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是说着“你少管”的曾老师。
面前是剥着小炉子上烤的滚烫橘子的一菲姐。
唐丰忍不住看向，那个一直在沉默地展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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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博也在剥橘子，不是烤炉上的那些。
天冷，即使有着厚重的皮，橘子瓣也是冷冰冰的。
他的手掌心里，沾了湿润的橘子汁液。
是令人酸涩不堪的。
他从小就算不得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遇到难关，只会看向自己的学识。
如果知识解决不了，他还有他的老姐。
老姐一直挡在他的面前，面对着很多很多他那时无法解决，无法承受的东西。
可是感情这种事情。
靠姐姐是不行的。
过去的教训还不够吗？让唐丰离他越来越远，两颗心就像是隔了冰冷的雨。
那雨下起来，捶开人的胸膛，挖出人的心肝，浇上令人酸涩不堪的橘子汁液。
无法逃脱这种折磨，可是你又有些想。
想什么呢？在想那个人他会不会也有这样痛苦折磨的时刻。
可是唐丰是唐丰，他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时刻。
展博的面前多了一只手，他顺着手上的青色血管往上看。
是唐丰。
是唐丰的手。
而唐丰手里的是一杯温热的茶。
展博接过去，唐丰拿走了他手上冰冷地橘子，扔给他一个滚烫的。
唐丰说：“这么冷的天你吃那么凉，就想让我明天照顾你吗？”
“明天呢——”唐丰拉长了声音，像是无数次展博听到的那样。
他说：“跟我走。”
跟谁走？跟唐丰走吗？
展博点头。
他说：“好。”
一菲摇头叹息，像这么下去 八百年后，她一定能通过袅袅炊烟，得到想听的好消息。
一菲看一眼曾小贤，吐出一句：“你怎么看？”
曾老师刚掉了面子，现在心比唐丰拿走的那颗冷橘子都冷。
他说：“我怎么看？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我不想去看！”
面前的三个人，让一菲很头疼。
关谷倒是补充了一句：“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
“年夜饭就不要指望子乔了，他不可能的。”
唐丰笑：“关谷啊，你好歹给人一点信心吧。”
关谷实话实说：“除非你想年夜饭只吃煮泡面。”
一剑戳到咽喉。
奈何子乔和唐丰早就达成利益共识：互换任务。
唐丰开口：“你还是寄希望给子乔吧，毕竟他很聪明。 ”
关谷一点就通：“他找你了？”
唐丰点头。
曾老师吐槽：“是啊，莫名其妙的挤过来，莫名其妙的把我挤走。”
“跟唐丰说悄悄话，还瞒着我们。”
一菲突然神清气爽：“行了行了啊，这件事情交给唐丰我也放心。”
“至于唐丰有什么要让子乔去做的，那肯定是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
“嗯......关谷你也不要对子乔太没信心，毕竟子乔有些事方面比大家都强，是吧？”
看起来一菲姐对于前两天关谷阴差阳错毁坏她约会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
也是。
一菲姐可是很记仇的人呢。
记性无敌好的那种！
（曾老师给予肯定。
吕子乔给予肯定。
关谷——变相给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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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剩两天就要过年，两天唐丰打算靠叫外卖生活。
都过年了，懒一点可以了。
再吃什么健康菜，曾老师和关谷也熬不住了。
而他自己，毕竟还有年夜饭的菜单要拟。（借口。）
过年，就是要尽情休息——和去年一样。
去年过年还是太勤劳了。
今年一定要加倍努力摆烂，才能对得起去年没有休息好的时光。
唐丰这么说。
对于唐丰这样的发言，展博只有一句话：“那我们大年初二可以出去玩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肯定到无以复加，无以形容的。
过年如果不是休闲放松玩耍，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又没有亲戚串门，又没有红包要拿。
他过个毛啊。
不就是图点热闹图点人气吗？
思及此，唐丰拉上曾老师做了一个计划表格。
过年的每一天都按照表来走。
虽然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不过人嘛，还是有点计划好。
到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你也可以说——上天安排最大嘛！
甩锅~
外卖还是有点好处的，想吃什么都很方便，你只需要付钱，然后所有东西都会有人送到你面前。
只是，现在和从前不一样。
从前不用见到人，从阳台接住就好。
虽然他更多的是，吃daddy打包回来的饭。
唐丰把珍珠手链戴上手腕，珍珠是冰冷的，光华韫亮，也是冰冷的。
展博在一旁，抚摸着胸口的那颗珍珠。
过年了 回不去家，总要有礼物吧。
唐丰拉上展博去超市，还是外滩那家熟悉的超市。
唐丰这次和展博并排走着，他没有再坐在车上让人推着走。
懒散了一年的超市购物旅途，这次总要认真点吧。
唐丰现在还不想闻烟草的气息，也不想去挑选，他拜托系统帮忙在系统商城选好了，到时候一起传输。
展博没有问他这趟额外的购物是为了谁。
或许他已经猜到了，毕竟展博是除了曾老师以外，知道唐丰秘密最多的人。
超市里面格外的安静，展博出声询问：“其实这个超市他看起来也挺好的，为什么除了我们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唐丰轻笑一声，并不回答。
把酒架上的酒瓶拿下来仔细观详，一旁的工作人员上前解释：“唐先生的助理已经提前通知过我们，我们清场了。”
另一个工作人员带着包装盒子和木框架守在一旁，离唐丰不远不近的距离。
展博有点惊讶的看向唐丰。
唐丰点了点其中的两瓶酒，出言解释的工作人员上去查看了标识，戴着手套从后方的仓库里取出新的酒瓶，包装，木架装订。
一群人带着东西去前台开单子，唐丰身边又出现了新的工作人员。
唐丰叹口气：“新年，人太多了。”
他看向展博，露出一个笑容：“这样不好吗？”
展博自然没有什么倔强清冷小白花的气质，他只是简单的回复唐丰：“很，很好。”
唐丰笑着去拉他的围巾：“好啊好啊？展博？”
展博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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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很大，展博原本还提点建议，比如说带点本地特产。（唐丰：蝴蝶酥吗？）
带点新品种的水果。（唐丰：？这属于老品种了。）
带点火腿咸肉冬笋（唐丰：？腌笃鲜？蜜汁火方？）
之类的建议，虽然通通拍到马蹄子上，但好歹有所建树。
但是随着超市的范围越来越大，逛的越来越久，展博也已经有点受不了了。
他问唐丰：“唐丰，还有多久？”
唐丰：“你不行了？”
这话说的。
展博果断否定：“不是，我就是怕你累。”
唐丰招招手，坐在家居区的一张软椅上，拿着目录开始翻找。
展博松了口气，跟着坐下来，手上也多了一份目录。
目录很长，看起来容纳了超市里的所有商品。
展博甚至靠自己的记忆力找到了刚刚唐丰点的的那两瓶酒。
看见数字以及后面一串英文的那一刻，他宁愿自己看不懂英文注释。
“唐.....唐丰，你你......”
