢人。”
“哼，就和你抢。”小姑娘对他做了个鬼脸。
萧千凝抚过雪凛柔软微凉的发丝，“好，你去吧，有什么危险就退出来，别伤了自个儿。”
小姑娘应声进门，萧千凝侧眸盯着身边青衣冷月般的男子，冷沉道：“利用了人家，就不知道对人客气些，她那么苦，爱屋及乌你不会吗？”
萧清选顺势攥紧萧千凝的手，得寸进尺：“我会，你的人我都会……爱屋及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