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他怀里,又开始不停哭着,像是打算把这辈子所遭受过的所有委屈,都在今日自他怀里哭尽了!
裴珩之心疼的要死,也无措的要死,在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后,他忍不住抬起手来捧住她的脸,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说,“别哭了。”
栗棠哭的肩膀抽抽,她不停哽咽着说,“夫君,我好对不起哥哥啊,当初他让我走,我便走了,这些年一直留他一个人在那栗府中!我以前还真当他这些年在栗府中过的很好,毕竟我父亲向来是个以利益为先的人,我哥哥的学习又那么好,我父亲当然会巴不得将他供着!但我不曾想过,原来逼死我母亲的仇人竟是陈氏!我母亲竟是被她给逼死的!
我哥哥这些年努力克制隐忍着,为的就是寻求今日这个时机……能够为母报仇!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哥哥的计划!他做到了!他成功了!那个陈氏如他所愿死了,他终于能够喘上一口气了,可我却直到现在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这些年他独自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我刚还在为陈氏的死唏嘘,我真的该死!我竟然会为了害死我母亲的人唏嘘!”
她哭着抬手准备扇自己脸时,裴珩之赶忙将她的手抓住说,“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会因为陈氏突然的死唏嘘正常,毕竟,你从没害死过人,就算她以前有欺负过你,可你也只想过狠狠磋磨她,未曾想过要让她非死不可!”
栗棠点头,“是……”
“所以,你没做错什么……”裴珩之看着她满面泪痕,眸里染着一抹明显的心疼,他松开她的手,继续帮她擦拭着眼泪,动作温柔极了,“但你现在既然知道所有一切的真相了,就不要再为了这么一个害死你母亲的人伤害你自己,她不值得,也不配!”
栗棠用力点了点头,“嗯……”
裴珩之见她泪意稍作收敛,看一眼早不知何时喝醉了趴在桌上睡着的栗咏,朝栗棠说,“他是个好哥哥……”
栗棠看向栗咏说,“他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嗯。”裴珩之附和。
栗棠见他对她实在温柔,当着他的面又掉了许多泪,被他又擦又哄了好一番,才总算好些,她软着声音说,“哥哥醉了,不能让他就这样睡着,免得着凉……”
“那走吧。”裴珩之站起。
栗棠没有让裴珩之把她哥哥送回栗府,而是将他带去了将军府。
如意院的外院,曾是裴珩之在婚前所居住的地方,如今一直空置,刚好可以让栗咏暂居此处。
裴珩之将栗咏安置妥当后,出来就遇见了裴书芸,裴书芸看见他就急忙行礼,“兄长。”
“嗯。”裴珩之见她胡乱的抹着脸上的眼泪,问她,“你怎么了?”
裴书芸吞吐几下,没说,只是问,“公主在如意院中吗?”
裴珩之轻点了下头,裴书芸说,“我想去找公主说说话……”
“那你去吧。”
裴书芸嗯了声,看一眼裴珩之身后的房子,想问什么,没问出口,兀自往内院中走去。
裴珩之本准备跟着她进去的,但看她这般,犹豫了番,转身离了如意院。
栗棠正趴在窗牖上胡思乱想着,眼看裴书芸抹着眼泪从远处走来,忙从榻上下去,去到门口迎接,“书芸,你怎么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裴书芸给抱住,“公主!”
裴书芸一下子哭出声来,栗棠忙抬手拍了拍她后背,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你娘又欺负你了吗?”
裴书芸说,“我娘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办法给我相看夫婿,她所找的全都是高门大户里的贵公子,甚至……老爷!她想让我给他们做妾,好为闻礼以后的仕途铺路,我不愿意,为此拒绝了她三四回,她今日便彻底怒了,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我拒绝!”
栗棠怔了怔,微推开她问,“那她现在准备让你……嫁给谁?”
裴书芸哭的都快说不出话来,“说是……看中了户部侍郎家的小公子,我以前听跟淑儿姐……骆小姐玩的不错的一位贵女说,那户部侍郎家的小公子最为风流,小小年纪便多的是通房,如今及冠不过一年,就养了许多外室,前段时间跟他相好的还有位花魁……”
栗棠说,“未有妻,却先有了这许多外室,他这名声怕是早就臭了!”