他问唐丰，唐丰正拿着笔打勾，身边的工作人员
把册子递给工作人员，唐丰看向他。
“怎么了？震惊了？”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在8月份的时候。”
展博的眼睛眨了眨，他低了头，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还住在这里。”
“你希望我搬走吗？”唐丰的语气很平静。
展博着急：“不！”
唐丰思索了一下：“近期啊，你让我走我也不能走。”
不能走，不是不会走。
展博的嘴角沉了下去，他说：“总感觉我们之间的差距很大。”
“差了很多很多东西。”
唐丰的面前很快摆满了他刚刚打勾的物品，他一边看，一边和展博说：“少来，少抑郁。”
“差距很大又怎么样？差了很多很多东西又怎么样？”
“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展博像是看到了一只獒犬，在雪地里面扑腾着那些雪。
他只有活泼，看着人只有单纯的善恶之分。
没有任何的差距，仿佛只要陪着他玩耍。
只要看着他，陪着他，就是最重要的朋友。
这样，他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差距。
展博凑过去，拿起商品翻来覆去地看，看食品的配料表，看生产地。
像是随口问道：“上次的蝴蝶酥你喜欢吗？”
唐丰想起来那个雨夜，从外面回来的展博，带着热气腾腾的蝴蝶酥。
那个雨夜里，他看到了展博写的信。（详见第一百一十三章 《半张信纸》）
那本《深度剖析人类之间感情的本质》中，夹着的半张信纸。
“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感情是人生来就有的情绪，陆展博。
...
“我渴望，却又惧怕。”
“我妄近，却退缩。”
“我试图靠近，潜意识却告诉我，我一旦靠近，就会失去所有的可能性。”
因为勇气，原是这世界上最无能为力的东西。陆展博。
......
“于是我找各种办法使他接近我。自私地以为，只要是他靠近我，我们就不会失去那些未知的可能性。”
“我错了。”
“这并没有用，因为他很不开心。”
“这使得他不开心。”
的确不开心，谁会喜欢被强行加之几身的命运？陆展博。
......
“感情究竟是由什么样的元素组成的呢？使人类自私的本性退却，变得忘我。”
“他在远离我。”
“别人都以为他不清楚，但我看他眼睛时，我知道他一清二楚 。”
“对不起。”
“对不起，唐丰。”
“感情会让人变得自私，感情又让人忘我。”
可是，感情会让你变得敏锐，变得为他人着想。陆展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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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蝴蝶酥，陆展博想做什么呢？
唐丰看向他。
听见展博的声音，他在说：“对不起。”
“对不起，唐丰。”
“因为我的胆怯，我的懦弱，我的痛苦。”
“让你痛苦。”
“我一直没有当面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一直想逃避这个问题。”
“可是我在想，如果我们注定有那么多的差距，如果我们注定一段时间会住在一起。”
“我为什么不敢把心摊开来让你看一看？”
“我为什么还要在我们的路上竖起那么多的路障？”
“唐丰。”
“对不起。”
唐丰瞧着他，饶有兴致地拎起一袋薯片砸过去，精准命中他的胸膛。
“陆展博。”
唐丰很想说，从前的嘴呢？长谁身上了？
但最后，他也只是说：“买薯片给我道歉啊。”
“蝴蝶酥吃多了牙疼。”
陆展博突然站起来，对着工作人员塞去那包薯片，喊着：“结账结账。”
唐丰喊他：“就一包啊？”
陆展博回头看他 眼睛好亮，带着这个年轻人许久未见的朝气与热切。
“买！包起来！都包起来！”
唐丰侧头问身边的工作人员：“这款薯片，还有多少？”
工作人员低声说了个数字。
唐丰想了想，点了头：“他买完之后，还有多少一起送到二号出口。”
唐丰想，展博能买多少呢？
但是展博都说全包起来了，他又爱吃。
那就包起来吧。
毕竟又过年了，多吃点薯片，曾老师也不好说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