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照进林荫小道,将两人的背影拉得修长依偎。
程岁然抬头看向天空,轻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哥,不管怎样,我都赞同你的决定。”
程肆延轻笑了一声,垂眸睨了她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眉目柔和道:“赞同完后,帮哥哥把钱还了?”
“……”
程岁然撇了撇嘴,颇有几分无语道:“哥,好好的温馨气氛就被你打断了。”
“还钱就是打破气氛了?”程肆延挑了挑眉,轻哼了声:“你知道哥哥独自一人把你带这么大有多辛苦吗,在我同龄小伙伴出去潇洒的时候,我是要在家哄着我这个宝贝妹妹……”
“好啦。”程岁然打了个冷颤,举手投降道:“我还,我还就是了。”
“这才是哥哥的好妹妹。”程肆延勾唇浅笑,揉了揉她的发顶:“去看看南乔?”
提起赵南乔,程岁然的心在一瞬间揪紧,抬眸望向他,微微启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始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想劝哥哥放下,可她始终不是哥哥本人,也没有任何立场来劝哥哥放下,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哥哥的想法以及选择。
程肆延见状,眼眸微闪,语气故作轻松道:“怎么,又想和她去告我的黑状?”
“告什么黑状。”
她唇角抿起一抹浅笑,眼底却是划过一抹忧虑:“我今天的纸星星都没带,拿什么告,哥你就放宽心吧。”
程肆延看着她不出声。
良久,他才笑了笑:“看来我们然然真的长大了。”
“你早就应该认清这个现实了。”
程岁然笑盈盈的说完,又半推着他往前走,继续笑着说道:“你不是还有话要和南乔姐说嘛,快点走吧。”
“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程肆延回头睨她一眼,出声打趣道:“是不是想偷听?”
被他戳中心思,程岁然俏皮地皱了皱脸颊,随后,继续推搡着他往前走。
他们兄妹两个人走在绿荫道上,周围鸟鸣声阵阵传入耳畔,风拂面而过时,夹杂着草木清香,格外舒服。
程肆延突然侧眸,目光深邃凝视着她。
“然然。”
他薄唇微张,轻声叫了她一句。
“嗯?”程岁然停下脚步,歪头疑惑地望着他。
程肆延勾唇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头,眼底满含宠溺:“谢谢。”
“哥,我们是兄妹嘛,别客气啊。”程岁然摆手示意他收回动作,想了想,还是出口说道:“不过哥,对于夏夏这件事情,你还是要考虑好。”
“我知道。”他淡淡地应声。
程肆延抬眸看向天际,阳光洒落,照耀在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芒。
“再给哥哥一段时间,让哥哥好好想想。”程肆延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树林中缓缓响起。
良久,他低垂下眸子,轻叹了一口气,似有几分颓败道:“然然,哥哥现在很难。”
他现在要面临一个很难的抉择,这个抉择一旦出现任何错误,就会造成他这辈子最痛苦的结果。
女儿的突然出现在一瞬打破了他的计划,他不想放弃女儿,也不想失去陪伴女儿的时光。
“哥……”程岁然怔住,呆愣地望着他许久,鼻子莫名泛酸。
“没事,不哭。”程肆延抬手捏了捏眉心,闭眼遮盖住了眼里翻涌而至的情绪。
程岁然闻言,只是沉默了许久,最后,她缓缓出声:“哥,你好好想想,还有你和唯意之间的事情。”
“嗯。”程肆延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不用太担心我了,哥哥没事的。”
“好。”程岁然重重的点了点头。
“走吧,去找南乔。”程肆延牵住她的手,带着她慢悠悠地往林间小路深处走去。
李祈知单手插兜,默默跟在他们两人身后,黑眸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来到赵南乔墓前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却在此刻变得乌云密布。
雨,毫无预兆地下了起来。
雨势极大,砸在身上,如针毡一般疼。
“这天气变化的毫无预兆。”李祈知单手将程岁然护在怀中,边替她挡雨,边低声说道。
程岁然抬头,朝他露齿一笑:“谢谢呀。”
“谢什么。”李祈知弯了弯唇角,正想说什么,余光忽然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他!
他瞳孔微缩,下意识身子微微向前倾斜一些。
“怎么了?”
程岁然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正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但却被他按了回去。
“没事,就是看错了一个人。”他低声应道,握紧了她的小手。
“哦……”程岁然乖巧应声,随后将目光重新落在程肆延身上。
雨幕中,男人俊逸的脸庞被笼罩在阴暗里,令人看不清楚神色,只余那双幽沉漆黑的瞳孔在雨夜里越发深邃迷离,让人看不透彻,更窥探不到他内心的波澜。
程岁然抿了抿唇,沉默着没有说话。
程肆延站在赵南乔墓前,俯首注视着墓碑上的那张照片。
她穿着蓝色警服,留着利落的短发,眉宇间英气逼人,笑容干净明媚。
他伸出手轻抚过冰凉的石碑,低声呢喃:“南乔,我做了一件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雨水打湿了他鬓角的碎发,从鬓角滑落到眉间,他仰头,望向灰蒙蒙的苍穹,就像是在寻求答案一样。
“哥……”
程岁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李祈知温声打断:“他发泄出来情绪反而会好些。”
雨水拍打在地面上,在空旷的山谷中显得特别刺耳,像是催命符,不断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令人心悸。
程岁然微蹙着眉,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纷乱的心,轻“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南乔,我有女儿了。”
程肆延眼睫上挂有几滴雨珠,眼尾泛些红意。
他盯着照片里赵南乔的脸,缓缓地说道,语调里带着几分压抑,还有几分释然与解脱。
“夏夏是我女儿的名字,她长得很漂亮,也很可爱,在我知道夏夏存在的那一刻,我飘离、迷茫这么多年的心,仿佛在一刹那间得到了温暖与安宁。”
他说着,右眼泪珠沿着脸颊蜿蜒流淌进衣襟,浸湿领口处的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