“是啊!”裴书芸说,“所以我哪里肯嫁,不想我娘却听说他是这般,竟打算仗着你和兄长名号想跟对方家里谈谈……看是否能让我做他的正妻!”
栗棠叹声说,“这女子的一生上半生看父母,下半生看夫婿,如今你娘这般……分明就是将你往火坑里推!”
裴书芸听她这么说,更是哭的厉害,“谁说不是呢,这世上哪有她这样当娘的!”
栗棠叹了口气,将她扶着来到窗下的榻上坐定,给她递了手帕让她擦拭着说,“你先冷静下,你若当真不想嫁,就得赶紧想办法解决!”
裴书芸哭着,“如果我娘当真铁了心让我嫁!那我就干脆一头撞死!”
栗棠忙劝道:“不至于,不至于。”她细想了下问,“你不是说,那人前段时间正跟一位青楼花魁相好么?如今他们两个怎样了?”
裴书芸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已经没有再出去见骆小姐他们了……”
栗棠说,“那我想办法帮你查查,听闻那青楼里的女子最是有手段,他俩能相好,断不是几日就能散了的事,保不齐那人已经把这花魁给赎了,如今也被他收为外室了,如果当真这般,想必那两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哪能随便松口与你定下这婚事……”
裴书芸一听,眼睛这才亮起,“如果当真如此,那再好不过!”
栗棠点头,“那人能这般肆无忌惮,想必也是家里娇惯的,只要他不愿意,他家里人保准勉强不得!”
裴书芸用力点着头,在未清楚真相前,她只能尽量往好的方面想着。
栗棠作为内宅女子,当然不得随意外出,所以她便找青黛去寻了裴珩之来。
裴珩之听闻,立马就安排人去探查了。
等待期间,外院那里传来消息,说栗咏醒了。
栗棠忙跟着裴珩之一并去看栗咏去了,裴书芸好奇跟上,路上问,“公主,这栗咏是……”
栗棠说,“我兄长,名咏,字怀瑾!”
裴书芸惊讶不已询问,“他可是上次在会试中考取会元的那人?”
栗棠心头微酸,“是!”
裴书芸更是震惊,“不曾想到,他竟是你兄长!怪不得都姓栗!”知道栗棠和栗家关系的人并不多,如今上京城里大多数的人都只知道栗棠是突然被封为公主之人,若是在宫里有点人脉的人,顶多能知道她曾伴在皇后左右为奴为婢十载,再多的就没人知道了……
进门前,裴珩之将裴书芸给拉住问,“你也要进去?”
裴书芸忙说,“我也想进去看看,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像公主兄长这般有文化的人呢!话说,他是不是已经中状元了?我记得殿试的日子就在前几日,我还知道……这上京城里的好多贵女可都等着待他中了状元后就赶紧与他相看呢……”
她正激动说着,裴珩之突然出声打断,“没有!”
裴书芸微怔,“什,什么没有?”
裴珩之脸色不怎么好,“他没有中状元,只考了个三甲,所以,以后你不要再在栗棠和她兄长跟前故意说这些……”
裴书芸狠狠愣住,“没,没中状元?”
裴珩之睨了她眼,说,“你不必进去了,闺阁女子哪好随便与外男相见,说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话。我调查清楚会派人去找你……”
裴书芸还想说什么,裴珩之已经迈脚进去了。
屋中,栗棠给栗咏倒了杯茶让他喝着说,“我们兄妹整整十二载未见,你之后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做官,这段时间你就暂住在将军府内,有什么需要的你随时与我说,栗府那边我已经帮你捎了话了……”
栗咏头也没抬,嗯了声,一口气喝了半杯茶水。
裴珩之进来客气朝栗咏询问了几句,正两相沉默时,栗咏不经意抬眼,也不知看见什么,有些愣住!
当栗棠和裴珩之察觉到什么,齐刷刷回头那刻,看见裴书芸正趴在窗口那里一瞬不瞬的……盯着栗咏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