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你也是来吊唁爷爷的吗?”苏雪桢努力压下了心底的不喜,看着纪南乔温和出声问道。
陆文觉的去世在帝京城是大事,今天这样的场合,帝京城稍稍有点脸面的人都到场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雪桢自然不能让自己失了仪态。
在陆文觉的灵堂前,她更不能暴露自己对纪南乔的厌恶。
所以纵使在看到纪南乔的那一眼,心中满腔不悦,却还是努力耐着性子问道。
“嗯。”
纪南乔浅浅应了一声,然后就抬步向着里面走去,在路过苏雪桢身边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被她这般漠视,苏雪桢整个人气得不行,但是还是努力地压住了情绪,没有发作。
毕竟现在她已经跟陆宥言离婚了,说到底,跟她也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做那个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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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南乔一步步地向着里面走去,老宅的佣人看到她的时候,都还会下意识地打招呼。
一路走过去,走到灵堂前,在看到陆文觉照片的那一刻,纪南乔心口却依旧还是会痛。
过来的一路上,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
可是真的看到灵堂的那一刻,心墙还是瞬间出现了裂缝。
“南乔……”
陆宥言也没想到纪南乔今天会来,所以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中满是惊讶。
昨天在看着她失魂落魄转身离开的时候,陆宥言的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
失去爷爷的痛和纪南乔的决绝一起席卷而来,让他痛楚万分。
而此刻,看着她出现在这里,心里又跟着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陆宥言一身缟素,形容憔悴,下巴处满是青色胡渣。
也许是因为守灵,一夜未睡,此刻双眼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憔悴萧索。
看着这样的陆宥言,纪南乔到底还是没有直接冲上去就开口问他要药方,而是跟着吊唁的人群一起在祭拜过后就去了休息处。
安静地坐在角落处,一直到人群逐渐少去,陆宥言才拖着疲倦的身子走了过来。
“有时间吗?”看着他走过来,纪南乔便跟着站了起来,看着他公事公办的出声道,“找你有点事情。”
陆宥言眼神微微闪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去里面说吧。”
吊唁的宾客陆续都已经到了,陆宥言可以暂时走开,但是外面毕竟还是人多眼杂。
虽然不确定纪南乔要说什么,但是他还是下意识想要避开人群。
“好。”
纪南乔应着,跟着他走了进去。
一路走进了以前陆文觉最爱的茶室,陆宥言才转身看向了她,“找我什么事?”
纪南乔扫了一眼这个熟悉的环境,看着那套被陆恬恬摔坏了却依旧还是被陆文觉宝贝一般地放在陈列架上的茶具,眼眶再次有些酸账。
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纪南乔这才看向陆宥言出声道,“我母亲的药方,拿给我。”
言简意赅,纪南乔看着陆宥言直接出声道。
现在的她没办法去跟陆宥言说太多,不想看到他此刻那颓废的模样,不想看到他眼底那受伤的神情,现在的纪南乔只想以最直接的方式要回属于她母亲的东西。
其实是猜到了她的目的的。
可是当她真的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陆宥言心里却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纪南乔,爷爷刚走,重孝未过,你就一定要这么心急吗?”
原本不想跟她这么说话的。
有愧于她,陆宥言觉得无论她怎么对自己,他都是该受着的。
可是现在这件事情牵扯上了爷爷之后,他却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他是对不起她,可是爷爷从来没有。
从她十岁踏进陆家大门的那一刻起,爷爷就护她护得跟眼珠子一样。
所以此刻他真的不是很能接受纪南乔在爷爷的葬礼上这般态度。
“陆宥言,那是你爷爷,不是吗?我在乎的只有我母亲的东西。”
纪南乔的话尖刀一般地扎入到了陆宥言的心口之中。
脸色越发惨白,陆宥言最后还是苦笑了一下,然后看着纪南乔出声道,“好,我带你去拿,现在就去。”
到底还是被她那番冷心绝情的话伤到了,陆宥言这么说着,转身就向外走去。
纪南乔攥紧了双手,还是跟着他走了出去。
“宥言,这个时候,你要去哪?”
苏雪桢其实一直都在注意着纪南乔这边的动向,在看到陆宥言过去找她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些厌烦了,这会看着陆宥言居然要在陆文觉的葬礼上跟着纪南乔离开,她哪里还能忍得住。
今天这么多人在场,陆宥言要是真的丢下这满屋子的宾客跟着纪南乔走了,那真的是多难听的话都能传出去了。
看着苏雪桢那不悦的模样,陆宥言眼中泛着几分疲累,“去完成爷爷的嘱托。”
这么说着,陆宥言便还是依旧往外走去,并没有要和苏雪桢多说什么的意思。
苏雪桢也不好阻拦得太过,看着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去,只能赶忙转身去找陆兆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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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车,纪南乔的目光就一直落在车窗外。
而现在陆宥言的情绪也很差,所以一路上,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从地下车库一直到走进电梯,陆宥言依旧没有开口,只是伸手按下了15层的按钮。
电梯一路向上,在行到十二层的时候却突然狠狠晃了一下,然后开始下坠。
陆文觉眼神一暗,下意识地一把护住了纪南乔,刚准备伸手去按楼层自救,电梯却在九层和十层中间卡住了,悬在那里,然后下一瞬好似是停电了一般,电梯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别怕。”陆宥言下意识地安抚着纪南乔的情绪,然后伸手按下了警铃。
铃声响起,陆宥言的目光却垂落在了眼前的人身上。
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此刻她没有挣开自己的手,陆宥言知道,她就在眼前,就在自己怀中。