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旭阳传话回来,那骑在五花马上的将军招了一下手,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声响了起来,蒙古人的前列军阵从中间分开,一群蒙古骑兵驱赶着几百汉人百姓踉踉跄跄向第一道壕沟冲来,这些汉民手里拿着铁锨、锄头爬过第一道栏杆,将地上的陷马坑掩埋起来。
刘景仁安静的骑在马上,他面沉如水不发一言。
第一道栏杆被刨倒在地,前面的陷马坑被平整完毕,这些汉民又钻过了第二道栏杆。
刘景仁举起手中的红色将旗,轻轻摆了摆,“啪”的向下一划。“轰”,一阵整齐的轰鸣响过,那些走在前面的汉民和跟在汉民身后的蒙古骑兵纷纷倒在地上。
看到死人,汉民们像炸了窝的蜂群一般向四面八方乱窜,有些窜到了壕沟前面,被明军一阵铳声打倒在地,有些向蒙古人的军阵冲去,又被蒙古人一阵箭雨射倒在地,侥幸没受伤的回过头来和那些乱哄哄的汉民一起顺着倒地的栏杆向战阵两边跑走了。
阵地上只留下一些尸首和未死的汉民挣扎的身影。
整个战场陷入一片沉寂,刚刚升起的太阳带着一层温暖的红光照着那些未死的还在蠕动的汉民的躯体。
那满洲将军挥着手又吩咐了几句,后军里发生了一阵骚动,五个步兵千人队举着一人高的盾牌,从军阵中间和东西两侧拥了出来,他们五人一排,组成长长的一次长蛇阵,穿过倒地的栏杆,踩着汉民的尸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距离第二道栏杆尚有十几步的时候,那一排排高高的盾墙后面忽然飞出许多飞索,索前的四指挠钩抓着木栏杆,在“吼吼”的呼喝声中,木栏杆被拉翻在地,盾墙又缓缓地向前移动,越过栏杆,趟过脚下的陷马坑,渐渐逼近第三道栏杆。
刘景仁取出黄旗举到头顶左右轻轻摇摆,壕沟中的鸟铳兵掰起倒放在铳口的刺刀,扭转卡簧,把刺刀固定好,右臂带上楔形盾,两个长枪兵举起塔盾,左臂夹着长枪,爬出壕沟,五个人的盾牌组成一个梯形的盾墙,整个队伍成一次长蛇形迅速靠近第三道栏杆。
两支队伍越来越近,突然一阵箭雨飞过来,“邦邦邦”的砸在盾牌上,偶然也能听到惨叫的声音,那是没有防备好的人中了箭。
箭雨中无数的飞索飞出来,索前的挠钩有抓在栏杆上,有的抓在盾牌上。
明军的长枪兵和鸟铳兵飞快的挑起挠钩,许多挠钩缩了回去,也有一些被砍断了飞索孤零零的挂在栏杆上。只有零星的挠钩还抓在栏杆上、飞索崩的笔直,只是因为人数少,没有什么作用。
飞索计划失败以后,蒙古人的盾墙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始迅速逼近第三道栏杆,很快两支队伍撞到了一起。
蒙古人的盾牌是蒙着一层牛皮的方盾,他们手里拿的是长刀;明军拿的是中间有腰的塔盾,鸟铳兵的楔形盾刚好可以卡在塔盾的腰上形成一个坚固的塔墙,塔墙紧紧靠在栏杆上,蒙古人的长刀很难伸到塔墙后面,而明军的长枪有两米长,鸟铳加上刺刀也有1米7左右。长枪兵只要戳倒蒙军的方盾,鸟铳兵就会发出轰的枪声。
很快的,枪声和厮杀声响成一片。
好在蒙古人多,人墙后的骑弓不断射出嗡嗡的箭雨,一时之间倒也势均力敌。
忽然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响起,又有三只步兵千人队从蒙古人的骑兵方阵中冲出来,飞快的扑到栏杆跟前。
刘景仁举起黄旗向东一指,从第二道壕沟里冲出一个千总队,翻过壕沟前的三道栏杆,站在人墙后三米处,架起盾墙,举起鸟铳,看到露头的蒙古人就是一铳。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这时一队执黄色三角旗的骑兵从蒙古人的军阵中冲出来,他们骑着马在步兵的人墙后边飞快的穿梭,从左边穿到右边,又从右边穿到左边。
站在人墙后的明军又有了新的目标,不时有战马被射中,骑马的蒙古人摔在地上,又被后面的战马践踏而上。
晃悠了一顿饭工夫,这队骑兵在最靠近人墙的时候,忽然发一声喊,一起抛出长长的飞索,飞索的挠钩缠在栏杆上,然后回转马头,依靠马的拉力,只听“轰”的一声,栏杆倒在地上,飞奔的战马拖着栏杆把许多蒙古步兵打倒在地上,就像倒了一地的麦子。这时明军的阵地上铳声大作,一时之间,蒙古人乱做一团。
“呜呜呜”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声连续不断的响起。又有两个步兵千人团从蒙古军阵冲出来。
这时栏杆倒了,蒙古人的方盾直接贴在明军的塔盾上,短刀不时的从塔盾下边和左边伸出来,明军的长枪手已经满头大汗,身后是新鸟铳手那如爆豆一般连绵不断的枪声。因为人群密集,蒙古人的死亡率很高,明军也出现了不小的损失。
蒙古人投入了一万人步骑,明军的阵线越来越扛不住,逐渐后退,靠近到第一道壕沟,刘景仁看着越来越近的战线,神色冷峻,一动不动,明军虽然老兵不多又是不断后退,但明显的杀伤显然使明军有了信心,这就是这一战最大的成就。
他举起黄旗向西一指,城门西边第二道壕沟后又冲出了一个千总队。
这时,蒙古军阵中响起了“嘀嘀嘀”的螺号声,密集的战线像犬牙交错的锯齿在缓缓撕开,蒙古人举着木盾慢慢离开,百米以后逐渐排成一个个方阵,即使人数少了很多,蒙古军阵依然完整。
看到蒙古人退而不乱,刘景仁脸色阴沉,对面的那个女真将军实在不容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