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过你?”裴珩之有些懵然,“什么时候的事儿?”
栗棠说,“你十岁那年,在镇国公府里头曾救过我啊,你不记得了吗?”
裴珩之努力回忆着过往,栗棠生怕他想不起来赶紧着急提醒,“那是永兴二十六年,夏,正是海棠花开的季节,对我那样好的祖母却突然离世,府里挂满了白色,到处一片死寂。
那时,对我那样好的祖母死了,我的心也好似跟着死了,我一心想随我祖母去了,就在我准备投井那刻,一只猫儿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它本是通体雪白,却染了一身的污泥站在雨中,摇摇晃晃,可怜巴巴的望着我,像是在渴望救赎……”
裴珩之听闻她想死那刻,抑制不住的全身发抖,他红着眼,将她拥紧了,听她软在他怀里轻声继续说着,“它那么可怜,就像我一样,一心渴望救赎,但我拯救不了自己,所以我就救赎了那只猫儿,后来,我不管去哪儿都时刻带着它,太那时很小,还未足月,连走路都成问题,吃饭更成问题,我那时为了能让它活下去总会去厨房偷一点米,再用个小碗烧成米汤喂给它喝,那段时间,因为有它在身边,我感觉我的心好像一点点变得鲜活起来。
可就在这时,那栗荣见我如此的喜爱它,就故意存了利用它捉弄我的心,他趁着那日我去灵堂看祖母最后一眼时,偷偷将我的猫儿从房内偷走,然后等我后来发现是他偷走了我的猫儿,我求他还给我时,他却故意当着我的面,让人将那只猫儿给放到了那棵极高的海棠树上去,他明知我怕高,这么做分明就是故意的!他越看我歇斯底里的痛哭越是兴奋!
可我没有办法,因为那只猫儿实在太小了,它连走路都成问题,更别说让它自己从那棵海棠树上爬下来了,那时它吓得在树上一直叫,而我见它动来动去的,生怕它一个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有个什么万一,我让它别动,可它根本听不懂我的话……
虽然我当时真的很害怕,很害怕,但我还是为了救下那只猫儿鼓起勇气搬了梯子去爬到那棵海棠树上去,我想把它救下来,可那栗荣却在我好不容易爬上那棵树,抱起那只可怜的猫儿哄它时,故意让人把梯子搬走了,那时,猫儿在我怀里拼命的叫,而我也被吓得在树上一直哭一直哭,而你,就是在这时突然出现,拯救了我……”
那日,海棠树下,裴珩之突然出现朝栗荣等人质问,“你们在干什么?”
栗荣转身那刻上下打量着裴珩之,可他从来没有见过裴珩之,根本就不认识他,所以态度何其的嚣张啊,“关你屁事,本少爷教训家里的一个不长眼的婢子,你也配插手?”
裴珩之说,“就算她只是你家的一个婢子,但她如今被吓成这样,你也得适可而止了吧!”
栗荣说,“本少爷可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我只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说到这里时,他直接嚣张至极的抬手示意旁边那两名仆役说,\"多管闲事,给我打!\"
在他身边两个人高马大的仆役抡起袖子朝裴珩之打去那刻,一直哭着的栗棠这才似察觉到什么,停下哭声,朝树下看去,她刚实在哭的厉害,此刻泪眼模糊的很,什么都看不清楚,她用力挤了下眼泪,待眼底清明时,她这才看到了在树下正在同人打斗的裴珩之。
那时的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却觉得此刻的他就跟英雄似的,从来,在这镇国公府内,可没有跟胆敢招惹栗荣的,而他,又最爱欺负她,她早就恨不能出现那么一个人能狠狠收拾他了,虽然,眼下这个人收拾的并非栗荣本人,只是他手底下的两名奴仆,但栗荣欺负她的时候,这两人可是曾帮了他不少忙呢,她每每被栗荣欺负逃走时,都是他们两个将她抓回来的,而她这可怜的猫儿也是他们二人刚才将它放上来的,梯子也是他们搬走的!
他们两个跟那栗荣一样,分明都坏透了!
她见那位陌生的小公子将这俩人收拾的满地找牙,痛不欲生,心里那叫一个开心,开心的都忘了此刻的她正在树上,她很怕高这一事实……
裴珩之收拾了那二人,便转身朝栗荣警告,“你放了她!”
栗荣看着他可怕的眼神,双腿不停哆嗦着,声音也哆嗦着,“要放你自己放!”
栗荣说完就赶紧跑了,他怕裴珩之会连他一起打了。
裴珩之看着逃走的几人,眉心蹙了蹙,转头看向在树上已经不哭了的女孩,他往海棠树的跟前走了几步,仰头问,“你能自己爬下来吗?”
栗棠看着树底下站着的……先是把栗荣的人打了如今又来拯救她的陌生小公子,心里突然有些砰砰的!她本以为祖母死后,在这世上就再没人疼她了,不想,他却突然出现。
她小脸晕红着想强装勇敢,可当她看一眼旁边的树枝再往下看时,她却打心底里生出一抹恐惧来!
她控制不住的全身发抖,连抓着树枝的手和抱猫儿的手都有些不稳,猫儿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喵喵叫了几声爪子紧紧抓在她的身上,她实在怕极了,连低头看一眼怀中的猫儿一眼都没办法,她只能在颤抖中抓紧了树枝和猫儿说,“我,我不敢,我好害怕~”
此刻的她别说爬下树了,连动一下都是不敢的……
裴珩之见她一副怕极了的模样,被迫四下看去,见不远处的墙角被扔了一把梯子,他赶紧跑去将那梯子拖过来,然后费力的一点点把梯子架好,继而爬上来朝她伸手说,“给我……”
裴珩之想要的是她手里的猫儿,但他没有表达清楚,栗棠也就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要的是自己的手,她看着他那只比她要大很多的手,看着他布了许多薄茧的掌心,想赶紧把自己的手递给他,可她一只手紧紧抓着树枝,一只手又一直紧紧抱着猫儿。
而靠近裴珩之这边的手恰好抱的是猫儿。
她一时无措的根本不知要将怀里这猫儿安置到何处,才能将自己的这只手递出,她在几番权衡下,干脆抱着猫儿,朝裴珩之架起自己的这只手臂来,朝他缓缓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